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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白脸 ...

  •   薄云中,两道人影穿行如风。明明是晴光万里的好天气,但凡两人行过之处却无端留下一串阴冷之气。

      “季兄。”花冷指骨分明的爪子搭在季染白的肩膀上,脸上浮着一层意味不明的笑,“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季染白本来目光直直望着前方,感受到肩上不怎么安分的爪子,面皮不动声色抽了抽:“花冷,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太过亲近。有话直说便是,不要动手动脚的。”

      花冷扬起一脸热烈的笑容,用手捏了捏季染白的肩膀:“季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动手不动脚我们如何能熟起来?”说话间,他还厚着脸皮往季染白跟前靠了靠,“呐,这样才熟得快。”

      谬论!

      季染白不想同他废话,脚底下动了动。不曾想这一动挪的距离有些大,站在云头上的脚踩了空,他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去。

      “小心!”花冷出手敏捷像只猎食的花头豹,一把捞住季染白的腰,将人往前一带不偏不倚带进自己怀中,季染白感受到一只爪子缓缓滑过自己的发心,“季兄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看,吓得这头发都稀了不少。”

      花冷胡说八道起来还真是花样百出,新意摞叠。季染白动作尽量端得优雅,带了几分傲娇气将人推开。他理了理自己被某人压皱的衣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花冷,你这信口胡诌的能耐还真是无人能及。”

      花冷不置可否扬眉一笑:“承蒙季兄夸奖。”

      “你若觉得是在夸你,也无妨。”季染白不着痕迹拍了拍腰间被那人揽过的地方,心中嫌弃,面上却没什么表现,“鬼府一日,凡间十年。你我已耽搁了一日,得快些探查,万一他们将鬼气彻底掩去可就不好办了。”

      花冷耸耸肩,明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好办不办便是,左右这苦差事也没什么奖赏,办好了办坏了对我没什么妨碍。”

      季染白将冲到嘴边的怒火压下去,腾出一股子不怎么明朗的笑:“这差事必须办好。”

      “这样啊。”花冷咧咧嘴扬起一个谄媚的笑,“既然这样,那季兄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误了正事。”这么说着,顺带着伸手扯了季染白的手腕,“得快些才好。”

      季染白强忍着甩开那碍眼爪子的冲动,咬了咬后槽牙:“花冷,我们站在同一片云头上。你觉得你拉着我还是不拉我有什么区别么?”

      “说的也是。”花冷端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极为缓慢地松开了手,动作迟缓与那得了痴症的老大爷有得一拼,可在季染白看来那不好意思的笑里明显装满了诡计得逞后的得意,“我刚才一时紧张,竟然都忘了这茬儿,实在是让季兄见笑了。”

      季染白心中冷笑:“无妨,你弄出来的笑话多得是,我都不晓得该笑哪个才好。”花冷笑着看他,山丘起伏般的瞳孔里尽是光芒,似是不打算解释。腰间的索鬼链忽地晃了晃,季染白没什么波澜的眸子忽地收了收,“有鬼气。”

      花冷顺着季染白的目光望过去,嘴角挂着的闲笑依旧招摇:“嗯,的确有鬼气。”

      “去看看。”

      “好。”

      胭脂镇,以独步天下的各类胭脂闻名于世。住在镇子上的百姓,无论是耄耋老翁还是黄口小儿十之七八做的都是经营胭脂的生意。

      街上熙来人往,放眼望去脂香袅袅的胭脂铺子占了街上大半的地方。彩纱飘摇,色彩斑斓,恍如仙梦。

      季染白停在一个胭脂摊前,疏离的目光落在峰峦胭脂盒上:“这个胭脂盒上沾了鬼气。”

      “这个?”花冷拿起那盒胭脂,打开凑到跟前瞧了瞧,“不错,是上好的迎蝶胭脂。不过季兄说得对,这上面的确沾了鬼气。”

      女人的东西,他一介男子倒是懂行?不过也是,瞧他平日里鼓捣的那些个讨女人欢心的东西,想来但凡是女人的东西他都格外上心。

      “花冷,你身为小小鬼差却能在鬼府无拘无束逍遥度日,说吧,是不是走了后门?”

      花冷本在极为认真地瞧着手里的胭脂盒,听了季染白这既直白又笃定的质问,试图压制下去的嘴角还是顽强地扬起一个张扬的弧度。他的目光毫不遮掩落在季染白身上,张扬不羁的银发在夜色中描绘出一片清浅银辉:“对,我是走了后门。”

      果然,坑蒙拐骗,暗仗鬼势。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他心中发堵,季染白索性将注意力挪到朝他走来的摊贩身上:“店家,方才可有人问过这款胭脂?”

      店家是个圆脸的和蔼胖子,眼小嘴大,笑起来只见嘴不见脸:“公子果然识货,这款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卖得可多咧。只刚才一小会儿就有十几个人瞧过,不知公子问的是哪一个啊?”

      “那来看胭脂的人里可有什么人瞧着特别么?”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来买胭脂的年轻男女里倒是有几个生得十分中看的。”店家努力在挤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里挣扎出一条宽缝,“公子可是看好了这胭脂,若是相中了,便买回去给心上人吧。”

      季染白嘴角抽动,浮现一个客套的笑:“我没有心上人,等以后有了再说吧。”

      他转身离开,身后某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怕周遭的人听不清楚,还刻意将自己惯用的聒噪声音又扬高了几分:“我刚好有心上人,这盒胭脂我买了。”

      季染白眼角抽动几下,他在鬼府怎么没听说花冷有心上人?也对,说不定是给哪个相好的买的,还真是个浪荡子!

      “花冷,凭你一身油嘴滑舌的本事,你确定只买一盒够么?”季染白冷笑。

      “够了。”花冷付了银子,将那盒迎蝶胭脂小心翼翼揣进袖袋,十分骚包地晃了晃他那头本就相当惹眼的银发,棱角分明的嘴唇上吐出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心上人这种人,一个就够了。”

      这话听着戏谑里夹了几分郑重,季染白抬眼扫了花冷一眼。又觉得自己这一眼瞧得委实多余,像花冷这般四处留情的浪荡子,又怎会有这种感人的觉悟?

      “既然此处还有鬼气残留,说明那人尚未走远,我再去看看。”季染白指了指右手边的裕达客栈,“你先去定间客房好生待着,我待会儿便回。”

      “没问题。”花冷倒是听话,转身就往裕达客栈里头走。

      季染白有些意外,没想到花冷这人不怎么样,作为属下倒也算称职听话。

      暮夏的风即使入了夜还是热得人浑身起汗,季染白转了几个巷子都没再寻到半丝鬼气。想来那鬼囚是用凡胎隐去了鬼气,如此一来,也只有鬼囚脱离凡胎或者鬼气外漏的时候才能察觉了。

      “哎?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方才只顾着探查鬼气,并没有留意周遭,眼下跟前站了几个浑身酒气,一脸阴笑的酒鬼,季染白知道自己撞进麻烦窟窿了。

      从古至今,好男风者比比皆是。上至天庭,下至鬼府,季染白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他不怎么情愿抬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面前的酒鬼依旧磕碜辣眼。旁人刻意这样长也未必能长出那丑的精髓,长成这般果然还要看底子。

      “公子,大半夜的自己逛悠,估计很闷得慌吧?”黄牙猥琐酒鬼流着同他相貌十分搭配的猥琐哈喇子,皱巴巴的面皮里夹起一股子不怀好意,“不如让我来替你解解闷,怎么样啊?”吐出一连串的污言秽语,黄牙酒鬼吐出几声下作的浪笑。

      想要将这满口黄牙的色坯毒打一顿,不等有所行动,一只油腻粗糙的大手牢牢扣住了季染白的手腕。来人笑得口水直流,嘴里的恶臭臭到令人发指。

      “松手。”季染白面不改色,眉毛不怎么愉悦地皱了皱。

      季染白这人面皮细白,眉毛不浓也不稀,眼睛不大也不小,嘴巴更是恰到好处的尺寸,总之五官各处方方面面都恰到好处,搭在一起是养眼又下饭。

      在凡间这样的面相被百姓亲切地称为小白脸,这称呼听着不怎么样,实则却是褒大于贬。毕竟,这世间也不是谁都能当小白脸的。

      小白脸这种面相在“男风圈”里抢手得很,况且按照季染白的小白脸等级,怎么看也该是个小白脸上上等,这样的小白脸估摸着整个胭脂镇十年八年都出不了一个。

      “哈哈哈哈……”酒鬼一号瞧着那张脸,心尖儿上痒痒的,他抓着季染白的手腕笑得前俯后仰,疯疯癫癫,“你们听见没,这俊俏公子让我松手,哈哈哈哈…… 我看我们不如让这小白脸见识见识咱们兄弟几个的厉害再说……啊哈哈哈……”

      后面几个邋遢汉子赶紧附和。

      “对对对……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保准他明天都爬不起来……哈哈……”酒鬼二号搓搓手,一副恶狗扑食的馋样儿。

      “爷看你这腰不错,来,让爷先摸两把,哈哈……”酒鬼三号早就按捺不住,上手就要往季染白腰上抓。

      不堪入耳的字句是淋了雨的臭狗屎,越搅越恶心。季染白暗自于掌心聚起一团鬼气,眼瞅着就要拍烂对方的嘴脸。暗处忽地飞出凌空一脚,那人脚上像是装了轮子,转得圈子又圆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已将几个猥琐汉子尽数踹翻在地上。

      酒鬼败类躺在地上,酒鬼一号吐出一地恶臭,酒鬼二号三号早就晕了过去。

      “敢动我的人,找死。”

      你的人?这话撞进耳洞里着实怪异。季染白想着纠正一下措辞,却见花冷黑着脸朝着三个酒鬼走了过去,眸子幽暗,夹着杀气。

      季染白见状不对,赶紧伸手拉住花冷:“你做什么?!”

      酒鬼一号瞧着事态不对,赶紧将其余两人踹醒:“醒醒!醒醒!快跑啊!”

      三个酒鬼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远了。花冷还要再追,季染白索性伸手将人抱住:“花冷!你随我出来是捉鬼囚的,不是杀人的!你若犯了禁忌回去可是会受罚的!!”

      花冷眼底的黑气逐渐褪去,露出以往闲散不正经的笑:“季兄,你在关心我?”

      “你想多了。”这变脸的速度像个逃跑的兔子,既抓不住尾巴也捞不住脑袋。季染白松了手兀自往裕达客栈的方向走去。

      “慢着!”花冷一只手拉住季染白的手腕,脸上的笑是雨后长出来的蘑菇,越来越大,“这里脏了,我替你擦擦。”这般说着,那只不安分的爪子还真就在酒鬼抓过的手腕上来回蹭了几下。

      南屿说的不错,这绿蝴蝶是只处处调情的花蝴蝶。季染白抬眼看了花冷一眼,不怎么正经的眉毛下搁着一双十分传神的眸子。人都说,看人先看眼。若这人眼睛生得好看,这人相貌再怎么不像话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此话是真。

      花冷这人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时不时还以色惑人,人品简直差到了一定境界。只是不昧良心地说句公道话,他那双眼睛的确好看。

      究竟有多好看,季染白实在是寻不出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借用阴帝的一句玩笑话便是,花冷此人,虽品行欠妥但这容貌着实碾压鬼府众人,一双眼睛尤甚。

      总之,花冷的容貌是众鬼民心中难以泯灭的痛。

      但季染白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皮相左右的人,他不动声色将手腕抽出来:“脏了我自会擦,就不劳你了。”

      “好,都听季兄的。”花冷也不勉强,笑着跟在季染白身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季兄可有寻到什么可疑的鬼气?”

      “并没有。”

      “季兄,往后你如果深夜外出我还是跟着吧。季兄这花容月貌的,碰上登徒子可了不得。”

      “花冷,你作为我的属下不是该听我的吩咐好生待在客栈么? ”

      花冷快走几步,同季染白肩并肩走着,熟络蹭了蹭他的肩膀,笑得欠揍:“我这不是担心季兄么?”

      季染白不为所动:“作为下属,就要听从命令,记住了么?”

      “记住了。”花冷扬着脸笑,“下次不会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人。”花冷刚才当着酒鬼的面说了这话一直困扰着他,他堂堂鬼府鬼帅,怎就无端成了他的人?

      “什么?”花冷背着手瞧着季染白,一双眼睛里荡着一圈暖暖的光,“季兄,你在说什么?”

      死皮赖脸的本事果然炉火纯青。季染白停下步子,侧身直视着那双十分好看的眸子,面不改色:“你方才对那些个登徒子说我是你的人,未免以后造成误解,我澄清一下,我不是你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以后说话注意些,别让我再提醒你,我这人脾气不好,下回提醒说不定会动手。”

      “是么?”花冷放开手,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道,“知道了,下次注意。”

      “那好,回吧。”

      “好。”

      月色银白,落在那人肩上发上,将那人的背影衬得越发挺拔如竹。

      花冷在一片暖风残光中抬头,雾气蒸腾的瞳孔里浮出一层悠远绵长的笑,竟是出奇得神情正经:“是我的。”也不知话里头夹了几层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花冷笑嘻嘻敲黑板:季兄,你是我的人,记好了,以后要考。
    季染白白他一眼:我信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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