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七五]冥思坐忘》无尽回路

18、意外

　　毒辣的阳光高悬于天空正中，天空在这烈阳下仿佛在融化，只剩下了浅蓝色，没有意思云彩的存在。干热笼罩在整个大地之上，所有的水分似乎在这天气下蒸发殆尽。
　　通往陈州的官道上，一男一女正策马前行，为了给马保持足够的体力，两人的赶路速度不快。马奔跑时带起的风，成了两人唯一能感到的凉爽。
　　官道两侧本来该是无际农田的所在，现在入目的只有丛生的杂草，还有杂草间皲裂的地皮碎土，荒无人烟。
　　官道边偶尔遇到的村庄中也早早的空无一人，屋内的用具大多也早已被人洗劫一空，唯一能安慰两人的只有不用露宿野外。
　　远远地看到一个村子，刘佳欣和庞昱怀着不多的希望策马赶去，结果迎接他们的只有寂静中的几声凄凉的乌鸦叫。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下马挨家挨户的查探，看看村里是不是还有人在。
　　“见鬼！”庞昱骂骂咧咧的从最后一间房内走出，再一次瘦了不少，晒得黝黑，隐约能看出不少男子气概的脸上满满的全是不耐的恼怒，对着看管马匹的刘佳欣粗声粗气的说道，“这又是一个无人村！”
　　刘佳欣递给庞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拍了拍她正坐着的井檐，“这口井不是干的，应该是去年大旱没粮才成荒村的。”
　　小声的骂了几句，庞昱不解气的把脚边一颗小石子踢飞。
　　“行了，小胖子，别抱怨了，咱们找个地方准备过夜吧。”刘佳欣从井檐上跳下，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尘土，抚平上面的褶皱，拍了拍庞昱的肩膀安慰道，“至少我们今天晚上不用在外面过夜。”
　　听到“过夜”这个词，恼怒混合着纠结的脸色一同出现，僵在庞昱脸上。每每看到庞昱的这幅表情，刘佳欣都能偷偷笑上好久。
　　看到刘佳欣把马的缰绳塞到他手里借口走开，肩膀一耸一耸的，庞昱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女人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她真的是个女人吗？！名节不要了吗？！联想到从前，再到现在，哪天晚上不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
　　……
　　“你有对我做什么吗？”
　　“没有。”
　　“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
　　“本姑娘不在乎你介意个什么？你以为等这单任务完成你能再见到我？”
　　回想起当时知道她是女子时拒绝被她理直气壮反驳的场面，刘佳欣这女罗刹一肚子的理由，庞昱气的牙疼，气的肝疼。
　　再气，庞昱也只能认命，谁让他技不如人，真心打不过啊。
　　下午的太阳太毒，自从庞昱下午赶路被晒昏一次之后，他们一直中午休息，第二天五更天的时候重新赶路。
　　认命的牵着马走在刘佳欣身后，庞昱心里腹议着他们自从进入陈州后所遇的人和事。
　　四处逃命的流民，卖儿卖女，为了一丁点食物打的头破血流，吃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面黄肌瘦算是好的，疾病缠身，在痛苦中死去的，还有更多他前所未闻的事比比皆是。
　　这就是大宋灾年要面对的吗？庞昱见识过这些之后，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他在书上看不到这些？为什么那些书中没有记载这些？为什么他身边的下人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
　　一连串的疑惑萦绕在庞昱心头，令他苦恼不已。
　　庞昱没有注意到刘佳欣嘴角那隐秘的笑容，还有欣慰，更多的是心里打的噼啪响的小算盘。
　　没白带他来陈州走上那么一趟，这些事对他的触动不小，这样能多从雇她的那个小丫头那里弄点银子吧，这可是为了让庞昱变好做出的花销呢。
　　庞昱自然是不知道刘佳欣心中所想，他现在正满腹心事。
　　仔细思考中的人大多不受外界变化的影响，凡事都有个例外，庞昱偏偏属于那种沉思时更能发现四周异常的人。
　　“谁在那里？”庞昱突然抽出重剑指向一处不起眼的棚子。
　　棚子不大，里面堆放着一些不起眼的杂物，这些杂物受风吹日晒变得破烂不堪，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庞昱松开牵着的缰绳，举着剑慢慢走了过去。刘佳欣的手也握在剑柄上，她有些疑惑，刚才那里没人啊，庞昱是不是看错了？还是那里藏了个高手不成？
　　没等庞昱走到棚子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张牙舞爪的冲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把柴刀扑向庞昱。
　　庞昱愣了一下，他只是看到那里有东西在动，没想到真有人躲在里面啊。
　　下意识的，庞昱向那个小小的身影挥出重剑，打飞了他手中的柴刀，巨大的力道让这个小小的孩子的身体飞了出去，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无力的倒了下去。
　　庞昱愕然，怎么是小孩？
　　“小孩你下得去手！”刘佳欣在庞昱头上狠敲一下，挥着内疚快步向那个倒地的孩子跑去。
　　庞昱挠了挠头，怪他喽？
　　在安史之乱中，刘佳欣见过太多的流民，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最让她揪心的还是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
　　都是爹生娘养的，因为战乱都成了孤儿，无人知晓的死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小……”在小孩子面前蹲下，刘佳欣刚把他扶起来，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闪烁着狠厉的眼睛，还有一把向她刺来的匕首。
　　距离实在是太近，纵使刘佳欣以最快的速度躲闪，匕首仍是从她腰的一侧擦过。
　　疼痛从腰侧袭上大垴，刘佳欣知道她受伤了。不过这个小孩子把所有力气用在了刚才的袭击上，没有后劲，很轻松的卸下他手里的匕首丢到一边。
　　后面跟上来的庞昱见刘佳欣受伤了，心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女罗刹，叫你天天折腾我，这下被一个小孩子给弄伤了吧。
　　小孩在划伤刘佳欣后完全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庞昱立刻从包袱里拿出绷带递给刘佳欣让她自行包扎，顺手把那个小屁孩从刘佳欣手里拎过来，想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以免他身上还藏着匕首一类的东西。
　　“不要杀我哥哥！”另一个孩子从杂物堆里冲了出来，听声音是个小姑娘。她举起小拳头冲向庞昱，消瘦的脸上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怎么还有一个？”庞昱嘟囔一句，顺手一抄拎起那个小丫头问刘佳欣，“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刘佳欣冲着庞昱微微一笑，语气与平时无异。如果不是因为她苍白了一些的脸色和腰侧刺眼的血迹，庞昱会认为她没受伤。
　　“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怎么办？”庞昱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两个小屁孩。
　　小女孩一直张牙舞爪的想用自己的小拳头大庞昱，“坏人，放我下去！”
　　她的哥哥相比倒是安静许多，但一直用一种狠厉的眼神紧盯着刘佳欣，像极了刘佳欣当年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些抗命小狼崽。哪怕是狼崽，也要做一个能咬碎敌人的狼崽。
　　“带着走吧。”刘佳欣说着，用手指探了探伤口附近，依靠疼痛，她立刻知道她的伤口不深，但较大的创面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她需要时间。
　　“我们行程要推迟一段时间。”刘佳欣吸了口气，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她知晓自己的痊愈需要时间。
　　“行，听你的。”庞昱不置可否，他没意见，反正这一路上都是刘佳欣在拿主意。
　　现在他也希望刘佳欣的伤能快点好起来，这样他的安全能得到最大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