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山人》石眉

83、第 83 章

　　过了清明，天一天天暖了起来，槿儿送松儿上山回来，见到山间枝头绿意萌发，心中不由轻快舒畅。心念一动，她挑着担子先来到了割麻的池塘边，水面上天鹅大雁野鸭悠悠自在的游着，岸边已是芳草萋萋，杨柳嫩黄。春风拂面，恍然不似人间。槿儿盘腿而坐，很快就入了定，只觉身神随风游弋，一片轻松自在。不知过了多久槿儿才睁开眼，见到两只小黄狗在塘边嬉戏，发觉她看着它们，立刻跑入了边上的林子里。

　　槿儿好奇的跟了过去，就见它们钻入一棵巨大的老松下不见了。槿儿过去一看，松下有两根似狗尾般的黄色须子露在地上，她好奇的扒开土，却是两坨狗形的黄色块茎，不过拳头大小，也不知是啥东西。她心知这必非平常之物，小心的收好了，才挑上担子回去了。

　　到了家中给刘氏，连大娘和文氏看，她们也看不出是啥，听槿儿说了经过更是惊叹，文氏说道：“古人说天材地宝，没准这就是了。”连大娘也点头，“一定是宝物！槿儿你收好了，改天问问李前辈知不知道来历。”槿儿也是这样打算，这两块东西闻着幽幽带香，她心中有所感应该要把它们吃了，但毕竟不知来历，还是问过李前辈稳妥些。

　　“婶！俺媳妇要生了！”院里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和喊声，是李大哥，李二嫂要生了！刘氏，连大娘和文氏忙出门去，院子里李奇生又是兴奋又是着急，见着刘氏她们就要拉她们跑，刘氏忙道：“别慌。槿儿娘俺先过去看看，你收拾好东西再来。大姐您就不用这么早过去了，有俺们在就行了。”连大娘点点头。文氏忙道：“俺很快就来，东西都备好了的。”李奇生着急，背起刘氏就跑，把她吓了一跳，“你这娃子咋这么着急哟！放心，来的及！”槿儿出来见到这情景不由乐了，文氏一边笑着一边进屋拿东西，“俺也过去看看，家里就交给你了。”槿儿点头道：“您去吧，俺做饭。”

　　文氏她们到了黄昏回来，“生了，大胖小子！和他爹长的可像了！”刘氏高兴的对他们说。文氏也说：“这娃子真有劲，那胳膊腿儿一蹬一蹬的，包被都费劲！”听的大家都乐呵，以后准又是个大汉！

　　没过一会儿，院门砰砰的响了起来，“婶！婶！不好了！”又是李大哥！刘氏他们忙赶了出去，开了院门，“咋了奇生？”李奇生这次急的不行了，“花儿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刘氏他们大惊！“快，快带俺过去，背俺过去！”这会不用李奇生催，刘氏跳上他的背就飞快的往李家跑去。

　　文氏也急出了一头汗，生产以后大出血，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咋办啊？“槿儿快拿上伤药，你走的快，先去，别等俺。”槿儿忙冲进屋拿了伤药，正好从山上带了几株伤草，一块儿带上，全力向李家跑去，与李奇生前后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满是血腥味，李二嫂脸色煞白的躺在炕上，早已人事不知，身下一摊鲜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槿儿见到这场面也是大惊失色，强作镇定的对刘氏说：“奶，俺拿了伤药来。”刘氏忙接过伤药倒了上去，直倒了小半坛，血才渐渐止住了。文氏也已经赶到，一探李二嫂的鼻息心中一凉，再摸脉搏，几乎已经摸不出了。

　　刘氏见到她的神色已知不好，看看躺在一边沉沉入睡的小长空不由落下泪来。槿儿见奶和娘如此神情，心中也是一顿，忽然脑中电光火石之间一闪而过那两只小黄狗，对了，那两块东西还在身上呢！槿儿快速掏出一个块茎，舀水洗净了，捣烂成汁递给文氏，“娘，您喂李二嫂这个试试！”

　　李二嫂此时几乎已经气绝，哪还有回天之力？不过槿儿都已经将那宝贝捣成汁了，还是试一试吧。文氏小心的托起李二嫂的头，将汁液一点点的喂给她。喂完了仍将她放平，再摸她的脉，文氏眼睛一亮，有脉搏了！再一看，李二嫂面色一点点的回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平复，真有用了！

　　刘氏她们均大喜！李二嫂缓缓张开眼，见到刘氏和文氏眼中还有泪光呢。“花儿，你醒了！”刘氏高兴的说。李二嫂明白自己这是在鬼门关上被救了回来，感激的说：“俺的命是您们救的！”李奇生在屋外听到媳妇的声音，大喜道：“花儿！你醒了？！”

　　刘氏高兴的回头喊：“你媳妇好了！”李奇生一个劲的道谢，槿儿出门对他笑道：“李大哥，二嫂还要静养呢，你别喊了。”李奇生立马闭口不说了。刘氏呵呵笑着对李二嫂说：“他可是紧张你，今天把他给折腾的够呛！”李二嫂心中也甜，自从来了村里，奇生也越来越靠谱了，都想不起他从前那混不吝的样子了。

　　给李二嫂收拾好身上，刘氏才领着文氏和槿儿回家了。李奇生送走了她们，忙进屋里看媳妇和儿子，他们都已经睡着了。李奇生松了口气，但也不敢睡下，就怕半夜再有啥变故，守在一旁看着。到了后半夜，肚中饥饿，见到桌上石臼里有些东西像是能吃的样子，他抓了起来就塞到嘴里嚼了起来。谁知这东西下肚就如同一团烈火直入丹田，浑身如同火烧，热的他浑身不住冒汗，脑子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只觉身子轻飘飘的，穴脉皆通。

　　他惊喜的出门试着打拳，从前打拳虎虎生风，而此时再无动静，但拳到之处石碎土崩，威力巨大！他又惊又喜，那石臼里是啥东西？居然这么厉害！当初大哥说自己学的这套拳法还有更高的境界，但不是靠勤加练习就能达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莫非这就是了？！

　　刘氏她们回去和家里人说了经过，槿儿掏出那块剩下的宝贝，祁留山他们看了均啧啧称奇，“看，这爪子都看的出呢！”连大娘惊叹道，这可是起死回生的宝贝啊！槿儿也道庆幸，“幸亏今天去了池塘那边才得了这灵药，要不李二嫂可就难救了。”文氏叹道：“气断了，脉也绝了，这都救回来了！”槿儿把那块宝贝递给文氏，“娘，您收好吧，说不定还能救人。”文氏郑重的收好了这宝贝。

　　这些天，祁留山他们都在忙着种麦苗整地，春天农人可没闲时候。这天正在地里忙，秦石头和二牛驾着马车过来，“叔！给你们拉了些果苗过来！”秦石头站在地头喊。祁留山吃了一惊，问祁大川他们：“你们定了果苗？”祁大川和连阶都摇头。三人过去，秦石头和二牛正把果苗卸下车。

　　“大妞婆家给送了些果苗来，说是一半给你们的。”秦石头笑呵呵的说。祁留山笑道：“那可谢谢他们了！这么多苗啊！”怕是有五六十棵了。二牛说：“他们家的果园大，去年新育的苗，怕天不好活不了就多育了些，哪知道都活了。种不了那么多就都给俺们拿过来了。”

　　连阶问：“都啥苗啊？有啥讲究没？”二牛指了指苗，“捆了红绳的是梨，麻绳的是李子，这些是桃，这几根是葡萄。”咋样种么，他们也不知道，只听说先养活了，明年还要修剪，还要过几年才能结果呢。

　　连阶他们一听也明白了，先把树养活了再学咋伺候。秦石头他们卸完苗就回去了，祁留山看着这一堆果苗，“这么些苗，可得要上一亩多地了。”祁大川说：“要不在香瓜地边上再开一亩出来栽这果苗。”祁留山想了想说：“行，那地方够大，就这么办吧。”开地可是个重活，连阶对祁留山说：“爷，那俺过去开地了。”祁留山拿起锄头继续锄草，“你爹和你一块儿去，等俺这边忙完了俺也过去。”

　　祁大川把果苗装上马车往瓜地那边去了，连阶回家去取开地的犁头，槿儿听说了种果苗的事也跟着一块儿过来，好奇的看着那些苗，杆儿比大拇指粗不多少，光溜溜的一片叶子也没有，看不出哪是梨树哪是桃。连阶笑道：“这是去年才育的苗，自然是这样了。人家说桃三杏四梨五，过个三年就能见到桃了，五年才能结梨。”种果树是个长久的活。

　　连阶赶着马拉犁，祁大川在后头平地，槿儿则挖坑种树，过了一个时辰祁留山也来了，日头西下的时候一半的果树种下地了。“行了，明早再来接着干吧。”祁留山收了锄头。晚霞满天，新种下的果苗整整齐齐的栽着，看着就让人高兴。

　　回到家里，阿芳带着阿顺也在，“果苗都种上了？”她一边逗着阿顺一边问槿儿。槿儿洗着手回答说：“种了一半了，明天都能种上。”阿芳笑呵呵的对阿顺说：“姥爷种果子给阿顺吃咯！”槿儿笑道：“还得等几年呢！”阿芳说：“那正好，咱阿顺到时候都能自己摘果子吃了。”

　　刘氏看望李二嫂回来，见到阿芳带着阿顺在家，问：“你咋还不回去？该吃饭了吧。”阿芳还没说话，文氏端了一海碗红烧兔肉出来，“俺让阿芳等等，拿碗兔肉回去加个菜。”槿儿说：“俺送小姑回去。”说着端过了兔肉，小姑还要抱阿顺也没法拿呀。阿芳抱起阿顺笑嘻嘻的走了，槿儿跟在后头。刘氏笑着摇摇头，这闺女可算是被王家给惯着了，得和王家的说说。

　　第二天连阶他们种完了果苗，秦石头和二牛远远的看到他们在这边，走过来见到他们都种好了，惊叹的说：“叔，您这都种完了！俺家地还没开呢！”秦家边上没那么大的地儿，打算在山脚下开片坡地出来。祁留山劝道：“还是别靠山，结了果也看不住。”也是，就这片瓜地就够折腾的了，真要靠山建果园，那么多的野兽来吃果子哪儿看的住？

　　“可俺家周围也没地儿了。”秦石头也挠头。二牛说：“要不就种瓜地里，这苗这么小，树下也能种瓜。”这点子听着不错，就是没试过也不知道行不行。“试试呗。俺觉着没准能行。”祁留山说道，肥给足了应该能长，这么小的树苗也挡不了日头和露水。

　　秦石头当下定了主意，“叔，俺那儿也就一亩瓜地，多的苗到时候还给你们拉过来。”祁留山说：“你家房前屋后的也能种，就是不成片儿。”二牛说：“俺妹夫说成片种长的好，果子结的多。”刘家的果园有三十亩地，养了几十箱蜂，每年就靠卖果子和蜂蜜就足够一家人生活的舒舒服服的。

　　二牛听了妹夫算的账，也觉的养果树和蜜蜂可比种地能挣钱，但庄户人不种地心里总觉的不踏实，就是刘家也种了十亩地的，要把家里的田地改成果园，爹和大哥指定都不干，只能另外找地方开了。慢慢来吧，刘家说了每年都给育些苗的。

　　祁留山指了指两家之间的空地儿，“那边也有一两亩地了，要不你把那儿开出来种上。”秦石头说：“那哪儿成？那地儿大半都是您家的。”祁留山说：“俺说成就成，你尽管种。”连阶笑着说：“秦叔您要把那儿都种上果树，都开了花那才叫美呢！”现在连接两家的路边就种了一排沙果树，要都栽上果树确实挺美。

　　秦石头见他们都不在意，感动的说：“行，俺就种那儿，但收成一家一半，要不俺可没那脸种。”祁留山呵呵一笑，“行，随便你。”到时候让大川娘想个法子贴补回去就是了。“对了，今年的香瓜苗俺都育上了，你们就不用育了。”祁留山对秦石头说。

　　“那太好了，俺去年育的苗可是没您育的好！谢谢叔！”秦石头高兴的道着谢。祁留山挥挥手，“行了，快回去开地吧。要马用不？”秦石头说：“不用了叔，俺借了村里的马了。”二牛问连阶，“大力叔和守义叔说明天拦鱼，你去不？”连阶笑着说：“还要去地里干活呢，不赶趟，你们去吧。”二牛说：“行，到时候拦了鱼俺给你们拎几条过来。”秦家父子告了别回去了。

　　隔天槿儿采了野菜回来，进了院子就见盆里养了几条鱼，个头还不小，连大娘在院里喂鸡，笑着对她说：“二牛给拎了鱼来。”正说话呢，阿芳一手拎着两条鱼一手拉着阿顺来了，“婶，槿儿，给，守义他们今天拦鱼了。”槿儿忙接了过来，连大娘说：“二牛刚送了几条来了。”阿芳说：“你们人多，养着慢慢吃。”

　　槿儿放好鱼洗净了手，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阿顺说：“阿顺自己走过来的？走的可真好！”阿顺知道她在夸自己，美的咯咯笑。连大娘高兴的说：“这孩子像阿芳，总是乐呵呵的。”刘氏出来说：“比他娘强多了，有王家人的样子。”阿芳嗔怪道：“娘，有您这么损自己闺女的吗？”刘氏说：“咋了？俺说的都是大实话。”说着笑呵呵的要抱阿顺，哪知道阿顺硬是扭着身子不让抱，刘氏转头对连大娘说：“看，俺说的没错吧，他知道俺说他娘了，不乐意了。哪像阿芳小时候，咋能气俺就咋干！这娃子知道护着娘。”

　　大家都乐了，连大娘说：“都是好娃子！”拍拍手对阿顺说：“阿顺，来奶这儿！”阿顺果真稳稳的走了过去。连大娘给他一把碎玉米粒，教他撒出去喂鸡，他做的像模像样的，认真的小模样可逗人了！

　　院子里的忍冬发了新芽，芍药也冒了头，阿芳见葡萄藤还没翻绿，“这葡萄藤不会死了吧？咋还没见一点绿？”刘氏翻了翻晒上的野菜，“再等等看，山上的葡萄藤也不知道发了没。”第一年种，也不知道它该啥时候发芽。槿儿说：“明天俺上山看看。”

　　阿芳问：“娘，给俺掰些刺老芽呗。”刘氏说：“你嫂子今早掰了一篮，你进去问她拿。”去年种在菜园和瓜田边的刺老芽都活了，每天都能掰些。今年秦家不做野菜生意了，这些刺老芽就都留着自家吃。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兵士跳下马，气喘吁吁的说：“李军师让俺带口信给祁大川祁壮士，朝廷军已抵彭关，请速去援手！”说完一拱手又跳上马疾驰而去。槿儿忙道：“俺去地里找爷他们。”阿芳也赶忙抱起阿顺，“俺去找守义。”俩人走了，刘氏和连大娘均有些担心，正月里才把他们打败了，咋这么快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