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山人》石眉

67、第 67 章

　　山上又出阴蛇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上山的妇人们纷纷结伴不说，就是壮汉们也小心了许多。不过之后并没有传出谁遇上阴蛇的事，大家才慢慢又放松了下来。不过槿儿却始终将这事记在心上，寻思着有啥法子能把这些阴蛇给除了？

　　估摸着山上冰雪化的差不多了，槿儿跟着祁大川又进了山，到了山顶才发现地上的积雪还有一尺厚呢，祁传山见他们来了，乐呵呵的说：“今年暖的晚，昨天还下了场雪，这不又积起来了。”槿儿拍着黑尾巴的背说：“那俺们就在山上多住几天。”祁大川也点点头，总要帮老叔把玉米种上才回去。一听他们能多住几天，祁传山和松儿都挺高兴，松儿拉着槿儿进屋里去了，黑尾巴也颠颠的跟了去。

　　进了屋，松儿兴高采烈的拿了个木盘出来，“姐，俺给你看个把戏！”说着把木盘放在炕上，拉着槿儿坐好，木盘里有两排小木人，槿儿也不知道他要给她看啥把戏，好奇的坐着等。松儿笑呵呵的从怀里掏了铁盘出来，拿了一小颗那种会发星光的石头放在铁盘的中心，石头上星光一闪，铁盘上的花纹隐隐发出银光，木盘上的小木人们缓缓的动了起来，在木盘里像列队似的前进，槿儿还不及惊叹，木盘上忽然显出数道银色的光环，小木人们像是被光环圈在了原地，左突右走却咋也走不出他们脚下的光圈。

　　松儿笑道：“这个小阵，换上大些的石头就能摆成困阵。铁盘说困住妖精都行，比俺上回抓野狼的那个阵可强多了。”槿儿大感有趣，“你咋琢磨出这阵法来的？还是铁盘教你的？”松儿说：“是俺跟着玄通真人学的，真人说这个困阵对付一般的妖精足够了，等俺再学了杀阵，也放进去一块儿布个阵，就更厉害了。”槿儿高兴的说：“那你可要好好学！”松儿笑着点点头，又有些不解的说：“可是师父说俺现在还不能学杀阵，要等俺心中无杀意了之后才能学。姐，你说俺师父说的是啥意思啊？”槿儿觉的玄通真人的话中颇有深意，但也想不明白，只能说：“你就照着真人说的做，他一定会帮你做到的。”松儿点点头，“俺也这么想，师父让俺做啥俺就做啥。”

　　松儿的个头已经快赶上槿儿了，槿儿看着他摆弄木盘里的小人，袖口短了一大截，从背篓里拿了包袱出来，“娘给你新做的衣裳，去换上试试。”松儿高兴的放好木盘换上衣裳，“正好，呵呵！”槿儿笑道：“现在正好，过两个月又小了，俺回头跟娘说，让她再做一身。”这回得照着自己的尺寸做了。

　　槿儿又掏了辣白菜坛子出来，“这是连大娘给你带的辣白菜。”松儿高兴的接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打开坛子捞了一根辣白菜出来吃，黑尾巴在一边巴巴的候着，松儿撕了一片叶子下来扔给它，黑尾巴一口咬住，嚼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摇头吸气的，槿儿看的又稀奇又好笑，“黑尾巴连辣白菜都能吃？！”松儿笑道：“它挺爱吃呢。每回俺吃它都要蹭一口，辣的不行还想吃。”看着黑尾巴那样，槿儿呵呵乐了。

　　到了傍晚山上又飘起了雪，雪还下的不小，“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化不了了。”槿儿看着外头的大雪说道。祁传山说：“这可说不准，天暖了，晒两天就都化了。”山上的天气最是说不准，冷的快热的也快。叔公说的一点不错，槿儿第二天出了门，扑面而来的是暖暖的春风，地上的雪化了大半了，真让她瞠目结舌。

　　“大川，俺琢磨了一套鞭法，你来看看行不行。”祁传山说道，自从上回答应了大川，他可没少花心思在这上头，终于从三十六路掌法里推敲出一套鞭法。祁大川惊喜的跟着他出门，把蛟龙筋递给老叔，祁传山挥动蛟龙筋舞起了鞭法，槿儿和松儿也好奇的站在一边看。这鞭法与祁家三十六路掌法路数相似，有几招正是化掌为鞭，祁大川看了一遍下来，记了个七七八八，等老叔收了招式，他接过蛟龙筋舞了起来，银色的蛟龙筋就似一条银龙活了起来，他身子周围尽是银色的光影。

　　祁传山在一边看着，指点着他的动作，这样练了几遍，祁大川也能把一套鞭法舞下来了。祁传山说：“这套鞭法虽比不了人家上乘的鞭法，但应该也不差了。你练的熟了自己再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编的更好些。”其实练到了高层，招式倒是次要的，祁家有降魔功心诀，就算招式平平，威力却是极大。祁大川专心练鞭法，槿儿他们也去一边各自练功，练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去煮粥吃早饭。

　　春风吹了两天，山顶的雪很快化尽了，露出了黑土地，祁传山领着他们干了两天，把玉米地翻好种上了玉米。又干了两天把菜地也整好了，下了菜种子和豆种，又把带来的瓜秧，红薯秧插了下去。等大川和槿儿回去时，周围的树梢都绿了，山上的春天来的可真快啊！

　　连阶闲下来就用葛藤，柳条，杨树条编筐编席，五月的大集上带着这些编好的筐席篮子背篓去城里卖，头天还在河里江里下了几个鱼篓子，捞了些鱼虾喇蛄一块儿去卖。祁大川也要去城里卖皮子，东西多，两人就赶了辆马车进城了。

　　两人去了却一直到深夜都未归，文氏担心的说：“该不是城里又出啥事了吧？”刘氏倒还镇定，“不会有事，咱们先睡吧。说不定明早就回来了。”槿儿也安慰娘说：“明早他们要不回来，俺去城里看看。娘您放心吧，爹和连大哥不会有事的。”文氏只能点头，回屋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公鸡一打鸣就起了身，做好了早饭还不见大川和连娃子回来，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咋也定不下神来。

　　槿儿见她如此担忧，就说：“俺去城里看看。”梳洗完喝了碗粥就上路了。她的脚程很快，到牧陵城下时城门还没开呢。等了一刻多钟城门开了，她进了城先去了城南连家的屋子，却没有见着人。想了想，又去了皮货铺。这么早皮货铺自然也没有开门，她在门口等了一阵，等铺子开了门才进去，进门就见到爹他们赶的马车停在院子里，掌柜的见到她，忙把她让到内堂，压低了声说：“祁兄弟和连小哥去了南边，是俺拜托他们去接俺们东家过来，得过个十天八天才能回来。”掏了两个钱袋给她，“这是你爹卖毛皮的钱，这是连小哥卖东西得的钱，你先拿回去。让家里人别担心啊！”

　　槿儿愣了一愣，去了南边？不过爹和连大哥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有啥事，收好了钱袋对掌柜说：“叔，那俺先赶着马车回去了。”掌柜应道：“好。”把她送出门，看着她驾着马车远去了才回了铺子里，但愿祁兄弟他们能顺利的把东家他们接过来，山海关那边那么乱，千万别出岔子啊！

　　槿儿回到家把钱袋交给刘氏，说了经过，又去连大娘那儿送了钱袋，“大娘，掌柜说过十天八天他们就回来了，您放心。”连大娘掂了掂钱袋，倒出钱来一看，“这数目不对啊！就那些筐啊席子，还有那些鱼，哪能卖的了五十两多银子啊？！”桌上除了一堆铜钱还滚着几个银锭子，足有五十两。

　　槿儿可没留意钱袋有多沉，这时一看也有些吃惊，连大娘收好了钱袋，“行，俺知道了，估计是皮货铺掌柜给的。”这差事只怕不轻松啊。槿儿也想到了，不过她相信爹和连大哥不是莽撞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应付的了，不会有事的。

　　从连家回到家，娘的脸色不大好看，奶倒是一切如常。“槿儿娘，你去歇着吧。昨晚没睡好，现在赶快补一觉去。”刘氏对文氏说。文氏确实昏昏欲睡，又忧心大川和连阶，精神头很不好。槿儿也说：“娘，您去睡，有啥事俺来做。”文氏点点头，“也没啥了，就院子里还没打扫。”槿儿说：“俺这就去。”说着就去院里了。

　　篱笆下芍药已经开了几朵花，还有许多花苞含苞欲放，再过几日这篱笆下就是一番花团锦簇的景象了。篱笆上忍冬也开出了白色黄色的花，院外的沙果树开了一树树粉色的花，槿儿看着这春日景象，愉悦的清扫着院子。大妞和槐花进了祁家院子，“槿儿！”槿儿回头见到她们来了高兴的招呼道：“今天咋有空过来了？”

　　槐花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她，“俺昨天回了趟娘家，采了好些槐花回来。这些给你们。”槿儿谢过她接过篮子把槐花倒入木盆，把篮子还给她们，大妞说：“俺大嫂昨晚炸了槐花面鱼儿，可香了。”槿儿好奇的问：“咋做的呀？”槐花笑道：“没啥难的，就把槐花挂了面浆，油炸了就成。”槿儿说：“回头俺让俺奶俺娘试试。”

　　大妞兴奋的说：“俺大嫂家还养蜂呢，说是过一阵能有槐花蜜，到时候再给你拿些来尝尝。”槐花笑着点点头，“家里养了几窝蜂，现在这时节正是出槐花蜜的时候，过上十来天就能割蜜了。”槿儿第一回知道蜂还能养的，真稀奇！槐花说：“咱这儿养蜂人不多，南方却不少呢。俺爹是跟俺家隔壁刘家学的，他们家就是得了一个南方人的传授才学着养的。不过咱这地方冬天太冷，一不小心就死了大半蜜蜂，不好伺候呢。”蜜蜂冷了不行，热了闷了也不行，可娇气了。

　　哪个行当都不容易，要成行家更是难，槿儿深以为然。大妞和槐花进门和刘氏问了好就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槿儿收拾好了庭院，到屋后的平地上练功去了，今天还没顾上练功呢。等她练完功到灶间打水擦汗，却见刘氏已经炸好了槐花面鱼儿，正在石臼里捣槐花，“奶，这是做啥好吃的呀？”槿儿捡了一粒槐花面鱼儿扔进嘴里，槐花的清香裹着面香，真好吃！

　　刘氏一边捣着槐花一边说：“做槐花糖呢，俺小时候见俺娘做过，把这槐花捣烂了拌上麦芽糖封进坛里，过上十来天就能吃了。俺家那会儿还用它泡糖水待客呢。”正好家里还有一小罐麦芽糖能做槐花糖。

　　槿儿过去接过石杵，“奶，俺来捣，您看好了就喊停。”刘氏笑着点点头，坐一边看着她捣花泥。槿儿突发奇想，“奶，俺闻着咱家的芍药花也挺香的，还有好多蚂蚁去吃花蜜呢，一定也甜，能不能也捣了做糖啊？”刘氏说：“没准行，不过今年糖不够了，明年多留些麦芽糖，咱也试试。”刘氏看了看花泥，“行了，这就能做糖了。”

　　刘氏把麦芽糖倒入石臼和花泥拌好，再用葫芦瓢把花糖舀入一个小坛里封好，“过半个月咱开坛尝尝。”刘氏把小坛放上木架。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坛子，都是各色咸菜，酸菜，酱菜，腌蛋，现在又多了一样槐花糖。

　　“奶，您上回腌的鸭蛋能吃了吗？”见到腌蛋坛子，槿儿想起咸鸭蛋了。刘氏擦去坛沿上的汁迹，“算日子应该行了。你捡两个出来煮了尝尝。”家里的这二十多只鸭多是隔天下蛋，刘氏攒上一个月就腌一波，卖一半自家吃一半。鸡蛋和鹅蛋鲜着吃，吃不完的就由秦家拿去城里卖，倒也省心。

　　祖孙俩正说着话，就听院里传来阿芳的声音，“娘！嫂子！”刘氏和槿儿出了灶间，阿芳已经在院里的木凳上坐下了，刘氏说：“这么大肚子坐这小板凳不嫌喘不过气来！快进屋里去。”阿芳说：“俺就爱坐这院里，好看！真香啊！”槿儿乐呵呵的进屋里搬了张椅子出来，“小姑，你坐这椅子。”阿芳喜滋滋的说：“槿儿真贴心。”想站起身来却一下子使不上劲起不了身。槿儿把她扶起来，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刘氏摇头道：“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有了娃你可咋办？”阿芳笑嘻嘻的说：“有啥不行的？等有了娃子俺也能行。”刘氏见她信心满满，也不知哪来的。阿芳又说：“再说还有俺婆婆和您呢。”刘氏白她一眼，“这还给你婆婆和俺都派上活了，告诉你，甭想！自己的娃自己带。”阿芳才不急呢，等娃出来了，想看娃还轮不上您呢！

　　槿儿听小姑和奶拌嘴，在一边嘻嘻笑。刘氏没好气的问阿芳，“你今天过来干啥的？”阿芳这才想了起来，指了指屋檐下的篮子，“守义今早打了些鱼，拿过来几条。”槿儿去拎了篮子过来，两条鲫鱼，还有一条鲈鱼。刘氏说：“这鲈鱼咋不拿去卖了？等养了娃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阿芳说：“就一条鲈鱼，不值当跑一趟。守义说拿来孝敬您和爹。”刘氏心里暖暖的，不过还是说：“下回你也得劝着他一些，留着孝敬你公婆，别往这边拿了。”阿芳笑道：“知道了。”

　　槿儿去灶间拿了槐花面鱼儿来，阿芳尝了一口就停不下了，吃了一大碗才停了口。刘氏见她这么能吃，说道：“下个月就该生了，你可别吃太多了，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阿芳说：“俺婆婆也这么说，可俺就是觉着饿，饿的心发慌，头都晕了。”刘氏说：“也没让你饿了不吃，就是别吃太多。”阿芳点头应了。

　　“娘，槿儿！”守义笑呵呵的进了院子。刘氏说：“来的正好，快把你媳妇领回去，晚饭少给她些，在这儿吃了一大碗面鱼儿了。”守义笑着应了。槿儿去灶间又舀了一大碗面鱼儿来，“姑父，这些面鱼儿你带回去给俺大爷大娘也尝尝，里头裹了槐花。”守义道了谢，过去扶起阿芳，俩人相伴回王家去了。刘氏看着他俩的背影不由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