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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祁家的三十多亩地忙了十多天才收完了,收上来的粮不足平常年份的三成,在村里这样的收成已经算是不错,多数人家都收不到二成,而像秦家几乎就是绝收,还好家家都有些存粮,平时也凭着卖山货或是猎物有些额外的收入,还不至于到断粮的地步,不过明年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了。

      刚过了秋收,村里忽然来了几个衙门里的衙役,说是收粮租子,挨家挨户的征粮,征不上粮就要付税钱。村里一片哗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需要交粮税的!领头的衙役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不交粮税的?过去你们这村子偏僻,没人来这儿征税,靠近牧陵城的村子和牧陵城里哪有农户商家不缴税的?”这个村子窝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才这么十来户人家,换了别的年头,谁愿意来这儿征税啊?

      张大力不服气,说道:“你说你是衙门里的人,你凭啥让俺们相信啊?穿件衣裳就是衙役了?衙门要做啥事不得有文书吗?你有文书吗?”那衙役一时语塞,这个村子在户籍上就是一片空白,连个村名都没有,村里各户各人更不在户籍上,哪里能有对他们征粮的文书?脸一沉呵斥道:“你们这群刁民!俺们衙门里张大人从前就住在你们村里,你们有多少田,该缴多少粮,都清清楚楚记在这本账簿上了。衙门不向你们追讨过去该缴付的粮税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还想赖帐?!”

      原来是张清远对衙门说了村里各家各户的人事田产!村里人怒不可遏,老张家在村里时,念他们孤儿寡母,各家都是帮衬过的,想不到竟养出了一只白眼狼!当场就有烈性子的年轻人操起砍山刀就去劈张清远家的大门,还有人嚷嚷,“砍啥呀?烧了他家的屋子得了!”也有几人撸起袖子就奔衙役过来了。

      几个衙役见他们群情激昂着实害怕,关外民风彪悍,为啥明摆着许多村子不缴税衙门也不敢管?就是怕惹怒了他们缴不上粮不说,连命都保不住。牧陵城里没有驻军,只有二十来个捕快,能顶啥事啊?最近的驻军在百里之外,要真生了民变,等他们赶来,衙门里的人只怕都死绝了。这次是张主簿再三保证这村里都是些循规蹈矩的良民,他们几个才敢来的,哪知道这些人哪是省油的灯?这次真被张主簿给坑苦了!

      衙役心中忐忑,却见人群中一个小伙子走了出来,对众人说:“大叔大哥们,咱先别着急。这些衙役也是奉命行事...”衙役们忙道:“对,俺们只是奉命行事!”那小伙转头又对衙役们说:“衙役大人啊,本来衙门要征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俺们村自古就没上过户籍,说起来没上户籍就不属衙门管辖,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衙门要把俺们的户籍补上,那俺们也没话说,只是这样的话,官府也该先办了俺们的户籍,再测量俺们的土地,然后才能定收多少粮,不能只凭人家一张嘴说啥就是啥吧?”不等衙役回答,小伙又说:“说起来咱这儿今年遇上了天灾,好几户都绝了收,俺们上了户籍也能领取衙门的赈灾粮,衙役大人不如先帮俺们把这事儿办了吧。”

      衙役一听傻了眼,这土旮瘩里还冒出个这么精明的主!本来今年遇上天灾收不上粮来,太守才听了张主簿的话到这些偏远的村里征税,要真先上了户籍,那可不就得给他们发赈灾粮吗?没收上粮来反而要倒贴,自己要真做了回去还不被扒层皮?当即有了主意,缓了脸色对众人说:“俺们只是管收粮税的,办不了户籍的事。俺们先回去,等衙门另派人来给你们办了户籍再说粮税的事。”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反正自己有了台阶能下就行,匆匆带着其他衙役走了。

      村里人也有些傻眼,连娃子说了啥户籍粮税的,绕来绕去的他们也听不明白,那些衙役居然就被吓跑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连阶,连阶一时也解释不清,只说:“放心吧,他们不会来了。”大伙儿对他信服,当下安了心各自回家去了,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呢,哪跟这些衙役似的没事儿瞎蹿。

      衙役来征粮的事大伙儿很快就抛在脑后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挣钱买粮,有把力气的汉子许多都去城里找工,可现在城里找工的人很多,找一天也不见得能找着一件活。妇人和老人们忙着收秋货,蘑菇,榛子,松子,五味子,狗枣子,村子附近的山头都被寻遍了,大伙儿又商量着狩猎队再进山打一次猎,其他人也好跟着进深山采山货。

      狩猎队进山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往年这时候早晚已经寒了,下霜结冰都常见,下雪也不稀奇的,可今年却连霜都没下过。文氏这回没有进山,大川买回三十斤棉花,她要赶在天寒地冻之前把新被子和刘氏的棉袄做出来。槿儿这次也没有去,要陪着大妞看家,秦家其他人都上山了,家里养着两头猪还有鸡鸭鹅这些,离不了人,大妞只能留家里。晚上槿儿就宿在秦家,大妞一个人可不敢独自在家。

      这一夜格外冷,早上起来窗上结了厚厚的霜花,外头地上也结上了冰,大妞不由有些担心,“俺娘他们也没带厚皮袄,这会儿别冻着了!”槿儿说:“要住地穴里还行,冻不着。”他们进山也有三天了,再过两三天本就该回来了,现在天忽然变了,没准明后天就回来了。两人才梳洗了,忽然听见大田那边有人大叫“野猪!”紧接着就听见野猪的嚎叫和人的惨叫声,槿儿忙抓了龙吟弓急速向那边奔去,大妞急的在她身后大叫:“槿儿小心!”

      槿儿奔到那里时祁留山和王大爷也赶到了,只见一群野猪在大田里晃荡,远远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血流了一片,也不知是死是活,野猪见到他们仨也不理睬,只管自己在地里拱找食吃。祁留山对槿儿说:“俺去救人,你给俺挡着。”王大爷说:“俺和你一起去。”俩人从边上绕过野猪群,去大田那边救人,槿儿找了个地方张弓拉箭,防备野猪去攻击他们。

      眼见爷和王大爷慢慢靠近了地上那人,野猪群仍没啥动作,槿儿寻思应该无事了,谁知忽然两头大野猪转过头,向爷他们撞去,槿儿连射两箭,箭不虚发,两头野猪应声而倒。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野猪群顿时骚动嚎叫起来,几头野猪气势汹汹的向槿儿冲过来,另有几头向祁留山他们冲过去。祁留山和王大爷这会儿也顾不得救人了,急忙张弓拉箭射向野猪,俩人的箭术也是炉火纯青,箭箭都射中野猪要害,不过这些野猪皮厚肉粗性情凶悍,普通的弓箭不能让它们一击毙命,中了箭还直直的冲过来,俩人只能爬上田边的大树躲避。

      野猪极为记仇,哪肯轻易放过他们,对着大树又撞又啃的,想尽办法要把他们弄下来。槿儿解决了这边的野猪,见到那边几只野猪拱大树,忙赶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张弓拉箭,射向树下的野猪,祁留山和王大爷也不断的将箭射向野猪的眼和颈部,两相夹击,终于将野猪都射倒在树下。

      祁留山和王大爷从树上下来,见到摊了一地的野猪,两人抱的大树已经被他们啃了小半了,用不了一会儿这树都得被它们弄倒了,真够厉害的!多亏了槿儿及时赶来啊,王大爷伸出大拇指,“槿儿真行!”以前只听说她一箭一头野猪,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这回见到了真是了不得!

      祁留山说:“俺们都不如她了。快去看看张老三咋样了。”俩人忙过去那边,槿儿也赶到了,张老三是大力叔的堂叔,也是个勤快人,要不也不能这么早就起身到大田来了。祁留山见张老三仍是昏迷不醒,腿上身上都血肉模糊,不知是被野猪撞了还是啃了,所幸还有呼吸。转头对槿儿说:“回去把咱家杂物间里那副旧门板拿来,你张三爷只怕骨头折了,得抬回去。”槿儿忙往家里跑去。

      王大爷轻声唤张老三,但他没有半点反应。槿儿很快就回来了,搬来了门板,又递了一纸包给祁留山:“爷,娘说把这些药粉撒到伤口上能止血。”祁留山忙接过来小心的把药粉都洒在张老三的伤口上,果然血渐渐不往外渗了,止住了!祁留山和王大爷小心的把张老三抬到门板上,往张家去了。

      槿儿见旁边滚着一只篮子,已经被野猪踩的破烂不堪,还有一把铁铲和一个开了一半的洞,槿儿明白了,张三爷是来挖鼠洞找粮的,哪知碰上了这一群灾星。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头大野猪,还有好几头小野猪趴在母猪的尸体边哼哼。槿儿把箭从野猪身上拔下来收好,这些野猪就先搬回家再听爷安排。

      槿儿回去推家里的推车,刘氏也跟着一起来了,见到这一地龇牙咧嘴的大野猪也有些后怕,家里的推车一次也就只能装四五头,两人来回跑了四趟才把这十八头野猪都推回去了,那九头小野猪也不用人绑,自己就跟着车走,倒让槿儿和刘氏看着有些不忍。

      祁留山回到家已经快午时了,刘氏见他脸色不虞,问道:“张老三咋样?醒来没?”祁留山闷声说:“醒了,疼的不行又晕过去了。”让他去城里看伤他不肯去,祁留山知道是为啥,可也不能眼见他这样等死啊!刘氏说:“今天打死的这些野猪也能卖些银子,给他拿去治伤用。”

      祁留山想了想,“不能给他银子,给了他他肯定留着给家里人用了,咱卖了银子带他去医。”说着站起身来,“俺去套马车,这就去城里把野猪卖了。让老王头拉上张老三,直接就在城里看了。”刘氏说:“俺给你们包几个饼子带在身上,路上能吃。”祁留山匆匆出门去了,不一会儿赶了马车回来,槿儿帮他把野猪装上了车绑好,刘氏拿了一包饼子出来递给祁留山,又给了他一个小包,“这里有些银子,万一不够能用。”祁留山点了点头,一扬马鞭赶着马车走了。

      槿儿拉着葛麻线看看院里不住哼唧的小野猪有些头疼,这都嚎了一个时辰了还没完,转头对文氏说:“娘,咱还是把这些野猪崽子赶回林子里去吧。”文氏看了看这群小野猪,“这么小没了娘,回到林子里也活不了。”槿儿有些后悔刚才没让爷把这些小野猪也带去城里卖了,没准有人稀罕呢。

      刘氏说:“把它们赶到猪圈里去吧,老在院子里嚎也不是个事。”这能行吗?跟家里两头大家猪一块儿?槿儿去院子里赶小野猪,这会儿它们可没那么乖巧了,满地乱跑,嚎的更大声了,跟杀猪似的。槿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都扔进了猪圈,出了一身汗。

      小野猪进了猪圈又嚎了一阵还真就慢慢消停了,刘氏去看了看,它们很快就跟俩头大猪混熟了,同吃同睡,这会儿真没事儿了。大妞过来见到这稀奇事也是开了眼界,刘氏说:“你要想养,逮两只去,让你家大猪带着。”大妞可不敢,再小也是野猪啊!自己可没槿儿的本事能把野猪治了。

      这天晚上祁留山他们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赶着马车回村里。刘氏见祁留山虽然疲惫但神情却比昨日轻松,便问:“张老三好些了?”祁留山说:“都给他绑上了,大夫说他算走运,大多是皮肉伤,断了几根肋骨和左腿,好好养着,命能保住。”刘氏听了也颇觉欣慰,祁留山又说:“那大夫还夸槿儿娘的伤药好,说要不是及时止了血,张老三的命也保不住。”

      “这药这么有用,得让槿儿娘多配些备着,村里人上山打猎的都用的着。”刘氏没想到槿儿娘捣鼓的那药粉这么有用。祁留山把装银钱的小布包递给刘氏,“除了卖野猪的钱又用了六七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人救回来了就好,刘氏接过布包放入箱笼,想了想又掏了一两银子出来,“这一两银子给张老三家拿去,整点好的给他补补身子,早点养回来。”又从柜里翻了些大枣出来包了一大包,往张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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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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