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狼》Taaffeite

4、氿棠 四

　　后半程的飞行旅途，韩亦君和季夏都没有再说话。
　　飞机一落地，陈姐就急急忙忙的要带韩亦君去医院。
　　这一次的行程是私密行程，因此机场并没有等待接机的粉丝，韩亦君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在小李的掩护下直奔停车场，陈姐的司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立医院，韩亦君一进去就感觉到这里比c省那家要干净的多，四下里窗明几净，放着舒缓的音乐，消毒水的气息被淡淡的花香掩盖的所剩无几，连接待的女护士都比c省的长得好看。
　　他们是这里的VIP，不需要提前预约，可以直接看专家号。
　　陈姐把他拉到了脑科，做了一系列全面的检查，从脑ct做到脑部血管造影，乱七八糟折腾了一下午的时间，最后出了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回韩亦君连头上磕破的外伤都长好了，连道疤也没留下，实在是个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人。
　　可他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科专家对着他的检查报告一筹莫展，怜惜的摸了摸自己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毛，掂量着语气对陈柔道：“一切正常，没有外伤、没有淤血、海马体也没有异常，所以我个人认为，患者的逆行性遗忘也许并非是因为外伤，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建议家属考虑一下转去精神科。”
　　“心理因素？”陈柔一愣，“您的意思是，他在山里受到了刺激导致了失忆。”
　　专家擦了擦脑门的汗：“您也可以这么理解。”
　　“受刺激？”陈柔没好气的道，“他这种缺心眼的二百五能受什么刺激？”
　　“这可不一定，”专家道，“人的性格与精神刺激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陈柔看着韩亦君的检查报告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收好站了起来，一边拿出手机给小李发消息，一边对专家道：“那行吧，谢谢医生。”
　　韩亦君倒是无所畏惧，在诊室门口的座椅上抱着小李买的肯德基啃的正香，看见陈柔出来赶紧把鸡翅囫囵个的塞到嘴里，拿起卫生纸抹干净嘴角的酱。
　　陈柔盯着他油滋滋的嘴唇看了两秒，觉得自己已经无奈到连骂他都懒得了，只得叹了口气：“韩亦君，你好歹是个艺人，多少注意点形象。”
　　韩亦君的喉结肉眼可见的动了两下，而后张嘴道：“知道了陈姐。”
　　旁边的小李目瞪口呆，韩哥这是，就这么，把鸡骨头吞下去了？
　　“检查报告一切正常，”陈柔一把把报告塞进韩亦君手里，“医生说是心理问题，回头我给你安排心里医生。”
　　韩亦君一手抱着翅桶，另一只手接过报告报告，乖巧的点了两下头。
　　报告为什么查不出问题，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没有学过现代医学，不知道这些检查是在干什么，更不了解人类的脑部结构，如何知道应该伤在何处才能致人失忆？自然只能照着健全人来变化。
　　“c省这次地震还挺厉害的，现在全省都在忙着抗震救灾，节目肯定是录不成了。”陈柔一把抢过韩亦君怀里的翅桶，“这样吧，反正你也已经回s市了，先回家休息几天，下个周《冷香》也该进组了。”
　　韩亦君点头，眼巴巴的盯着陈姐手里的翅桶。
　　“看什么看，没收了。”陈柔没好气道，“全是油炸的，热量多高啊，吃胖了回头怎么上镜。”
　　韩亦君不知道热量为何物，韩亦君只是想吃炸鸡。
　　陈柔在他泪眼汪汪的注视下不为所动，毫不留情的把翅桶塞进了垃圾箱，而后点了点李婕：“看好你韩哥，别让他乱吃东西，进组以后也别让他胡说八道，没事多提醒着他点，他失忆的事没公开，你别让他露馅了。”
　　李婕忙不迭点头：“好的陈姐。”
　　“你，”陈柔又点了点韩亦君，“回去休息这个周别只顾着玩，多看看剧本琢磨琢磨演技，出道好几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横不能当一辈子小鲜肉吧。”
　　韩亦君悲痛欲绝的望着垃圾桶应道：“嗯。”
　　陈柔选择性忽视韩亦君的眼神，自顾自说道：“行，那小李送韩亦君回去吧，我先回公司了。”
　　“好的陈姐。”小李应道。
　　韩亦君跟着小李上了车，他不会开车，只好很不绅士的让女生开。
　　韩亦君的家在一个s市中心一个中高档小区，小区环境和私密性很好，但户型都不算很大，是韩亦君工作几年后自己买的房子。
　　“一号楼1901，就是左边这栋楼，能找到吧。”小李把车在车位停好之后把车钥匙递给了韩亦君，“要不我再送送你？”
　　“不用了，我能找着。”韩亦君接过车钥匙，抬头仰望了一下这一片片的高楼。
　　人类竟然连房屋都变成了这样……
　　挥别小李之后，韩亦君回了家。
　　三室两厅，不算特别大的房子，韩亦君估计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太多，因此土地变得格外金贵。房子装修的却很是精致，地面乍一看是浅灰色的石头铺就，仔细看来却是某种人造的材料，有些像瓷。家具大多是白色木制的，屋顶上吊着这个时代的灯，罩在琉璃罩子里从屋顶上垂下，和医院的一样无需点火，却比医院的好看太多。整个屋子里不是白便是浅灰，让人觉得有些清冷，却很是雅致，风格虽与两千年前大不相同，却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韩亦君便在这样的家里住了一个周，吃是靠小李教他的方法点的外卖，无聊了便看看书，练练写字，学学英文，玩玩手机，读读陈柔让他读的剧本。
　　他在快速的适应着这个时代。
　　这一个周里，韩亦雅曾经来看过他一次，拎来了两大箱吃的，又拿走了他的检查报告，说要给当医生的朋友再看看。
　　韩亦君发现自己这个姐姐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硬，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她的模样和自己这张皮长得有些像，五官却更柔和些。岁月待她不薄，明明是三十过五的年纪了，面貌却依然年轻，虽说眼角也有些细纹，皮肤也稍显黯淡，但在淡妆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依然可以说的上是个美人。
　　韩亦君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自己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漂亮的、温柔的、曾似长姊一般照顾过他……
　　可这种感觉就像水中月镜中花般一闪而过，一晃便消失了，再去回想便怎么也想不起来。
　　每次他试图想起这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时都是如此，没有故事里形容的什么头痛欲裂，只是像大梦突然被惊醒，苏醒的那一刹虽能慌乱的抓住某些记忆的片段，但却难以长留，待到完全清醒之后再要深思便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个周之后，《冷香》终于要进组了。
　　这是一个故事烂俗制作也不算太高的网剧，因此找了他这个没啥演技的流量小生演男主。故事的背景时代在民国，他演的角色叫顾安林，是一个富家少爷，英俊多金人见人爱，与女一女二女三暧昧不清，堪称男版玛丽苏。后来日本侵华，女二被日军所杀，使顾安林深受触动，带着女主毅然从军，从此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
　　因为陈柔的嘱托，韩亦君休息的一个周里特意找了些近代史书和民国背景的电影来看，对于那个时代和这种表演形式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开机的第一天，拍的是顾安林少年时期的一场戏，这个时期的女主还是顾安林身边的丫鬟，两个人青葱年少，女主偷偷爱慕着顾安林，顾安林喜欢的却是身为戏子的女二，为了给女二挑一盒胭脂带着女主去逛首饰店，身为丫鬟的女主看上了店里一支昂贵的簪子，顾安林大手一挥帮她买了下来，结果成了后来贯穿始终的定情信物。
　　演女主的是个新生代小花，年纪不大，长相干干净净的很是清秀，但扔在娱乐圈里并不算显眼，还没有韩亦君来的漂亮。
　　两个人上好妆做好造型，开始第一次开机前的演练。
　　韩亦君把剧组发的道具胭脂放在手心，细细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虽是在和女主说话，目光却未离开手上的胭脂，眼神中满是深情。
　　“柳月，你说红蝶会喜欢它吗？”
　　“嗯，”女主在旁边点头，“少爷的眼光这么好，红蝶姑娘怎么会不喜欢。”
　　“就知道拍我马屁。”韩亦君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柳月的头发，“老板，这个我要了。”
　　旁边的剧务看到这，偷偷敲了敲导演：“王导，您有没有觉得，韩亦君演技好像进步了。”
　　导演伸手打断了剧务的话：“嘘，继续看。”
　　顾安林付完钱，收好胭脂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柳月的眼光正盯着店里的一支簪子。
　　“喜欢？”韩亦君把簪子拿了下来，在女主的眼前晃了晃，“喜欢我买下来送给你。”
　　“不，不用了。”女主拒绝道，“太贵了，而且，我还是姑娘呢，用不着簪子的。”
　　“那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啊，”韩亦君看女主的眼神里颇有些宠溺，像望着自己家不懂事的妹妹。
　　接着他不容质疑的拉过女主的手，把簪子塞到了女主手里：“拿着吧。”
　　…………
　　这一段戏演下来，韩亦君心里其实挺没底的，毕竟他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不知道自己演的好不好，因此颇有些胆怯的看着旁边的导演。
　　没想到王导笑眯眯的看着他，心情颇佳的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亦君，今天表现的很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