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被小学生欺负呢》春知处

18、第 18 章

　　江小瑜不想管，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陈叔之意不在瑜，在她妈身上。

　　想想就觉得好气。

　　穿着清一色工服的服务员礼貌地引着三人落座。
　　这里的桌椅温软，坐着很舒服，饭桌是可旋转的，摆放的花瓶里插着几根花草。
　　华丽的灯光在窗明几净间来回映射，折射出绚烂的光芒，别有一番光景。饭厅里回荡着低低的音乐声，浪漫温馨。

　　这地方，太适合谈恋爱了。

　　陈医生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他看了看这母女俩，主动把菜单递给了江小瑜：“来，小瑜想吃什么尽管点，叔叔请客，别客气。”

　　先前虽然置着气，但念在他态度还不错，江小瑜也就大方地原谅了他。

　　哪知江母把菜单推了回去：“这怎么行，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东西好吃，可不能让你破费，还是你点吧。”

　　陈医生微笑着收回了菜单，“那我点吧。”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江小瑜瞥了一眼，只看到来电显示上一个模糊的“顾”字。陈叔叔立刻放下了菜单，一边道“先失陪一下”，一边带着他那大屏手机进了洗手间。

　　餐桌上只剩江小瑜跟母亲面对面坐着。

　　江小瑜闲得无聊，跟江母说：“我也要去洗手间。”说罢，她费劲地从高高的椅子上爬下来，溜进了女洗手间。

　　她一进去，就听见了隔壁陈医生低声打电话的声音。

　　其实男女卫生间离的很近，再加上陈医生就站在镜子前，背对着门口，所以手机传来的男音尽数落在了江小瑜的耳朵里。

　　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吧，讨价还价呢。江小瑜没在意，洗完手就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陈叔叔依然在打电话。只是这次通话的人从那个顾姓先生变成了一个女的。

　　女人的声音娇软妩媚，却中气不足。她清脆的声音即便是经过电波的传输，也无法减去那言语中的撩人。此刻，那女人语调伤感，分外落寞。

　　“今晚不陪我了么？”

　　“今天恐怕不行，在加班。”陈叔叔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语气却是很温和地回答道。

　　江小瑜听见这一小段对话，心脏突突地跳了一下。

　　这里是哪里？餐厅啊，什么加班？
　　陈医生明明在点菜，怎么说是在加班？

　　这是在对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撒谎吗？为了来跟她母亲吃饭？

　　那女人只低低应了声，又挽留道：“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红烧……”

　　对话关系逐渐明朗。
　　要不是她来卫生间一趟，恐怕永远不会发现陈叔叔还有个老相好呢。

　　江小瑜不大敢再听下去，她弯下腰，借镜子的盲区悄悄溜回了餐桌上。

　　“怎么去那么久啊？”江母问。

　　“哦，没事，没什么。”江小瑜心不在焉地低头翻着陈医生放在桌子上的菜单，心里已经琢磨好了。

　　——今天这顿饭，吃不得。

　　一个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清的男人，居然还想博得她母亲的欢心？不可能。

　　但江小瑜是不会把这些事情跟母亲说的。
　　……否则难以想象母亲会怎么看待天真烂漫的她。

　　看来，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拒绝无事献殷勤者了。

　　陈医生很快就回来了，他满脸赔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两个电话，咱现在点餐吧。”

　　“陈叔叔在跟谁打电话呢？”江小瑜拿着刀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空碗，虽然没看他，但话里别有深意。

　　“跟以前的同事啊，都是工作上的事，小瑜不懂。”陈医生笑了一下，翻开菜单的第一页：
　　“鱼子酱、牛排怎么样？”

　　这是开始引开话题了么。

　　江小瑜心里叹气：“女孩子吃肉，要长胖的。”

　　陈医生再翻一页，“那这道鱼翅羹呢？”

　　江小瑜：“你怎么可以吃鱼，鱼鱼那么可爱……”

　　陈医生：“……”
　　“那这个吧，玉米沙拉，健康又减脂。”

　　江小瑜：“玉米青菜我们家都有……不稀罕了都。”

　　“江小瑜，”江母终于气不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陈叔叔好意请你吃个饭。你是成心来捣乱的吗？”

　　“我没有。”江小瑜理直气壮地申辩。

　　“还没有？我看你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礼貌啊？”江母有点不悦。这孩子什么时候任性不好，偏偏要在同事吃饭的时候任性，这不是在让她难堪吗。
　　刚刚都已经说了不要口无遮拦，结果现在倒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你干嘛凶我。”江小瑜皱起鼻子。
　　用一个小孩子的身份跟成年人沟通真的是太难了，尤其是跟一个生气的女人，思维基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挑食=蹬鼻子上脸。
　　整天训孩子不懂事，难道家长训孩子的时候就有礼貌了？

　　更何况，她现在就是看这个陈医生不大顺眼，压制不住自己的反感。
　　但有些事情也没法在明面上说出来。江小瑜只能用孩子的身份闹腾一下了。

　　“我这叫凶你？现在嫌我凶啦，哎哟。”江母把脸扭一边去，“我还没说你呢。我为了你的学习操碎了心，可你呢，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根本没把爹妈的付出放在心上，还顶撞你妈，你对得起谁？”

　　江小瑜：……又开始拿这个压她。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江小瑜前二十年就是在指责声中长大的。家长总有理由，家长总是对的，不学习等于坏孩子，坏孩子没有前途。

　　直到她高考完，她父母也没有停止对她的管控。

　　她瞬间就没了心情。这不是挑不挑食的问题，也不是喜不喜欢陈叔叔的问题，而是家长的理念问题。
　　明明说了随便点菜，她就随便点，结果又被骂。

　　听他们的不对，不听他们的更不对，真的是绝了。

　　见江小瑜没有说话，江母又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江小瑜：“……”
　　我对你没意见，我对这个男的很有意见。

　　陈医生在一旁当和事佬：“都别生气了，吃个饭，图个开心。不就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咱再点别的。”

　　“今天她本来就不饿，你还费那劲给她买吃的。你选你自己的就行了。她不用吃了。”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江小瑜冲她吐了吐舌头，跑出门。

　　陈医生拿着菜单，有点不知道先安慰哪一个。
　　他起身整理西装的褶皱，想追出去，把孩子劝回来。

　　江母正在气头上，对他说：“小陈你别管她，她的臭毛病就是她爸爸给惯出来的。”

　　“那孩子跑迷了路可怎么办，”陈医生摇摇头，“这儿离你们镇上那么远，路上车又多，多危险哪。”

　　江母把他拦住，“我去找她吧。抱歉今天没法跟你一起吃饭了，咱们改天再约。我们待会儿打车回家，不用送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也急匆匆踩着高跟鞋出了饭馆。

　　留下一头雾水的小陈独自面对空荡荡的饭桌。

　　服务员率先打破寂静的尴尬，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您好，请问您现在还继续点菜吗？”

　　回应她的是一顿沉闷的牢骚：“人都走了，还吃什么？不吃了。”

　　*

　　江小瑜成功地搅黄了一顿饭，却不一定能搅黄她母亲的再婚。

　　自从那晚因为一些小事闹了矛盾以后，江小瑜就跟母亲开始了长达一周的冷战。这一周，江小瑜还是归李迩照顾，她母亲继续在医院上班，只是没以前那么忙。

　　其实她并不想生气的，没必要。

　　但是她就是不大喜欢一个陌生男人插足她家生活。
　　尤其是一个人际关系不清不楚的陌生男人。

　　那晚她在卫生间听得一清二楚，陈叔叔明显就是在撒谎。
　　他明明是在跟一个女的打电话，聊的也根本不是工作上的事。

　　虽然江小瑜的做法极端了些，但好像……也很符合她现在小学生的身份吧。

　　没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那瞎琢磨。

　　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没有资格去阻止母亲寻找新欢。
　　这属于个人自由，不是她愿意不愿意就能决定的。

　　不过就算要找新欢，也绝对不能找一个渣男海王。
　　等她查清楚那女人是谁以后，再做决断吧。

　　于是这事儿就搁置在那了。

　　江小瑜那几天心情不太好。

　　虽然小学生可以做很多任性的事，但有秘密憋着不说其实还是很难受的。尤其是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还害由此得她被误会。

　　但江母恰恰相反，每天哼着小曲儿。也许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一切顺遂心意，她连上楼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冷战还是没有消退的迹象。
　　母亲还是会跟那个陈医生打电话、吃饭。江小瑜也懒得管。她想，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妈妈就要跟她摊牌了。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沦落到跟魏知非一样的处境。

　　再婚是一道坎，生生隔阂上开一次婚姻遗留下的孩子。

　　太可怕了。江小瑜思来想去，觉得不能放任母亲被渣男欺骗，最终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不过方式还应该选的精妙一点。

　　江小瑜选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这个时间点，母亲即将出门跟陈叔叔约会。

　　江小瑜站在门口，看着她出门。

　　江母回头看她，觉得这孩子今天脑子是不是不大正常，问了句：“你看我干嘛，还不快学习去？”

　　有了新欢忘了女儿。

　　江小瑜选择忍。
　　她终于把话说出口：“妈妈，你有没有发现陈叔叔总是跟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阿姨通电话？”

　　这传达方式已经够委婉了吧，她妈要是听不出来就是傻子。

　　“什么阿姨？你说哪一个？”江母愣住，开始思考。

　　哪一个？到底有几个啊。
　　难不成陈医生还玩多人运动？

　　江小瑜有点晕。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啦。快去写你作业去。”江母开始把人往家里哄，“你可别瞎猜你叔叔。你陈叔叔是市里最好的大夫，救过一些女患者。他的医患关系，可是院里最好的了，还认了好几个干妹妹呢。”

　　江母一边换衣裳一边碎碎念，一点也没有因为那天江小瑜胡闹的事情而生气。
　　其实也没有哪个大人会真的生小孩子的气吧，每天还要生活工作呢。

　　“干妹妹？”江小瑜心里想，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么。她误会了？

　　江小瑜又仔细回味了一遍对话。

　　如果陈医生不喜欢那个干妹妹的话，可能的确会撒个谎敷衍一下吧。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就没必要那么知根知底，去哪里都给别人透露一下行踪。
　　而所谓的“今晚不陪”“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之类，也可能真的是出自于妹妹对兄长的……关心？

　　MD,说服不了自己该怎么办。

　　江小瑜眼巴巴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最终摇了摇头。

　　害，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狗血桥段发生吧。

　　而且可以确定的是，陈叔叔对电话里那女人的态度是排斥的。
　　只要他别广撒网光钓鱼，对得起母亲对他的一片心意就好了。

　　唉……江小瑜默默摸了一下鼻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还能怎么样呢。
　　就算她不是很喜欢这个陈叔叔……可母亲好像很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