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日记》earlsa精神科院长

5、老子的祖母

　　祖母去世那天。

　　我坐在房门口，祖父陪在卧室里在她身边。祖父把我关在门外，他说他要陪祖母。我坐在门外，背靠着门，一夜没睡，一夜没离开。我听着祖父念叨了一整夜。
　　“叶回塘，你冷吧......我来捂你......”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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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着西街走，路边的房子大多破败不堪，电线都光突突地裸/露在外，水沟里浸着油烟发出阵阵酸臭味。我捂着鼻子，无法忍受......正是夏天，垃圾都有一种发酵的恶心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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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神婆家里吃饭。神婆煮了一碗面，她是专门给我煮的，面上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她伸手摸摸她膝上的瘦猫，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少爷今日里在我这破瓦房里吃了面，日后飞黄腾达了，红包可要多包点呵！”

　　我吃着面，支支吾吾地不好说话。她凹陷的双颊、发黄的脸色、皮肤上浮现的黑斑让我害怕：“老奴今日可是饿着肚子请少爷吃了顿好饭了，呵呵，大波也饿着肚子呢。”瘦猫尖锐而沙哑地鸣叫了一声，一猫一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刺着我。

　　但寄人篱下，也没什么好争的，我只是弱弱地辩一句：“我就只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奶奶抬爱了，不敢称是少爷。”
　　她暴发出一阵开怀大笑，屋子上的瓦片都震动了起来：“明日里，少爷就要被他有钱的爹爹接走了！咯咯咯，来坐到我这个糟老婆子的身边。”我没办法，只好乖巧地坐在她身边。

　　她用鸡瓜子般枯瘦的双手摸我的脸蛋，我惊慌失措地盯着她额头上的老人斑。她对我又掐又拧：“真的是一幅好皮相，真真是......面、若、桃、花......”
　　听到她这样说，我很生气。毕竟，我是个男人，还是不愿意别人这样说我的。她把瘦猫子放到我怀里，让我抱着。我不乐意，这猫脏兮兮的、还有跳蚤。

　　“奶奶，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告退了。”我陪笑着，起身要走。
　　“少爷别走啊，今晚留下住吧。少爷在街上每家每户都吃过饭了，我这臭婆子爱钱......到时候想问少爷多讨点红包，可得把您给服待舒服了，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我眼见不妙，起身就跑。谁知那只臭哄哄的瘦猫居然一跃而起，一声嗷呜，扑在我脸上。这瘦老婆子分明手腕枯瘦，却力大无穷，她抓紧我不放。
　　危急关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身子软了，有气无力地扑倒在地上。

　　她把我拖到一张木板床上，兴许是怕我硌着，她铺了些槄草。神婆温热地看着我笑，她的双手伸到我的T恤里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身子：“到底是年轻人。”

　　“老妖婆！你把手拿开！”我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她从草堆里摸出一段麻绳，麻利地把我绑起来：“你小时候乖，如今长大了，不但不让摸着哄着了，反倒骂起我来了......若不是我与你叶三奶奶有交情......我可不愿意帮你......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我白白送给你，你怎的不领情......是左眼还是右眼，或者是两只眼睛都有？呵呵呵呵。”她说着掏出一把生锈的刀子，架在我鼻子上。

　　我正要叫喊，她眼疾手快地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破布。破布有骚味儿，不知道擦过什么。但我发现她其实是在画护心符，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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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天晚上，她把我以后的事几乎都告诉我了，也提醒我要小心。只是，我太笨了，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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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神易防，人心难测。”

　　她叙叙叨叨地给我讲一个故事，故事里有大小姐、书生、司令长......还有个猞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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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民国的时候。

　　热闹的街头车水马龙，顺风楼正逢上开业十五年。顺风楼的女当家叶回塘站在口迎客。

　　虽然是迎客，但她满目傲气却无一点逢迎之态。叶回塘叶小姐身穿一件水红色的旗袍，开叉的衣摆一直到大腿根，她也不羞涩扭妮。只是那一段白嫩嫩的大腿根露在外面，让路过的男男女女都惊叹三分。再配上艳红色的旗袍，更衬出了叶回塘的英气逼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身姿笔挺，竟比男儿也玉树临风了。

　　“这叶家小姐，也太辣了。”
　　“哎，你说我这样的到她跟前去，她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就你！也想攀上叶家千金？！”
　　“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能啊！”

　　“二位兄弟，有没有听说一个月前，有个何司令长要取那个叶回塘作姨太太，结果......”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结果何司令领了左右两个大耳光！”

　　一阵热闹的哄笑，晋陵城一座小城，芝麻绿豆子大小的小事都能传个满城热闹，更何况是叶家小姐的婚姻大事。
　　这叶家，是晋陵城的大粮商。位列晋陵三家，当时的晋陵三家还不是今天的“李、厉、王”，当时是“王、叶、李”。
　　明眼人会发现王家与李家一直在、没有变动，实际上李家的确是经商世家。而王家虽为同姓，但也只是巧合，现在的王家与原先的那家王家却不是直系的了。原来的晋陵王家随国民党撤去了台上，现在在台湾做生意，海陕两岸允许交流以后，台湾王家听说晋陵又新冒出一家王家，很是诧异又惊喜，便相互帮互助，大力扶持。

　　当时的叶家，居晋陵三家之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叶家的招牌，而叶家名声最大的是叶家的三位少爷小姐。
　　大小姐叶回塘最狂妄不过，二小姐叶回屿虽收敛三分但仍是个混世魔王，大少爷叶怀比起两个姐姐来倒还懂事。
　　只是这一家子，最后死的死、散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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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风楼开业十五年，要剪彩散花。一身水红的妙龄女子迎风而立，眉目凌冽，不近人情，颐指气使。她虽在迎客，却没半点迎客的姿态。此时，从楼内转出一位女子，这女子与叶回塘有七八分相似，她也穿一件大红衣裳，手里拿了一把折扇，边扇边往外走：“姐姐辛苦了，让妹妹来帮着吧。”
　　二小姐叶回屿站在姐姐身边，手中扇子扑闪两三下：“哎呦，热死人家了。”说着解开衣扣，露出胸脯。这一举动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便哄然起笑。但这毕竟是叶家二女，有如此行为也不难怪。

　　突然间，人群中传出了异样的声音。循着声音向人群中的骚动来源望去，只见人头晃动拥挤、车水马龙，众人中分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中止立着两个人，一名是年轻力壮、穿青衣短褂的汉子，另一名是位衣衫破败、蓬头垢面的女子。
　　这女子长发乱蓬蓬地遮住了半张脸，脸蛋儿上尽是泥泞不堪，也辩不出她真颜如何。破烂的衣衫只够遮羞，胳膊腿有几处已难以遮盖。仅余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污渍中闪闪发光。

　　有人见了这壮汉拿着一名瘦弱女子，心里觉得奇怪却又于心不忍，便出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处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人便答道：“她看着有个人模人样，但是用白日里的太阳光一照，便照出了猫影子了，不信来看！这！这儿可不是有个猫耳朵的影子呢!”
　　爱看热闹的人都挤了过去，凑的近的人都啧啧地叹了起来：“倒底是有个猫影子的！”远处顺风楼下，叶家姐妹俩正收敛了笑容、垫起了脚尖观望着。今日毕竟是顺风楼开业十五年，正应该是顺风顺水，可不允许出半点儿差错。

　　人群依旧燥动不安着，人们的心情也都各不相同，有人恐惧、有人同情、有人稀罕、有人称奇......反而是大小姐叶回塘有三分魄力，三分勇气，三分直爽，她拨开众人长驱直入地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身前。
　　“今日，是顺风楼十五年的大喜日子，你们这样，又是如何？不过是一名寻常女子罢了，只是头发凌乱了些，日头这样大，难免有照着像，大家也有不禁意间看错了的。”叶回塘吐字冰冷，眼神也微凉，虽然全身穿了一身火热的水红色，可却透着沁骨的寒。她作为叶家大小姐，自然是有叶家大小姐的风范与傲气，这么重要的日子决计不可出任何差错！

　　在一边有位名唤沈三开的书生也点头帮腔着。倒底是读书人心软，说些什么“众生平等”，对牛鬼蛇神、魑魅魍魉这一类的倒不太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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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叶回屿盯着狐女看，两只眼睛都瞪大似铜铃。而狐女也只是讪笑并不言语，一副人畜无害不善言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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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日后要多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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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回塘与沈三开结婚那日，锣鼓喧天。道贺声不断：“沈郎倒底是有个好名字，三开，三开，财开，气开，运开！”“叶大小姐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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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叶回塘与沈三开救下的那名落魄女子，竟然有几分神力，大大小小的一些事经她口中一说，大多数有八分灵验，譬如说天要下雨了，要刮大风了，有虫灾了……她常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先前，因为她头发蓬乱，颇像狐狸，人们叫她“阿狐”，现在，因为她料事如神，所以称她“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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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完了，她送我回屋子里睡觉。那名叫大波的猫窝在了我的枕头边上，那天晚上，我出乎意料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打开破破烂烂的窗户往外看时，就看到了与这条破街格格不入的两辆车。一辆小一点实用型的汽车是白色的，是傅成的，另一辆汽车是黑色的，底盘很高，车型像是越野车，不知道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