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未知夏》今轲

13、第 13 章

　　程栀做过很多个狂妄的梦。
　　很多人都认为她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够狂妄了，其实那还不及她梦里的百分之一。

　　比如现实中，她给隔壁家院子里扔过蛇。
　　梦里她让江季夏的腿缠在她身上，妖精一般。
　　比如现实中，她把那些递到她跟前的给江季夏的情书，当着那些男生的面全烧了。
　　梦里，她把江季夏欺负到声音沙哑，再叫不出除了她名字以外的话。

　　程栀觉得自己是个恶魔。
　　是个在少女时期，就偷摘了禁果，并且一摘就摘了一堆的恶魔。
　　她会在江季夏趴在她桌上为她解题的时候想着江季夏，她会在江季夏站在领奖台上演讲的时候想着江季夏，她会在牵着男朋友手的时候想着江季夏。

　　是的，她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比起江季夏用功读书的高中和仍旧在用功读书的大学，程栀的生活要显得丰富许多。
　　她交往过校草，交往过乐队主唱，甚至交往过女孩子。

　　她对人类是有着丰厚兴趣的，但那些兴趣不足以阻挡她心里想着江季夏。
　　都说恨和爱是分不开的，程栀没有给自己爱江季夏的条件，江季夏也没有给她去爱的条件，于是所有的一切情绪都只能禁锢在恨里，越团越大，疯狂生长。

　　直到现在，突然把理智就烧没了，在这个静谧的，没有外人打扰的夜晚，干下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程栀几乎是在撕咬江季夏的嘴唇，她自己都替她感觉到痛了，江季夏却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江季夏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永远好像都不惊讶，不激动，永远都胜券在握。

　　程栀骑到了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季夏的发圈掉落，长发散了一地。
　　程栀笑了下，道：“你和安东尼做过吗？”
　　江季夏不说话，程栀自顾自地点点头：“怎么可能没有，国外那么开放。”
　　她突然又欺身下去，在咫尺之间紧紧盯着江季夏：“那你和女生做过吗？”
　　江季夏这次倒是回答了：“没有。”
　　程栀一偏脑袋，觉得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傻逼和疯子：“那你不跟女生试试，怎么知道你到底什么性向呢？万一你其实更喜欢女的呢，那结婚了以后多后悔啊。”

　　江季夏看着她：“你和女生做过？”
　　程栀：“还没，但我有兴趣，我想试试，但我又不想负责任，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说你算计我这么久，是不是得赔我点什么啊？”
　　江季夏眼神晃了晃：“你喝多了。”
　　程栀：“就一罐啤酒，我最多是借酒装疯，来吗？”
　　江季夏抿了抿唇，要拒绝的前兆。

　　程栀赶紧堵住了她的嘴，为了引诱她，这次温柔多了。
　　江季夏的嘴唇很软，有温度，有甜味。
　　比她这个人本身，让人舒服。

　　程栀在那唇瓣上辗转反侧，最初还睁着眼想观察江季夏的反应，但江季夏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她干脆闭了眼。
　　闭了眼，所有细枝末节的感官都活了起来。

　　程栀整个人都烧成了一把火，在她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朦胧时，江季夏推开了她。
　　她说：“不要。”

　　程栀和她在呼吸相闻的距离，却永远猜不透她的神情。
　　江季夏又重复了一遍：“你喝多了。”
　　程栀猛地就清醒了，她从她身上踉踉跄跄地爬起身，道：“ok，明白了，我回去了。”
　　江季夏坐起身看她，没有阻止。

　　程栀拿了自己的东西，迅速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门被关上，屋子里恢复安静，空调送着冷风。
　　江季夏又躺了下来，就在刚才的位置，缓缓闭上了眼。

　　指尖触碰嘴唇，和嘴唇触碰嘴唇，有什么区别呢。
　　她好软。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程栀照常挤进拥挤的地铁里。
　　场地选择最终还是定了她家楼上，既然是主播自己提出来的，她现在不交这个地址，上去了以后依旧要被修改。

　　无所谓了，她现在想什么都顺着江季夏得了。
　　她的反抗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现在只想按照江季夏的路走到最后，看看她到底要什么。

　　昨晚发了个疯，发得她豁然开朗。
　　就像积攒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的水库，突然找到了开闸泄洪的路径。

　　甚至……程栀在敲着键盘写总结报告的时候想，以后江季夏要再整她，她就这么整回去，谁怕谁呢。
　　不要。
　　你不要的我偏要，呵呵。

　　这个周末，程娟又发来了消息，问她投影仪怎么用。
　　程栀往上翻了翻，从历史消息里给她截图，发了过去。
　　程娟大概是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了个：哦。

　　程栀买好了东西，往回走。
　　车直接打到了她家门口，一下车就开始朝着屋内大喊：“陈阿姨，陈阿姨在不在啊，快来帮我拿，重死了！”
　　开门的是程娟，一脸惊讶。
　　身后跟着的是江岭，倒是反应很快，赶紧过来接走了程栀的东西。

　　“这都买的是什么呦，这么沉。”江岭道。
　　“我最近特喜欢吃的一种鱼，和冰淇淋！”程栀笑得可灿烂，两三步就到了门口。
　　程娟道：“你自己会做饭了吗？”
　　程栀：“不会，我点外卖常点那家，好吃。就专门去问了是什么鱼，厨师给我写了采购地址。”
　　程娟一脸的惊讶转化为一脸的不可思议，皱着眉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程栀拍了她胳膊一下，往里走：“想给你们尝尝，那家外卖又不送过来。”

　　程娟跟在她身后，关上了屋门：“那你点了带过来不就行了。”
　　程栀回头看她：“这个点你们肯定吃过了啊。”

　　是吃过了，程娟只能道：“那我也做不出来你想要的那个味啊。”
　　程栀摆摆手：“没关系，味道不重要，就是肉质好，你们有空了做来吃就成。”

　　尴尬不尴尬的，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的母女，到了这会儿，并没有觉得尴尬。
　　程栀经常和她妈妈吵架，吵完了和好这事，做到这里也就算完了。

　　江岭放下了东西，出来关切地问她，吃饭了没呀，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天热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啊。
　　程栀一一都回答了，程娟端过来个一切两半的西瓜，插了个勺子在上面：“你们就喜欢拿勺挖着吃。”
　　“对，这样甜。”程栀挖了最中间那一口，塞进嘴里。

　　她和她妈妈的话题可能都会进行得比较艰涩，但有江叔叔在，一切就顺滑了起来。
　　江岭总是能在程娟要火不火的时候把话题转向另外一边，这样谈话就得以延续。

　　这也是这些年来，程栀接受了江岭的主要原因。大概没人能比他再更了解她的妈妈，也没人比他能再让她妈妈过上开心顺遂的生活。

　　三人在客厅里聊了会天，江岭起身道：“我那个课题，还要再写。”
　　程栀笑着道：“您这个年纪了还天天要做作业，放松放松嘛。”
　　江岭摆摆手，笑笑：“不是作业，不是作业，你把工作当爱好了，工作就会让你心情愉悦。”
　　程栀点点头，起身送他出了门。

　　重新回来的时候，程娟站在楼梯口，等她。
　　程栀对她招招手：“妈，有话咱就坐沙发上说，站那干嘛。”
　　程娟道：“你这不一回来肯定又要钻房间里去了。”
　　“我现在都不住家里了，还钻上去干嘛。”程栀笑着道，“我回来就是看你的啊。”

　　程娟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闹一闹就可以了。”
　　“本来可能就是闹一闹，但是你不觉得其实咱俩分开住挺好的吗？”程栀道，“妈，我最近过得挺好的，你跟江叔叔待着也开心，我周末会回来的。”
　　程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程栀有些惊讶，她妈妈和她虽然经常吵架，但是并不影响她想把自己的女儿绑在身边，时刻注意着，管教着。
　　以前程栀也出去住过，后来不也是被劝回了家，养得一点儿自立能力都没有，至今都不会做饭。

　　由于太过好奇，程栀又问了一遍：“你觉得现在这样可行？”
　　程娟：“行吧，长大了翅膀硬了总要飞。”
　　程栀：“那妈您能给我把卡开了吗？我交了半年的房租，信|用卡要还不上了。”
　　程娟：“不开，你自己得学着生活。”
　　程栀这次是真惊讶到起立了。

　　掌控一个人，最方便的当然是掌控她的经济。
　　她妈不打算给她钱了，是真的想放手让她自己去飞一飞了。

　　“为什么啊？”程栀睁着大眼睛，“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思想变化咋就这么快呢？江叔叔跟你说过了？但江叔叔肯定早跟你说过了啊，你咋突然就想通了呢？”
　　程娟：“看不给你钱花把你高兴的。”
　　程栀收了收：“也算不上高兴。”
　　程娟：“原因我就不说了，说了你又不高兴。”
　　程栀：“都到这份上了您就说吧，不说我今晚睡不着。”
　　程娟：“季夏说你该自己生活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程栀蹦了起来。
　　主要是，一件事，你跟自己最亲近的妈说无数遍没用，知识分子江叔叔说无数遍没用，一个江季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叨叨了两句，就管用了？？？
　　程栀觉得这个世界真荒唐，并且好笑。
　　并且像有病一样，非得搅在一个人身上。

　　她很无语，所以她蹦是蹦起来了，但没能说出一个字。
　　程娟倒是给她把话递到嘴边了：“季夏真挺好的，也为你考虑，你说你，你是真的喜欢安东尼吗？可你来迟了呀。”
　　“哦~~~~”程栀拖了个长音，“我对安东尼一般般吧，但江季夏对安东尼也一般般吧，不然他俩为什么还没订婚呢？”

　　程娟愣住了，大概没想到程栀会提出这样的论点。
　　程栀歪了歪脑袋：“妈你再想想，江季夏对安东尼有对我上心吗？如果她对男朋友都没有对我这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敌人上心的话，我是不是该去拯救这个可怜的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