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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大鱼上钩 ...


  •   永宁伯府正院

      一大早送走了永宁伯,阮夫人用完膳,半阴着脸转身吩咐身后的杜嬷嬷,“伯爷刚刚吩咐了,说开内库取几匹新进的布料给轻红,赏她伺候的好,记得挑几匹颜色鲜亮的,哼,就衬她的皮子。”

      杜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夫人也对她也太宽容了,是夫人抬举她,抬她做了通房,才爬上来几天,这骨头轻的,都不知道讨了几次的东西了,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阮夫人这才像是被取悦了,“你瞧瞧你,不过是几匹布料,哪值得你这么可惜东西。”

      笑着和边上的大丫鬟石榴道,“你去取,也给你杜嬷嬷留几匹好的,不然还以为我这个当主子的舍不得东西似的。”

      石榴也上前凑趣:“给轻红姑娘的倒是不急,给杜嬷嬷的我可得好好挑挑,桃红嫩绿的杜嬷嬷一定喜欢。”说罢像是怕杜嬷嬷打她,忙不迭地屈膝告退了。

      阮夫人捏着手绢直点着石榴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杜嬷嬷穿红着绿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眼见着一早上压抑的气氛散去不少,杜嬷嬷上前搀扶着阮夫人进正屋,“您也是,就轻红这么个性子轻浮的,何必这么客气,老奴早就巴不得一巴掌让她也清醒清醒。”

      “这通房啊,就像那院子里的花,一季一季的,再过几个月,别说咱们了,就连伯爷也不记得什么轻红重绿了。我们这个爷,我最清楚不过了,新鲜劲儿一过,就丢开手去也不管她是死是活,不是这个轻红也是别的,你何必计较这么多。”

      阮夫人任由着杜嬷嬷把她扶到塌上,斜歪着随意翻着账簿,“伯爷愿意来正院,我也乐意把他往后厢房送,不过是个喂了绝嗣药的玩意儿,再怎么说,也比西边院子那些贱人强些,不然真生个孽障出来,到时候麻烦更多。”

      杜嬷嬷内心一阵心酸,想起了自家夫人诞下世子前十几年,那过的是什么日子。连身边的大丫鬟,不管是换了几个下来,身边四个一等中,必是有两个叫石榴葡萄的。

      杜嬷嬷心下不平,面上也不露出来,让院子里候着的管事嬷嬷和仆妇们依次进门,总算到了夫人理事的时辰了。

      一个个嬷嬷婆子们鱼贯而入,今日事情不多,没问几个侯见的,就剩一个管花木的在请示什么荷塘莲花的事。

      门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疾步靠近,走到门外停了下来。阮夫人轻轻掀了掀眼睛,看了眼边上的葡萄,葡萄会意,走到门口,见是二门外洒扫的小丫头。

      葡萄凑过头去,听了小丫头的传话,点头示意她听清了,就小步走到阮夫人耳边,轻声道:“表小姐身边的绿倚不到辰时一刻就去前院请了世子爷,刚刚辰时三刻宝晖堂的孙大夫刚走,世子爷就往清涟轩去了。”

      阮夫人面上一紧,眼前就是她那便宜外甥女的脸,回想起她进门那天,自家儿子的眼睛就没从那姜悦遥脸上移开过。原以为只是好奇,现在看来……

      榻前回话的仆妇是今年新提拔上来管花木的,原就紧张,听到动静悄悄抬起眼,瞥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紧张得声音越放越小,想好的应答都含含糊糊,不知所云。

      阮夫人的脸色更差了,抬手挥了挥,“先下去,参照往年的例先给我拟个条陈,想好了明天再来回话,要是再这样,你也别干了,这活随便找个人顶上去。”

      那中年仆妇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告罪退下了。她一出门,阮夫人就让葡萄差人去清涟轩外盯着,要是世子一出来,立刻就来正院报。

      “你说说,这个姜家表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嬷嬷联系刚刚阮夫人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唾弃,这又是一个不长眼的,却也知道这时候夫人火气大,不能火上浇油。

      “奴婢看人也不行,但就见着这几次看,是个胆小本分的,初进府那会儿看着就像是被唬着了,小门小户出来的就算骤然富贵迷了眼,吓唬吓唬就退回去了。也是她运道好,碰到夫人这么宽仁的舅母,她倒不要紧,若是身边伺候的也是心大的,倒不如换两个老实的……”

      杜嬷嬷推磨盘似的絮絮叨叨,想把这注意力往边上丫头上散一散。阮夫人听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心里估着时间盘算着。这霖哥儿什么都好,就是在这女色一条,随了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

      成婚了,成婚了就好,他是个知道轻重的,知道该怎么取舍。

      只是这姜家的这个,淑妃娘娘叮嘱过,千万要好好待着,她有用。

      也不知道到底要拿她做什么,阮夫人低头盘算着,如果出了事,自家不知道该怎么撇出去……

      这葡萄怎么还是没有来报,霖儿现在还没走?

      阮夫人估摸着这个点,也应该是自己平日里处理完家事的时侯,吩咐门口小丫鬟叫了抬软轿,就往清涟轩去了。

      姜悦遥发誓,就算加上上辈子,她也从没有如此思念过自己的舅母。

      坐在桌边,柳逸霖问三句,她含含糊糊地答一句,其他时候只是微低着头,默不作声。过去的这三刻钟,她几乎都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如坐针毡。

      再难受也不能送客,想到自己今天一大早折腾这一出,就是为了把他当木仓用,要是他不耐烦走了,下次机会可没这么好等,也只得耐着性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门外响亮的通传响起,姜悦遥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也不管坐着的柳逸霖,立马就站起来迎了出去。

      刚迎到门外,就撞上疾步走进来的阮夫人。她心中暗笑,还以为她这舅母有多沉得住气,算算时间,离绿倚到前院传信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她一度以为自己错算了阮夫人的心思,还在担心不知道怎么收场。

      先前去前院请人,就算红拂不推绿倚去,她也打算指派绿倚。

      绿倚行事莽撞,做事不过脑,肯定想不到往前院走要穿小路,按她的性子,只怕是大摇大摆地去,只要不偷偷往小路走,这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就能传到正院。阮夫人能等这么久,已经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怯怯地带着一点点亲热,“舅母,您今天这么早就来啦,今早红拂说表哥买了红豆酥带给我,娘亲在时就说过,京城红豆酥的味道,阳城的如何也比不了,今早我一吃,果然很好吃。”

      引着阮夫人往桌前走,看着桌上还剩几块的红豆酥,她露出了几丝不好意思来,“先前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豆酥,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阮夫人打量地看了看她,见着姜悦遥的目光都在红豆酥上,抬头盯着自己的儿子。

      柳逸霖施施然站起身,给母亲行了个礼,解释道:“听妹妹说,表妹生病了胃口不好,我记得她来家里那天说自己喜欢吃红豆酥,我就让挥毫去外头买了一些,来看看表妹。”

      这话别说阮夫人,就连杜嬷嬷都不信。四小姐会去跟世子爷说表小姐胃口不佳?

      杜嬷嬷看着神情落落大方的世子爷,还有边上懵懂无知只想着吃的表小姐,心里明白,只要不是表小姐主动接近世子,今天这火,就得往别人身上烧。

      杜嬷嬷上前扶着阮夫人坐下,阮夫人摆摆手让儿子和外甥女也坐,果然张嘴就问:“吃这么多呀?今早早膳没用好?”

      姜悦遥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到舅舅家里住着,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有什么不习惯的,都跟舅母讲,你要是见外,舅母可要伤心了。”阮夫人在上首坐着,似真似假地说到。

      姜悦遥似是急了,憋红了脸,“不是的舅母,我不是见外,就是……今早的菜送来,都是蒸碗和大菜。在阳城时,一早都是吃的家常小菜,我今早起太急,脑子晕乎乎的,闻着边上蒸肉的味道就用不下,一阵阵恶心……”

      说罢,不安地偷觑着阮夫人的脸色,像是担心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阮夫人脸上神色不明,接着问到,“今儿一早怎么起的这么早?你身子弱,更应该好好休息,谁给你提了这样的早膳来?”

      饶是再单纯,这个时候也应该知道不能直说,姜悦遥知道好不容易到了正题,心里暗暗舒了口气,面上却更是不安,飞快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鬟。

      红拂没办法再装不知,忙上前跪在地上,“回夫人的话,今早是奴婢去大厨房取的饭,大厨房的菜都是这样的,没想到表小姐的肠胃这么娇弱,是奴婢的失误。”

      绿倚忙也有样学样,“今早是奴婢叫表小姐起的床,之前奴婢伺候三小姐的时候,也是卯正时就叫的小姐起床。”

      乍一听上去都十分有道理,但这屋子里坐的,除了柳逸霖,谁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更何况是浸淫后宅几十年的阮夫人。

      永宁伯府共有两个厨房,除了正院和四小姐的琏景楼,其他的主子都在大厨房取饭食。小厨房尽着主子们点餐,而大厨房才是固定的份例。

      昨夜伯爷宿在正院,自然也是用的小厨房的饭菜,而世子爷,从来都是夫人身边的杜嬷嬷,每日一早亲自从正院送的吃食去,这府里伺候的都知道。

      而今日大厨房只要供表小姐和西边小院里那些姨娘们的饭菜,没有人会来提什么意见。自然是厨子做什么,就吃什么,那剩余的份例,自然就进了后厨那些人的肚子里。

      既然如此,厨子当然是什么油水多做什么菜。这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红拂确实无辜。

      可是表小姐身子弱,还在养病的事情同样是全府上都知道。就凭大厨房那些几十年的人精子,见着红拂来取菜,为了怕被人追究主子份例的事,怎么会懒得开火做两个就粥的小菜?

      毕竟这不过就是费一点儿功夫的事,要是一大早表小姐贪吃,吃了那些重油的东西,坏了肠胃,大厨房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到底是为什么只有这些大菜,阮夫人不用问就知道里头的猫腻。

      这边上的绿倚,更是蠢得可以,拿庶出的三小姐说事。三小姐是后院程姨娘所出,这母女俩在府里,可以说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的作息,自幼就执行得最严苛。看看四小姐,哪天不是辰时了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

      即便如此,以前三小姐生病的时候,也并不是一到卯正时刻就非得起身洗漱的。谁又会用这个标准,来苛责尚在病中的表小姐呢?夫人昨日明明免了表小姐的请安。

      这一个比之前那个还蠢。

      杜嬷嬷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打量了跪在底下的两个丫鬟,二人跪得笔直,并不十分害怕的样子,想来是觉得夫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寄居的表小姐就如何。

      若只是欺负了府上寄居的表小姐,夫人倒不一定会生气,她对这些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西小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向来也懒得管。

      可是这两个丫鬟,分明不是为的表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杜嬷嬷眯着眼细看了看,后院里浸淫了一辈子的,都长了一双利眼,两个丫鬟全不是日常的丫鬟妆容,右边那个叫绿倚的,发髻上还插着根镶着珍珠的银发簪,并不值钱,但也衬得人盈盈可爱。

      可惜这装扮没有落到惜花的人眼中,世子爷现在眼里除了夫人,就只看得见坐在夫人边上,一脸紧张的表小姐。他喝着茶,对这底下的官司不感兴趣,眼睛一直就盯着表小姐的脸看。

      也是,眼前有一株西府海棠,谁会低头注意到脚下是不是有什么不知名的野花。

      可这些特别装扮,落在夫人眼里,根本无需传大厨房的管事再问,直接就可以给她们定罪了。

      阮夫人看了眼杜嬷嬷,挥挥手,杜嬷嬷就让外面两个婆子进来,直接一把捂了嘴巴拖了下去。伯府里之前那些想爬上世子爷床的小丫鬟是怎么处理的,这两个也逃不掉。

      姜悦遥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把这两个祸根给拔了,她们俩也没真正做什么,如今也不过就是起了心思,估计就是打发到庄子上去。几代勋贵,京郊多的就是庄子。

      看这样子,阮夫人应该能暂时打消对自己“春心萌动”的怀疑了吧?

      这世上做母亲的,都霸道得很,居心叵测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儿子一定是被这些不要脸的祸害了。

      姜悦遥心里转了几圈,心知自己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看着她们俩被拖下去,心里已经盘算了几圈,脸上却还都是惶恐之色,像极了被丫鬟连累的孤女,手足无措地看着阮夫人,也不敢说话。

      阮夫人盯着自己饶有兴致的儿子,恨不得就此起身,传令下去,世子不得接近表小姐三尺以内。

      但是看着这个鹌鹑似的外甥女,她得时刻牢记,自己是个慈爱的舅母。

      她刚刚带走了姜悦遥身边最熟悉的丫鬟,就这丫头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架势,不把她安抚好了,今晚她就得梦魇睡不着觉。

      “舅母,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姜悦遥按照昨晚在床上给自己写好的本子,战战兢兢说道。

      阮夫人放柔了目光,轻轻拍了拍姜悦遥的手,“遥遥别怕,这两个丫鬟照顾你不用心,舅母这就给你换两个好的。”

      既然她这外甥女还是孩童心性,也看不出那两个丫鬟的心思,索性就别挑明,倒也便宜,免得她生了淑女之思,没事也生出事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丫鬟?和舅母说,永宁伯府丫鬟多,舅母给你挑两个合你心意的。”

      姜悦遥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合同快到了,舒一口气,年前等入库,就可以继续日更了~这章是个大肥章,不知道还有没有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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