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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朝后宫 ...

  •   打从北羌兵分两路大举进军起,大齐的朝堂争执就没停过。

      原本暗流涌动的朝堂,像是被一把巨斧劈下,再也不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巨浪滔天,把这“太平盛世”的锦绣华缎一把撕开。

      从粮草调配到用兵遣将,上至皇上诸皇子,下至兵部户部的小官小吏,这几个月就没有能好好睡一个整觉的,其中还混杂着不知多少幕后操纵,多少台下交易,也无法一一细数。

      凉雍二州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一天几次地送往京城,凉州自有大将梁思懿在守,雍州除了一个自请出京的四皇子,连个叫得上名来的将军都没有。

      朝上吵了两天,好不容易达成共识,圣旨令老将李甫君从并州前往支援,李将军带兵星驰还没到雍州韩城下,四皇子就大败羌军,几近全歼羌兵。

      这固然有羌军轻敌之故,又何尝不能说明四皇子用兵之才。李将军见雍州无碍,担心并州无人,圣上既命他支援雍州,此时也应奉旨回并州了。

      消息传回京城,朝堂上的气氛为之一松,各方各派还在商讨雍州一战该如何谋利,三皇子和五皇子手下派去笼络这位“不受宠”的四皇子的亲信还没来得及出发,凉州的传信到了。

      凉州刺史兼主将梁思懿携三千亲兵弃城逃跑。

      阳城仅余守将三万,多为老弱,精兵不足一万。

      北羌王长子阿古拉率五万精锐骑兵围城已经十八日。

      三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慑人,举朝皆惊,二皇子在朝上一个趔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此时已经无人有空追究大齐名将梁思懿弃城逃跑其罪当诛,也无人能分心追究为何围城军报迟了这么多天才送到。现在关系到大齐国祚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救阳城,如何保住凉州?

      若阳城失守,北羌军将一路顺着平原往大齐腹地南下,按北羌骑兵的架势,直逼京畿或许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前梁朝愍宗“北狩”的惨痛教训还记在史书上警示后人。

      那究竟派谁前往支援?京中派人、并州派人前去,远水救不了近火。毕竟,此时阳城既无名将,又无精兵,连粮草和兵器都所剩不多,谁知道能撑多久?为今之计,只有让人从雍州前往支援,方有一线生机。

      这大概是朝中难得上下一心的决定,军令八百里星夜奔驰,换人换马几波将皇上的旨意送往韩城。四皇子急点刚经过大战的兵马,日夜奔驰前往阳城支援。

      兵临城下,可惜的是,阳城已破,阳城小股军队只能巷战;幸运的是,阳城还能救得回来。

      这已经是去年冬日的事了,这接下来就是战后调整、博弈、清算、论功行赏,以及押解出逃的梁大将军回朝的事了。前十几日皇上和皇后破例召见了牺牲的阳城副将姜修远之女,嘉许其父兄英烈,厚赏了她。

      至此,就像是给这件不体面的事情做了个体面的结尾,最后只剩一个问题,凉州主官之位交给谁?

      这几日朝堂上就这个问题扯了不知多久,背后都清晰可见京城那三位皇子的身影。

      世家贵族祖上多数军功获爵,传至如今已没几个正经能上马的。难得出了一个定国公世子,虽然也没正经上过战场,但好歹是个独苗苗,五皇子也让能上朝议政的世家子推了他一把。

      兵部几名堂官因此在朝上慷慨激昂,细数纸上谈兵之祸,就差没把“赵括”两字贴在定国公世子头上了,陈情完毕,推出了他们的人选,镇守西南的辅国将军孟建德。

      话音未落,言官们群情激愤,唾沫星子漫天飞舞,叛国贼子梁思懿还未偿命,他的亲家就能接替他的位置?置大齐国法于何地?置阳城数万军民孤魂于何地?

      反正几位皇子自阳城之乱起,就默契地都选择不上朝议事,他们也不担心当朝辱骂二皇子母舅能如何,不过痛打落水狗罢了。

      吵吵嚷嚷几日,元平帝始终不做表态,任凭他们吵个翻天覆地,也不置一词。

      反正北羌军已退,元气大伤之下转头争王位去了,这一时半刻的,凉雍二州太平得不得了。

      见朝上吵得差不多了,今日早朝一过,元平帝便着人传丞相、兵部尚书、安乐侯往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中。

      与早朝上无异,兵部尚书极力举荐孟建德,力陈梁思懿虽难辞其咎,但孟建德却不应因此受到株连。严相则言辞温吞,但话里话外意思则十分明显,此时启用梁思懿的亲家,定会寒了凉州军民,乃至边关将士的心。

      皇上倡导以文治国,向来厌烦这些兵事,无奈事关举国存亡,不得不每天听这些车轱辘转,见二人又是这些老调重弹,就让安乐侯说说看。

      说起这个安乐侯,也算是个异类,虽是勋贵,但自父辈起就不怎么参与勋贵中事,到了这一辈的安乐侯,更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帝党,虽然比元平帝小了十多岁,却自读书起就是当时还未登基的皇上的拥趸。到了元平朝,更是举朝皆认的纯臣,从不参与夺嫡,乐得当个事外人。

      五皇子曾以求教之名上门拜访,却几次被安乐侯以学艺粗浅为由,客客气气迎进来,又客客气气送出门去。

      安乐侯语气轻松,似是没有发现刚刚隐隐紧绷的气氛。

      “而今之计,既然羌人已退兵,燃眉之急已解,剩下的恢复生产,整顿军务,修复城防都是水磨的功夫,急不得,急不得。孟将军也好,季世子也罢,匆忙上任这交接、上手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但打扫战场,召回流民,包括防止疫病扩散却是当下极要紧的事,半点也拖延不得。”

      见皇上认真侧耳在听他说话,安乐侯说得更是诚恳:“既然如此,为今当从权,一事不劳二主,就让四皇子殿下暂管,等事情理清楚了,朝廷再派合适人选前去接管,岂不是更合适些?”

      严相和傅尚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条路,抬眸见上首皇上目露赞许之色,傅尚书想着今日势必无法如愿,而严相手下并无可荐之人,只要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一系的人,他并无所谓是谁,既然皇上已经暗许,自然就顺水推舟,等候再议。

      二人便垂首复议。

      三人离开御书房不久,消息就传到了后宫。皇后听到消息,极难得地挑了挑眉。

      以皇上的性子,向来不爱管这些,武将人选上从来都是二皇子一系举荐谁,皇上就用谁,这次吵了这么多天,最后竟然让四皇子就此暂管,看来梁思懿此事,到底也是牵连了贵妃和老二啊。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少年夫妻,皇后一眼就能看出皇帝到底是性柔且善,虽然为帝不够果决专断,经常摇摆不定,但心里到底存了善意,那毕竟是一城军民,虽不是十室九空,但也差不太多了。

      可惜父亲身为丞相,在文臣中素有威名,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多年来自己也劝诫父亲,为了避嫌也别和武将走得太近。到如今要用人了,到底推不上去。

      索性贵妃和淑妃也没能占了便宜,这个小四,在雍州待了六七年倒有些本事,看看吧,说不定倒是个可用的。

      皇上既对阳城一事起了怒,到底也会觉得亏待了姜家那姑娘,既然已经被永宁伯府接走了,自己也该多关照关照,到底是个可怜见的,省得哪天皇上问到,也能显得自己妥帖些。

      皇后一下就清楚了关窍,回头吩咐身边的大姑姑,今年赏下去的端午节礼,记得永宁伯府的多备一份,传话说是专门给姜家姑娘的。

      永宁伯府

      姜悦遥倒不知道宫里有几个大人物还惦记着自己,如今就想着如何能应付杜嬷嬷看似关心的盘问。

      如她所料,一大早,杜嬷嬷就给她送了一包燕窝,只说是夫人关心外甥女,一边还一个劲儿地问,今日还舒服吗?昨日有走动吗?府里的景致还习惯吗?

      姜悦遥心下轻哂,若是之前的自己,一定十分感动于舅母的关心,这方方面面都谈到,虽然一字没提到程姨娘,但句句都在问昨日之事。若自己含糊其辞,没有主动交代,按照伯夫人疑神疑鬼的性子,只怕能想到什么门道。

      这个杜嬷嬷,问话甚至故意不提,就是等着自己露出马脚,不愧是多年的伯府当家人的心腹。

      “昨日身上松快些了,闷得慌,就想去花园走走,以往在阳城,从来没见过如此景致,灵秀得很。见湖中心有个亭子,却没想见还有长辈在上,实在不好避而不见,见了礼,说是,说是舅舅的姨娘……”姜悦遥不安地瞥了眼杜嬷嬷,“见了礼后简单寒暄了几句,她似乎不是很想招待我,我就先走了。”

      “那是府上的程姨娘,三姑奶奶的生母,三奶奶出嫁后,她就不爱与人来往,性子很有些古怪,表姑娘初来乍到,倒没必要去打扰程姨娘的清净。”杜嬷嬷倒摆出一副长辈劝解的样子。

      姜悦遥作势慌忙应下,好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

      惦记姜悦遥的不止宫里,安乐侯刚从宫里回府,刚进二门就被安乐侯夫人的陪嫁嬷嬷拦下。

      “侯爷,夫人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安乐侯摇头,这么大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安乐侯一踏进正院门,就看见他的夫人候在门前,故意慢下脚步。

      果然,安乐侯夫人柳氏忙上前几步,拉着安乐侯就往正堂走,伺候的自然垂首退下。

      “侯爷,我今日永宁伯府接外甥女来?我等着她上京,没法和我那兄长抢,如今我那外甥女也进永宁伯府十几日了,怎么着都该安置好了,你说,我今日就去接如何?”

      柳氏一想到自己那骤然失怙失恃的外甥女,恨不得立马将人接来。当日消息传来,闺中最为亲密,相互扶持的妹妹就这样死于乱军之下,什么都没能留下。

      自妹妹出嫁后,两人就没能相见,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未曾想再得到消息却已经是死讯。自己大惊大悲之下,去年冬天大病了一场,几个儿子一天几日的探望,安乐侯更是除了上朝,就在床前,今年开春她的才好些起来。

      一个多月前,侯爷带来了一个消息,妹妹的女儿还在,她念叨了这么多年的遥遥还在,圣上怜她孤苦伶仃,特召她入京。

      从知道消息起,她就打定主意要代妹妹把遥遥养到出阁,替她择一良婿,替她亲手送嫁,替她成为遥遥的靠山。

      柳夫人那几日见着安乐侯都是在和他商量,在正院旁单挑一个景致好的小楼,和前院远些,也不会不便。

      她想得好好的,姜家除了凉州还有些远亲,再没有旁的亲属。圣人下旨宣遥遥进京,还特意挑了天气转暖的时候,不管是否真心,想来至少是有安抚之意,就不大可能再让她返回凉州。

      既如此,姜夫人娘家就是遥遥唯一能投靠的人家。可都是娘家人,自己能不知道自己这对兄嫂?京城显贵人家曾暗地里嘲笑过他们柳家,说老永宁伯夫妇是把成堆的庶女做货卖,其实现任伯爷和夫人又有什么区别?

      嫁在四处的庶女,除了自己这个嫁给当朝显贵做继室还生了两个儿子的,其他的永宁伯府一律不当作亲戚走动。自己也极为厌烦这市侩的嘴脸,除了年节走礼,从来也不当作亲戚往来。

      柳夫人都打算好了,多亏了那一家子的德行,到时遥遥进京,自己就到皇后娘娘那求一求,自己这点脸面倒还有,到时她那好嫂嫂阮氏,一定不肯接这外甥女,到时一顺水推舟,事情就算定下了。

      柳夫人是日想夜想,就差没掰着手指头在算遥遥何时能到,怎料朝堂之上不谈社稷,不知是谁把话题绕到了姜家上,她那个哥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痛陈丧妹之殇,涕泗横流,就要养这个外甥女。

      安乐侯也不知如何插话,毕竟舅舅养甥女比他这个后来的姨丈要来得名正言顺的多。

      “我知道你也不易,你虽不说,我也能猜到这后面是谁的手笔。我那娘家,突然转性我是不信的,除了宫里那位娘娘在后头指点,还能有谁?”柳夫人拉着安乐侯坐在榻上,挨着他犹自不忿。

      “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那哥哥既然有所图谋,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指摘的事来。我倒是不担心她生活上就怕她被蒙骗,我那嫂嫂出嫁之前就惯会唬人,如今更是了不得。”

      安乐侯也不急着去处理正事,就在这听夫人絮絮叨叨,她有些操心的事,这样也好。

      他这夫人呀,平日里看着虽傻,但这大事上看得倒是挺清楚。

      这姜家姑娘,如今是被人当枪使。二皇子视其父为眼中刺,三皇子则恨不得多提提这姜家,就当给二皇子找麻烦也好,这五皇子倒不掺合,可他母亲淑妃先是使人把姜家姑娘这后院事,闹到朝堂上,又指使永宁伯府养着,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可怜一小姑娘,失了父母,还要被至亲这样算计。想到这,安乐侯忙抬手止了娇妻的抱怨。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再要说什么,今日耳朵都别想消停了。这京里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考量,你要是担心,就叫这姑娘来,多住几日也无妨。”

      安乐侯答应得这般爽快,柳夫人惊喜之下也不免担心,“这几日朝上还在说阳城事吧?你不和我讲,我也听大郎说了,现下把遥遥接来,你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怕什么,就他们这些小把戏,就算有什么歪脑筋,也动不到我头上。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别看圣上仁慈,心里可门清儿的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悄咪咪爬了新晋,大家新年好啊~居然又多了一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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