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当学渣（女尊）》星河转落

3、第3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驿站的桌椅做工简陋，木质粗糙，不如门派里面的桌椅厚实。魏子霖看着盛嘉璐将书本卡在脸上，翘着二郎腿，竹椅一半支地一半悬空，小和尚念经般有口无心的背诵，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坐老实些罢，再者，你怎么来来回回只背这两句？明日可不是只考《道德经》。”

　　整个楚王朝像是历史洪流中的一颗沙砾，却闪烁着极为动人的人文光辉。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各派学说在相互博弈中齐头并进。

　　甚至以女者为尊，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少男多而形成的自然选择。

　　圣人在前，圣贤书在上，没有人否认男子的才华以及推动社会进步的巨大能量。所以，皇子同样具有皇位继承权，无论男女都有受教育的机会，一些杰出的男子著作也能够得到一代又一代的传扬。

　　曾经盛嘉璐对这种封建制度下的思想进步有多赞赏，现在就有多痛苦。一个晚上，儒家经典都背不完，道家，法家，墨家各来一套，你说绝望不绝望？

　　盛嘉璐单手将卡在自己脸上的书拿了下来，往桌子上轻轻一掷，垂头丧气的说道，“不背了。”

　　算学靠天分，书学靠本分，剩下来的只能看缘分了。盛嘉璐觉得这个问题不能怪她，在楚王朝土生土长了16年，大脑中枢还是自动将古文归类为文言文。语言中枢这么倔强，她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

　　盛嘉璐对自己的水平很有点数，因此第二天轻轻松松上考场，不慌不忙交了卷。她是很潇洒，只是国子监祭酒大人本就不多的头发，愁的更少了。

　　女皇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通过让各门派弟子上京学习，拉近武林与皇室的关系。可除了天机门和点苍门那两位小郎君得了甲等，其他各派弟子成绩都不尽人意，以点苍门，青城门，鸿影门三位少主为最。

　　这说出去，还以为她们皇室刻意刁难武林各派。天可怜见，各经科博士为了降低测试难度，反反复复修正试卷，为这，都告假了好几批人。谁曾想，武林各派弟子知识功底竟薄弱至此。

　　瞧瞧这五花八门的答案。

　　“为什么不出道德经，我只会道德经！！”

　　？？？

　　帖经第一题，默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的上句，难道考的不是道德经？

　　若是盛嘉璐知道祭酒的心理活动，她一定也会很遗憾。毕竟，这是她最有希望答对的一道题了。可她也不知道，这是道德经的第二句话。

　　再有。

　　“祭酒大人，锦轩平生最爱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不喜这些条条框框，经史子集，望您见谅！”

　　说的倒是至情至性，脱俗高雅。可总共不超过50个字，能不能写的不要像狗爬。还有，那几个穿透纸背的墨汁点，是想要逼死强迫症还是要逼死她？

　　鸿影少主就更厉害了，回答问题干脆利落：“要钱还是要命？”

　　知道鸿影门是暗杀发的家，也知道你们门派家大业大，可也给她们这些阅卷老师留条活路吧。

　　所有试卷都是要上达天听的，若是这一张答卷成了武林与皇室纠纷的导火索，几多年后，翰林院批经作传：一张答卷拉开了武林各派反帝反王朝的序幕。她这个国子监祭酒真是九死也难辞其咎啊。

　　另外，再强调一遍，国子监真的不收受贿赂。

　　就在祭酒长吁短叹心好累，且为了这些奇葩答卷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外传来侍者通传的声音：“大皇子到。”

　　祭酒急忙将人请了进来，眼看着大皇子兴致盎然的翻看着桌上的答卷，祭酒暗暗用宽大的袖摆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虚汗。

　　“这答卷，祭酒大人准备怎么处理？”

　　“殿下的意思是？”祭酒迟疑的反问，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此次武林各派弟子上京学习，是举国上下密切关注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女皇希望国子监能够彰显仁心宽厚的皇家气度，最好是让各派弟子宾至如归，以增进皇室与武林的感情。”

　　温昭宴特意强调了宾至如归四个字，祭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对着温昭宴一拱手，“定不负皇室众望。”

　　*

　　分科考试的结果是在国子监开课的首日放榜，盛嘉璐看到自己排在天字班的末尾，不喜反忧。

　　她一脸忧心忡忡的看向魏子霖，情真意切的说道，“你背着我给祭酒塞了多少钱？趁着钱还热乎，我去要回来。”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她们点苍门弟子不在乎这些虚名，而且盛嘉璐是真舍不得那些钱。

　　此话一出，其他围看榜单的学生哄笑出声。国子监本来是有两派人组成，一派是三品以上官吏的子女，一派是各学院举荐上来的学生。

　　两派之间龃龉不断，却在国子监招收武林人士后，达成了空前的和谐。世家子女是觉得武林人士上不得台面，书生则更是觉得江湖人士言行粗鄙，不屑与她们为伍。

　　只不过，刚才开口的女子，言辞虽然乖张，却透着一股机灵劲。一番自黑，并不让人生厌，反倒有些讨喜。因为排榜而颇有些怨言的原国子监学生，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成见，想要看看能说出这番话语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谁曾想，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

　　盛嘉璐穿着的是尚衣局早些日子送来的学生服，米白色襕衫，淡紫色镶边，玉带于腰间盈盈一束，宽大的两个袖摆处用银丝勾勒出漂亮的八字暗纹：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满头乌发被一根银色发带高高束起，圆领襕衫内的锦衣里衬，给纤细修长的脖颈平添了一股柔情。好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大家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赞。

　　而这边被盛嘉璐追问着的魏子霖也有些无奈，“点苍门弟子每月有多少份利你是知道的，我在门派里面积攒的那些微薄银两，也让你在路上花光了，哪有钱去打点国子监的人？”

　　魏子霖说的是实话，盛嘉璐是个存不住钱的，偏偏花钱又大手大脚。要不是他精打细算，能不能从点苍门到京都都还是个问题。

　　当然，他说这话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机。这不，话一说完，投放在盛嘉璐身上的炽热目光就收敛了一些。

　　不少人心里暗暗思忖，看来点苍门的穷名不虚传。要不然，为什么点苍少主都穷到要花门下弟子的银两了？

　　只不过魏子霖到底是在门派中呆久了，不明白城里人的复杂心思。现在京都小郎君喜爱的潮流风向是美强惨，盛嘉璐强不强不知道，但她是真的又美又惨呀。

　　一些世家小郎君收敛了片刻，没一会儿，投放在盛嘉璐身上的目光就更炽热了。

　　*

　　盛嘉璐被魏子霖反问得很是惭愧，而这边，站在国子监门口，听到盛嘉璐完整言论的祭酒大人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害怕盛嘉璐再说出一些她兜不住的惊天言论。

　　“想必大家都知道自己所在的班级了，今年有一批新同学过来，国子监也相应的制定了一些新的规定，我在这里事先告知一下各位。”

　　“上学期间，所有学生必须住校，一旬一休。”

　　“除了各科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外，每天临摹一幅字是必须要做的日常功课。”

　　“在校期间，须恪守国子监日常行为规范，尊师重道。”

　　……

　　祭酒大人洋洋洒洒说了一炷香的工夫，方才止住。盛嘉璐是在祭酒大人说最后一句话时被魏子霖推醒的。

　　“现在大家上来挑日后所住的房舍，天地玄黄四个班对应的分别是启德院，启明院，启仁院和启义院。”

　　“各屋舍规格相同，但难免有坐北朝南，坐南朝北之分。为避免大家存在纠纷，所有学生一律通过抽签方式挑选房舍。”

　　其实以前，国子监并不存在这样的困扰，世家子弟还未下课，国子监门外的大街上就停满了一辆辆的马车，更别说让几位殿下住在国子监的房舍里了。

　　可为了照顾这些远道而来的江湖贵客，女皇禀着一碗水端平的态度，直接下达了所有国子监学生必须住校的圣令，包括大皇子和两位皇女。

　　这可苦了国子监和工部的人，加班加点，日夜兼程，才在开学之前多修建了几排竹屋。

　　可竹屋刚修好，问题又来了。从当朝宰执到六部尚书，各家拜帖像雪花一样往祭酒的府邸里面飘，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件事：想要为在家娇生惯养的儿孙辈挑个好屋舍，求个好照应。

　　若是以前，祭酒要是能有机会见到这些大人物，此时必定沐浴焚香，礼数周到的前去赴宴。可现在？只能称病告假，闭眼装死。

　　三位殿下的房舍问题都不一定能摆得平，她哪里能顾及什么丞相之子，尚书之女？

　　好在几位殿下运气都不差，似乎也没准备在房舍问题上多发难，抽完签就让近侍前去房舍打理布置了。

　　鸿影少主就没那等好运气了，选到的是启德院最偏僻也最潮湿的一个竹屋。

　　“你…”路漫天用手指了一下魏子霖，语带不耐“想要多少银两，我要换到你的房子住。”

　　对于国子监的安排，路漫天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点苍门下小侍一般的人物，竟也有和她平起平坐挑房子的待遇，还住得比她好，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