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当学渣（女尊）》星河转落

18、第18章

　　赵楠与南山村民的争端，源自于一个孩子的离开。

　　疫情来的突然，东营士兵虽然昼夜不休的搭建营帐，但床位还是远远不足。病营的主要目标是抢救抢急，让重症患者转危为安，所以张院判早已告知南山的百姓：轻症患者适宜居家疗养，如有需要，太医院会派医士登门问诊。良好的居住环境和充分的营养补充，可以帮助患者更好的痊愈。

　　即便做了如此多的工作，试图缓解病营的压力，营帐内的床位依旧是供不应求，而这当中又存在着太多的不得已。

　　家人的嫌弃，自身经济实力的无法负重以及身体的病重…诸如此类，原因种种，都让营帐外扎堆了太多人。

　　好在还没有到寒冬腊月，东营的士兵在山脚下生了一堆堆篝火，尽量使这些聚集在营帐外面的人也不太冷，赵楠今日主要负责的便是在营帐外面等待床位的这些轻重症患者。

　　丑时，他正在检查一位病患的情况，就见营帐里他的医学馆同窗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赵楠，你医术好，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一个孩子，前半夜还好好的，这会好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赵楠没敢耽搁，对手中的患者轻声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提着医箱快速步入营帐。

　　孩子叫二丫，还不满十岁，是送到病营的患者里面病情较重的。赵楠过去的时候，二丫的面庞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赵楠没敢耽搁，急忙施针于人中、合谷、内关、膻中、涌泉、曲池等穴，以增加患者的通气量。

　　大概忙活了一刻钟的时间，二丫紧闭的眼皮虚弱的往上抬起了一丝缝隙，游离的眼神好半会才落到一边垂泪一边守在他病床前的爹亲身上。

　　二丫嘴唇蠕动了两下，似是要喊一声‘爹亲’，可就连这两个字都没有说出声，眼皮就永远的闭上了。

　　或许血缘之间真的有心电感应，二丫眼皮阖上的刹那，张夫郞心脏猛跳，身体颤抖，望向赵楠的目光面露恳求：“赵医士，你快给我家娃看看，二丫她，她怎么又睡过去了？”

　　赵楠身体前倾，将食指伸到二丫的鼻翼前，顷刻之间，身体僵硬。他不忍看向张夫郞，只声音沉重的说：“张夫郎，您节哀。”

　　张夫郞瞳孔猛地一缩，眼中的泪像是不受控制般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怎么会呢？”张夫郞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和赵楠说话，又像是在自问自答，“二丫睡觉之前还和我说，她好多了，等身体完全康复了，要去店里做工，挣钱了回来给我买漂亮衣服穿。”

　　“赵医士，你再给二丫看看。我有钱，真的，砸锅卖铁当乞丐也不会少了你的出诊费。你再给我们家娃看一看，她就是睡着了，你再给她看一看……”

　　赵楠从医问诊期间见惯了生离死别，可面对至亲情真意切的眼泪，依旧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他只能沉默的将银针一根根拔下，收到医包里面，待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张夫郞像疯了一样的拽住赵楠。

　　“我说了我有钱，为什么二丫还活着你却不救她？你救救她啊，赵医士，你救救她啊……”

　　把赵楠叫进营帐里面的同窗，一边上前阻拦张夫郎的过激行为，一边对守营的士兵喊道：“过来几个人，将这位患者抬出去。”

　　床位要清理后留给等在外面的其他病人，而已经逝去的患者，也要及时下葬，才能避免瘟疫的蔓延。

　　虽然火化是处理丧事的最好办法，但这实在是有违人伦。所以折中的处理方法是允许家人操办后事，但绝不允许停棺吊唁，必须在指定墓地当日下葬，拨派过来的东营士兵，有一部分就是协助家人操办后事的。

　　眼看满身铠甲的士兵走了进来，张夫郎慌张的松开拽着赵楠衣袖的手，转而扑向二丫：“你们别动她，我女儿没有死，你们不许动她…”

　　张夫郎几乎是用整个身子挡在二丫的面前，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就在抬着担架的两个士兵就要走出营帐的时刻，几欲昏厥的张夫郎像是突然爆发了极大的斗志。

　　他拿起二丫还未收拾的沾染血团的衣物，朝着两个年轻士兵扑去：“我二丫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好。”

　　两个年轻士兵急忙向一旁躲闪开去，而早已目眦欲裂的张夫郎甚至没管担架上的二丫，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赵楠和他的同窗。

　　“去死吧，庸医，和我的二丫一起下地狱吧。”

　　赵楠和他的同窗早在张夫郎情绪失控的时候，就默默退到了营帐边，见此情景，急忙往营帐外面的开阔地方跑。好在张夫郎没有追几步的功夫，就被守营的士卫长派人控制住了。

　　偏巧这个时候，二丫的其他家属也赶到了。

　　因为二丫情况不好，陪守在营帐内的张夫郎，麻烦邻居回村通知他的妻主，而张家没分家，一来就是浩浩荡荡的一大批人，包括二丫的堂姐二虎。

　　被控制住的张夫郎一见其妻主就哭天抢地的喊道：“当家的，你可算来了，这群人不仅害死了你闺女，还要害死我啊。我不活了，二丫死了，我也不活了。”

　　张屠本就只有二丫一个女儿，听到这话如当头棒击，又见其夫郎被士兵控制住，怒从心头起：“滚开，都给我滚开。”

　　张屠带来的张家亲属与士兵撕打在一起，眼看驻守在南山的士兵越来越多的朝这边涌来，二虎急中生智，一把抓住了不远处身着医士服的赵楠。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弄死这个医士。”说完五指成爪，牢牢的锁住赵楠的咽喉，逼的赵楠不得已身体后倾。

　　二虎抓赵楠只是因为之前来过几次的时候，其他人都对赵楠格外的倚重，瞧着应该是有点地位的，没想到正好抓住了‘罪魁祸首’。

　　“就是他。”张夫郎一边情绪激动的想要摆脱士兵对自己的控制，一边大声喊道，“二虎子，就是这个医士害了你妹妹，不要放过他。”

　　二虎闻言，面露厌恶，扣住赵楠咽喉的手，忍不住又多加了几分力道。

　　*

　　孟九与盛嘉璐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对峙的场面。孟九几乎是急怒交加的说道：“你干什么，放开赵楠。”

　　孟九虽然是率先发声，待二虎几乎是匆匆一瞥，就将视线落在了盛嘉璐的身上。这个言笑晏晏的俊俏女郎她认得，是住在南山寺里的贵人，那日王姐逼退的马车里，坐着的就有她。

　　二虎努力挺直腰板给自己壮胆，粗声粗气的说道：“这个医士我要了，再放我们一家人离开，我们就不在这里折腾了。真要闹大，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们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这句话，二虎是说给盛嘉璐听的。

　　“呵。”盛嘉璐嗤笑一声。怪不得前世人们遇到奇葩的事情，总喜欢艾特人类迷惑行为大赏。东营士兵层层包围下，到底谁借二虎的胆子，让她信心十足的在这里讨价还价？

　　盛嘉璐似笑非笑道：“我只听说过，苛政猛于虎，没想到暴民也是猛于虎的呀？”

　　二虎没什么文化，但从字面上听来，盛嘉璐是夸她厉害的意思。内心的警惕稍稍松懈，嘴角还未扬起得意的笑容，就在惊痛之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是盛嘉璐垂在腰间的紫玉蓝绳以破空之势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二虎的手腕上，让二虎本来紧扣着赵楠咽喉的手瞬间卸了力。

　　也就在这时，盛嘉璐如燕子掠波般，几个轻身掠到二虎的面前，一脚将二虎踹到地上，又顺势将赵楠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早已蓄势待发的东营士兵一拥而上，将张家所有闹事的人一并控住。

　　盛嘉璐用剑挑起被士兵制服，按押在地的二虎的下巴：“怎么，尝过一次甜头，就以为只要声音响，拳头大，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当日你们不敬皇室，金吾卫就是原地射杀，也不是不可以。但谅在你们好歹也算是有情可原，就放你们一马…”

　　还没等盛嘉璐说完，二虎就冲着地面呸了一口：“不要在这边假仁假义了，你们明明就是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

　　“哟，想的还挺明白。”盛嘉璐声音冷淡，持剑的右手猛的一抬，迫使二虎与自己的视线正面相对。

　　“那你现在在干嘛，杀医啊？”

　　盛嘉璐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人家摒弃生死的从京都赶来，昼夜不休的替你们治疗煎药。就不求你有一颗感恩的心了，但你能不能不要做个畜生，做个人？”

　　“能不能？”
　　盛嘉璐持剑的手使足了力，就在二虎以为自己的下巴要被戳掉的时候，一双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按在了盛嘉璐的右臂上。

　　盛嘉璐微一侧头，通红的眼睛对上的就是温昭宴满含担心的视线。

　　“交给我，恩？”

　　看到盛嘉璐紧握的剑尖下指，温昭宴这才冷声对着士卫长说道：“把她们带走。”

　　说完这话，温昭宴清冷凉薄的视线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传我令下去，从今往后，有任何扰乱病营秩序，危害医士安全的行为。视情况而定，可当场处决。一切后果，由本殿承担。”

　　“属下遵命！”

　　东营士兵整齐的回令如惊雷般在南山脚下回响，是服从，是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