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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命如草贱 ...

  •   聂方如虽然跋扈,却最信佛,或许跟他一直无所出有关,大师说他前世做恶太多,所以菩萨罚他此生无后,命犯小人,唯有洗心革面多做善事诚心供奉才有一线希望。

      聂方如深信不疑,所以手腕强硬把简吉安身边所有男人都打发得干干净净,又在佛寺供奉了一尊观音金像,三不五时就要前来上香。

      陈溪霖为聂方如打发男人出了不少注意,又同样信佛,所以二人的关系也算十分要好。

      二人到了供奉的小佛堂,交谈了几句便开始跪下闭眼念经。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陈溪霖因有了身子不能长跪,便同聂方如说了,去了后面的小间休息。

      聂方如也没在意,依旧潜心颂经,过了一阵忽然听得隐约有些窃窃私语,聂方如皱起眉头,本以为是陈溪霖,听了一会,却又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聂方如大惊失色,他站起身,略停顿了一下,往里面小间走去,微微推开房门,却发现陈溪霖已经睡着,那阵私语依旧时不时传来,聂方如十分好奇,便继续往里走去。这小佛堂除了前面理佛之处,还有一间茶室,两间休息的地方。聂方如推开茶室的门,也没看见人,声音却越发清晰,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便放了我吧……”

      “你若不想,何故……都是缘分。”

      “别……放开……”

      “好冤家……你一定也是愿意的……”

      接下来便是一阵淅淅索索脱衣的声音,聂方如站在门外,气得浑身颤抖,他本欲推开门去,大骂这对奸夫□□,手按在门上却冷静下来,转身走出去,点齐了人手才重新回头。

      简吉安正欲行好事,忽然听见房门猛地被人踹开,还来不及说话,便看到了带着人站在门口的聂方如,一时吓得肝胆俱裂。

      “你……你怎么今日来了,平日里不都是十三才来……”

      聂方如怒火中烧,让两个手下把衣衫不整的简吉安拎了出去,又冷眼看着屋里另外一人。

      张灵筠头晕目眩神志不清,衣裳被扯得凌乱,脸上飞红,眉目含情。

      “原来……还是个熟人……”聂方如冷笑三声。

      听见这个声音,张灵筠浑身一震,意识清醒了些。

      “打……打死不论!”

      施黎最近新学了一些新鲜手艺,是张灵筠交给她的。她手上拿着一块木雕,这东西已经耗费了她一个月的空闲时间,一点点的雕琢而来,如何下刀,如何打磨,都是张灵筠手把手教会的。两人都属于喜欢热闹的人,但却不爱去凑热闹,闲也闲得住,施黎闲下来就看看书或者画几笔,张灵筠则坐在她旁边摆弄他的木雕,他还会唱歌,毕竟以前也是戏班的台柱子。施黎听正儿八经的大戏听不太懂,可张灵筠随意哼唱几句,她却觉得尤其好听。

      或许能一直这样也不错,施黎常常想,她和张灵筠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相处时非常融洽,平淡温馨,不需要对双方说太多话,只要呆在对方身边就会觉得很舒服。施黎甚至开始想长远的以后,如果她和张灵筠能走下去,或许以后会成婚,有一个小家,成为相互的依靠,等老了就躺在摇椅里看院子中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施黎也想过,万一有意外,两人不能最终走到一起,或许也会成为朋友,有能帮忙的地方,施黎必然也不会冷眼旁观。张灵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施黎很喜欢他,甚至觉得缓慢的滋生了爱意,想着他、思念他、有时伤感张灵筠过去遭遇的不幸。

      只是施黎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有一天会被赤身裸体满头鲜血的扔在大街上!

      长春楼外围满了人,施黎的轿子挤不进去,刘言言在外面跳脚。因为家里没有太多事,她又想出来长见识,就跟着施黎做了跟班。人群吵吵闹闹的,听得人厌烦,施黎倒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她怀里揣着学木雕后第一件完全由自己完成的作品,满心欢喜想送给张灵筠当礼物。

      “家主,这怕是过不去了。”轿夫愁眉苦脸。

      施黎也不为难她们,左右只有一点路就到了,便掏出铜板结给她们,因为心情好,还额外多给了些。

      抬轿的千恩万谢的走了,施黎便和刘言言绕过人群往长春楼走。

      只是走近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太一般,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脸上露出怜悯和暧昧的笑意,又有些哭哭啼啼的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

      “出事儿了!”刘言言说。

      施黎有些不安,挤开人群往里面走去,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人。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甚至没有认出是谁。

      旁边有两个健奴守着,对着围观的人喊道:“此人无耻□□之辈,引诱有夫之妇,被捉奸在床,打死勿论!”

      施黎有些恍惚,刘言言拉着她的衣袖,带着慌乱的哭腔大喊:“家主,那……那不是张郎君吗?”

      轰的一声,施黎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接着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施黎变得无比恐惧和惊怒,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边。

      真的是张灵筠,施黎无数次用目光描绘过他的眉眼,即使他现在满头满脸干涸的鲜血,即使他浑身伤痕,施黎也认出了他。

      “为什么……”施黎开口,声音却低不可闻。

      有人来拉扯她,是那个两个豪奴中的一个:“什么人,快滚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施黎嘶声大喊。

      “此人无耻□□,引诱他人,被捉奸在床,打死勿论,你是聋子吗?”

      “胡说……你们胡说八道!”施黎声嘶力竭地大喊,她脱下衣服裹住张灵筠的身体,尤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摸他的侧颈。

      冰冷的……带着让人害怕的僵硬。

      “不会的……怎么会呢……我们昨天还见过……我们还商量要去云城山看看……”

      “去你爹的!”

      施黎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倒。

      “快快滚开,否则连你也打死!”

      施黎不算个胆子很大的人,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哪个世界,她都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百姓。施黎好像从来没跟什么恶势力斗争过,更别说面对这种一言不合敢将人打死的。如果她理智尚在,应当忌惮权衡,可施黎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抱着张灵筠的尸身不肯松开。一边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甘的怒骂大喊,骂的什么她都不清楚了,只是一味宣泄心中的愤恨和痛苦。

      拳脚无情的落下,打得施黎口角流血。

      周围人声鼎沸,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只有长春楼的几个戏子和刘言言挺身而出,戏子们挡在施黎面前,刘言言则抱住其中一个豪奴的腿,想要拖她一拖。可惜她身量未成,力气不够,反被一脚踹中胸口,当即喘不过气来。

      施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将张灵筠的尸身抱起,怀里的木雕从衣襟里滑落出来掉在了阶梯上,刚才被人一脚踹中已然裂成两半。

      “好胆!”

      一阵破风声传来,施黎还来不及查看就感到眼前一黑,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

      “杀人啦!”

      街上喧闹声沸腾,施黎的意识却逐渐远离,周围慢慢黑下来,声音也很快静下来。这种寂静中,施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张灵筠,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间,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很好看的人,等他转过身来,施黎便忍不住脸红了。他的目光沉静又透彻,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人这么折辱,怎么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死去呢?

      人命如草芥,施黎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

      滴答……滴答……

      施黎听见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处坟地里,或许都不能算坟地,只是一处野外抛尸的地方。恍惚中听见的滴答水声也不是真的有水在滴落,而是新鲜的血液顺着她自己的侧脸滑过下巴滴落在石头上。

      施黎头很痛,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她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触碰到了身边的尸体。施黎转过头去,张灵筠的尸身依旧躺在她的身边。

      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施黎一瞬间难以动弹,只有泪水不停地滑落。

      人在遭受巨大创伤时往往难以反应,施黎现在就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她只能呆愣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天很快黑了,苍蝇成群结队,野狗也开始出没,在这乱葬岗四处闻闻嗅嗅看能否找到新鲜的吃食。

      它们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甚至不怕活人。

      施黎将张灵筠的尸体抱起来,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那些吃人肉的野狗,已经具备了相当的野性,似乎觉得施黎这样负伤落单的人也可以成为它们的晚餐。

      “滚……滚开!”

      单纯的叫嚷并没有什么作用,丢出去的石头也只能暂时吓退,施黎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她越来越难以支撑,闻见鲜血的野狗却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施黎觉得有些荒谬,难道她的下场就是葬身狗腹吗?

      正僵持无奈之间,施黎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阿姐……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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