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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雅苑 ...

  •   一进雅苑,陈旧腐败的气味呛住了鼻子,苏容月忍不住咳嗽几声。灯笼所照之处尽是残垣断壁,荒凉的孤树垂下腰,枝叶和残花扑簌簌地掉落。虽说是春天,园中无一盛开。正殿破乱不堪,上面的牌匾摇摇欲坠,房梁雕窗挂满蛛网。

      苏容月有些了解吹笛之人幽凉的心境了,不禁夹杂怜悯之心。

      笛声渐止,一娟声女子袅袅而言:“来的皆是有缘之人,喝杯茶再走吧。”

      已经进了是非之地,苏容月也不推诿,迈过正殿门槛进去。偌大的宫殿只有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背影如少女,却是个少妇。苏容月多留意了一眼,那女子半张脸被划花呈可怖之貌,另半张脸有着倾城绝色。

      屋里摆设陈旧单调得很,苏容月捡了张椅子略略拭净而坐。女子端来茶水,道:“舍下没有热水,委屈了。”

      苏容月啜了下茶水,抿嘴而笑:“我素爱凉茶,倒合心意。”

      二人闲话,聊得久了,苏容月问起女子的来历。女子并不答,反问:“姑娘可听过得纳兰者得天下?”

      苏容月只知道传闻纳兰公主天生无泪,得到纳兰公主的眼泪便可得天下,南荣每一世纳兰公主随机降临,并无嫡庶先后之别,谁是纳兰公主并不准确。便答道:“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女子只摇摇头,沉默了一阵。细细端详苏容月的面容,半晌才道:“我也曾年轻过,爱过,这一辈子的眼泪都给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家人知道了自然是反对。逼我与他断了联系,再无相见只可能,那人也再没找过我,问过我。若是爱错了人,一生皆是虚妄,总要悉数赔进去。”

      听女子说的含糊其辞,苏容月追问:“您为何被关进这里?这里又为何成为禁地?”

      女子苦笑着摇头,叹道:“事隔多年,你我既然有缘,说说也无妨。只是在这宫中无论你身处高位还是藉藉无名,最重要的是沉默,再是守口如瓶。”

      “我原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他见我爱他国皇子不顾一切,欲将我送去和亲,可这时国师算出我是这一世的纳兰公主,不可送与他国,否则天下将乱,国家倾覆,圣上便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了我们,这时我发现,我的心上人也在利用我,我不过是那个皇子的一颗棋子,随手可扔罢了。”

      看着女子是说起方年事还是如此悲怆难熬的神色,苏容月陡然升起莫名的不祥预感,忍着异样情绪怜惜地劝解了几分,又想起自己身在禁地,便如坐针毡,略作告辞匆匆离去。

      女子目送苏容月略微惊慌的背影,悲凉地叹道:“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容月公主,只怕你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出了雅苑,苏容月提着灯笼准备回住处,哪成想有人在背后厉声喝问:“我的好姐姐,可是去了禁地。”

      苏容月听到这熟悉尖酸刻薄的语气,僵硬地转头看去,果然是苏容雪。只是不知苏容雪为何出现在这,何时注意到的苏容月。

      苏容雪隐约看见附近有灯笼火烛之光,悄悄寻光而来,见是苏容月从雅苑出来,便在背后大声猖狂。

      苏容月心中没底,勉强镇定:“你并没有切实证据,谁会信你?”

      苏容雪得意洋洋地说道:“谁管你是否入了雅苑?别的都好说,只这一事,就算我捕风捉影,你也难逃一命。不过嘛,你要是——”苏容月知道她所言不假。纵使她贵为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不能幸免,父皇对进入雅苑之人无一赦免。

      苏容月盯着苏容雪,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容雪恶狠狠地道:“苏容月,我若是想要你死呢?”

      苏容月不知苏容雪为何恨极自己,屡屡陷害不成,这下总可以将她置于死地了。任她如何求饶也不管用的。可叹自己一时猎奇,竟然自寻死路。与其做无谓的求饶,不如保留最后一丝尊严。苏容月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去。

      苏容月气极,大声道:“要我不去告密,只消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饶,我便饶你不死。”

      苏容月握住灯笼的手紧了紧,仍是往住处方向走。

      月光昏暗,照不清附近高树下掩藏的一个剪影,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见一双闪着光芒的眸子。

      回到住处,苏容月吩咐走了宫女,一个人缩在榻上,一颗心慌得要跳出来,心道都要自己贪玩惹了麻烦,这下怕是难以脱险了。正自怨自叹,宫女彩蝶来报:“公主,朱雀二皇子来了,说您在文渊阁落了一本书,怕您急用,便匆匆送来了。”

      苏容月仔细回想,自己并不曾落下什么书,不知青阙有什么事大晚上来。苏容月疑惑得很,还是开了门。

      苏容月吩咐彩蝶下去,问青阙找她何事。他有所神秘地道:“公主晚间可是去了什么地方?”

      苏容月只含糊地道:“无趣的很,便到处闲逛。”

      “可曾遇见有趣的事情?或者,有趣的人?”青阙话里有话,苏容月因他赴宴无暇分.身便没有往别处想。

      苏容月只道:“大家都忙于大典,哪有什么好玩的?”

      青阙压低嗓子:“不见得吧?”在苏容月略显惊惧的询问中,青阙又道:“公主可是去了雅苑?”

      “雅苑禁地,我怎会去。”苏容月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也不太令人信服。

      青阙无奈地叹息,改了称呼:“容月,笛声虽动听,你怎会糊涂得忘了身份?六公主抓住你的把柄,明日便会面见陛下将此事和盘托出。雅苑不比一般皇家禁地,你怕是难逃此劫。”

      苏容月知道青阙已经了然此事,并不追问他怎么知晓的。苏容雪撞见和威胁,令苏容月失了心神,如今事情被青阙说破。她反而定了心神。就算要死,也要堂堂正正带着尊严死去。苏容月道:“事已定,再问缘由有何益?我不知为何便不顾一切地想去探个究竟。可能这是我与雅苑和那个女子的缘,也是我今日造就的劫。”

      青阙也不安慰,任她叹息,过了许久才道:“我有法子解开你的劫。”

      苏容月只当青阙安慰过度,勉强笑着:“阙哥哥别笑我了,入了雅苑,哪有活命的。”

      青阙板正苏容月的身子,盯着她不信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道:“刚刚,六公主撞见你的事,我却撞见了她的事。她与一男子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苟合时被我偷偷看见。我已将那男子擒获,这算不算她的丑事?”

      苏容月很是惊讶,便问:“你怎会看见?”

      “酒宴甚是无聊,我便出来随意透透气。正巧可以帮你解围。”

      苏容月目露感激:“多谢,否则我明日便……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敬的……”

      青阙倾身,本想借着苏容月的话调笑地表明心意,话至嘴边及时止损,只笑道:“朋友一场,尽自己所能帮助公主罢了。”

      苏容月心有失落,推脱要睡下了暗示青阙该走了。

      这一风波,终是有惊无险,苏容月一颗心安定下来,满脑子想着青阙的好。纵然过了一世,青阙还是体贴周到,翩翩如玉。多亏青阙相助,否则她明日便魂消九幽了。

      翌日一早,皇帝果真召见,苏容月在御书房有恃无恐地端立。如果苏容雪告发,苏容月便把苏容雪的丑事和证据交出去。

      苏容雪面露凶光地将昨夜见到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皇帝。皇帝不怒反笑,不以为然地道:“容月素来懂事礼貌,绝不可能去雅苑。”

      苏容雪立即反驳:“父皇,容月公主擅闯雅苑,可是死罪啊!”

      皇帝严肃地道:“朕知你和容月素来不和,可也不必如此,逼人没了退路,叫人难看。”

      苏容月疑惑皇帝为何不严惩,只是大事化了?心中只是纳罕。

      皇帝摆摆手示意下去,苏容月也行礼准备退下,皇帝却命苏容月暂且留下。

      皇帝命左右屏退,语重心长地道:“容月啊,就算你去了雅苑,朕也不追究。只是不知你为何如此?”

      苏容月唯唯诺诺地答道:“儿臣听到笛声,很是幽怨多情,便想看看吹笛之人是怎样的处境。”

      “这就是天命难违吧。”皇帝叹了一声,又嘱咐道:“不可再去,雅苑见过的也要守口如瓶,否则别怪朕以国法论罪。”

      苏容月保证道:“儿臣定不会再犯。”皇帝点点头,只道:“以后小心你皇妹。去吧。”

      苏容月应了,悬着的心落下来,恭敬地退下。

      苏容雪在门外立着,见苏容月出来了,计划落空,更忍不住嘲讽一番:“容月公主大难不死,今后可得防之又防了,没准哪天又去了禁地,可就没人能救你了。”

      苏容月只冷冷地笑:“六公主也可得小心些,虽说是春天不比冬至天寒地冻,也得保重身体,室外和人私会,可得添衣,小心着凉让父皇担心。”

      苏容雪脸霎时失了血色,惊慌失措地问:“你胡说些什么?”

      苏容月却不理苏容雪,自顾自地走了。念在姐妹一场,苏容月并不打算告发,只是给苏容雪一个警告罢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容月吃过午饭去了文渊阁,青阙急匆匆地道:“六公主派人传了消息给私通之人,命他自尽,我去时人已没了气息。”

      苏容月听了久久不能言语,眸中带有忏悔,忙去了宫中佛堂念经,为那人超度。

      虽说那人做了错事,可也不至于被逼死。都怪她对苏容雪的一番警告,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失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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