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说我渣了他》暮烟杳杳

40、40.记忆

　　男孩说完，眨巴着大眼睛问她，“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是人偶吧？”
　　他眼前的少女似乎是从外面来的，而且和外面那些女孩们都不一样。

　　“我……”
　　米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自己是人偶吧……可她又是个穿书者。说不是吧……她的这个身体确实是人偶没错……
　　她纠结了一下，答道：“我叫米拉，不是人偶，是从黑德斯城来的。”
　　在米拉心里，自己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你呢？你叫什么？”她又问。
　　“诺维尔，”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艾伦给我起的！”

　　“艾伦？”
　　“是他，我们的名字是互相起的。”诺维尔指向远处一个正在摆弄炼金物品的男孩，“不过……他已经死了。”
　　他露出缅怀的神色。

　　米拉愣住。

　　“因为他的记忆已经消失了。”诺维尔补充。
　　米拉蹙着眉，“他只是失去记忆而已，还活着啊。”

　　诺维尔没有说话，他望着那名叫做“艾伦”的男孩许久，才问米拉：“米拉姐姐，你知道先生制造的高等人偶与低等人偶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米拉回忆一路上见到的人偶们，答道：“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区别？”

　　诺维尔摇头。
　　“是记忆。”他说。

　　米拉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不解道：“可即使忘掉了过往，他们、他们的灵魂还在啊！”
　　在她看来，躯体只是装载灵魂的容器，只要一个人还活着，即使忘掉过往，他还是他。

　　“对啊，就是灵魂。”诺维尔微笑起来，“米拉姐姐……相信人偶有灵魂吗？”

　　“为什么没有？”米拉逐渐认真起来，“你们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创造生命……米拉姐姐觉得这种力量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吗？”诺维尔伸出自己的手，凝视着，“无论是在什么样的传说故事里，‘创造全新的生命’都是神明才能做到的吧？而先生，终究只是‘人类’而已。”

　　米拉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

　　“是的。先生制造人偶时，赋予了我们交流与行动的能力，让我们能够活动，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就像那些家伙。”诺维尔指着那些双眼无神的低等人偶，“可他们只是听从那些高等人偶们的工具而已。”

　　“而高等人偶们和他们不同，额外被赋予了存储记忆的能力，这些记忆形成了属于每个人偶不同的人格。先生曾说过，‘人偶的本质就是能够存储记忆的金属骨架’。一旦失去这些记忆，就代表着属于那个人偶的‘人格’消失。因为我们没有灵魂，记忆就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了。因此，被‘清空记忆’，就意味着他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米拉喃喃道、

　　“外面那些高等人偶们，真可怜。”诺维尔感叹。
　　米拉眉头皱紧，“她们是先生的帮凶吧！”
　　诺维尔说：“凡是先生制造的高等人偶，从诞生起，都被植入了‘深爱着先生’的本能记忆。在我看来，她们甚至还不如原本的我们，至少先生为了让我们专心于工作，让我们这些炼金工坊的工作人偶，除了被赋予‘热衷发明’的记忆本能以外，拥有完全的自我。”

　　原来热衷发明是所以炼金工坊人偶们的本能特征吗……怪不得双胞胎宁可被梅莉娅收拾一顿也要到处坑钱搞炼金发明……
　　米拉恍然大悟。

　　“可是欧利与杰拉特，他们似乎不记得这里许多的事了，只有很模糊的记忆。”她把两兄弟的情况描述一遍。
　　诺维尔怔住，“是吗……看来是先生做的保护措施了。”

　　“现在大家和那些低等人偶一样，最多只能记住十秒。十秒后，他们就会忘记之前的事情。”
　　诺维尔走到那位原本叫做“艾伦”的人偶男孩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艾伦？是我啊，我是诺维尔。”

　　正在检视一个零件的男孩转头，沉默的望着诺维尔，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重新回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就是这样，每过十秒，上一个自我就会湮灭，下一个意识醒来，不断重复，周而复始。”诺维尔轻声道。

　　米拉沉默着望着这一切。

　　她忽然明白了。短暂的记忆能力不足以支撑他们重新构成新的人格。即使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新形成的自我也会在下一个十秒来临之际消失。
　　就像她原本世界里，芳华只有一瞬的花朵。

　　“这样他们还能继续做最喜欢的炼金发明吗？”她心里闷闷的。

　　“不需要了，帝国一共有四座炼金工坊。其中，第二工坊负责生产空宝石，第三工坊负责制造溶解炉，第一工坊是奴隶的饲养场，负责让宝石吸收血肉。而第四工坊由先生直接控制，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可现在他们突然要一次性把这里的奴隶都杀掉大量制造宝石……这种举动只能说明第四工坊的研究很可能已经接近成功了。

　　“现在第一工坊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目前我们的作用只剩下用魔力维护溶解炉的零件了，炼金工坊的人偶们都拥赋予了魔法，大家都是魔导师。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最后价值。我们……只是工具。”
　　诺维尔平静地松开拉着人偶男孩的手。

　　“魔法还能被赋予这么多人？魔法不是天生的魔导师才能赋予别人的吗？”
　　“魔法结晶。”诺维尔道，“先生手里有很多被称为‘魔法结晶’的蓝宝石，它们可以用来赋予魔法。”

　　“先生到底是谁？”米拉握紧手，“他是十二位S级魔导师之一吗？”
　　“先生的魔法非常强大……他……我们没见过他，见过他的只有那些高等的少女人偶，”诺维尔说，“但我知道，他很可怕，而且非常强。”

　　米拉思索着。
　　首先排除男主皇帝奥伦斯，他总不可能自己绿自己……而且他甚至让三个人偶都成了奥伦斯的妻子，从而间接控制帝国的资源。而莫妮卡是奥伦斯的学生时代，也就是三十年前遇到的，所以这位先生岁数绝对不可能小。
　　岁数不小、神秘、实力又强……难道是议长或者教皇中的一个？

　　她正思考着关于“先生”的事情，诺维尔突然问她：“那……米拉姐姐，你来这里是有想做的事情吧？”

　　米拉点头，“我想要毁掉外面这些炉子，它们害了太多人了！”

　　“毁掉？”诺维尔皱眉，“这太难了，第一工坊重要性仅次于第四工坊，负责看管这里的莫妮卡是S级魔导师，偶尔还有另一位S级魔导师会在这里，这么重要的时候，那位S级魔导师肯可能也会在。”

　　米拉知道诺维尔嘴里的“另一位S级魔导师”十有八九是尤里克。他之前说自己在和帝国“做生意”，现在看来，对象不是和帝国，而是和那位“先生”……他说她是筹码，为了不让她被莫妮卡发现，还特意派人带自己出去，甚至还给了自己魔术师牌做掩护。只可惜她运气不好，半路真的遇到莫妮卡，还被带走了……
　　既然她对尤里克还有用，那就算自己破坏掉这里的溶解炉，他也不会看着莫妮卡把她杀了。

　　“没有办法了吗？”米拉也知道这里守备很森严，但她还是不死心，“只剩最后两天了！后天，地下城里的人们都会被屠杀。”
　　她还记得那对母子死亡时的绝望。

　　“唯一的机会是明天晚上，他们要将所有的奴隶全部抓到这里，那个时候，工坊里只会剩下负责维护溶解炉的低等人偶们。不过，外面少说也有几十台溶解炉，只要毁掉一台，就肯定会被莫妮卡发现。”诺维尔小脸绷得很紧，“除非，能同时把几十台溶解炉都毁掉。只有这样才行。”

　　听到这里，米拉有点绝望了。

　　同时毁掉几十台溶解炉？
　　这个条件太过苛刻了。

　　这里能用魔法的只有她和诺维尔两个人，想要同时毁掉这些破炉子根本不可能。

　　“要是，大家还在就好了。”诺维尔扫视着周围沉默工作着的小人偶们，“那件事发生以后，先生来了这里一趟，之后大家就开始陆续变成只会听从命令的低等人偶，我是最后一个还记得从前事情的人偶。”

　　“没关系，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逃离这座工坊！”米拉坚定道，“等这里的事结束，我们可以去黑德斯城，欧利与杰拉特在那里！虽然他们暂时被那里魔法议会的招待员梅莉娅管束起来了，但还是那副老样子……你会和别的人类没有区别，成为真正自由的发明家！”

　　“太好啦！”诺维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听说外面的天空有太阳，还有月亮！和这里完全不同！”
　　此刻他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米拉不禁莞尔，“诺维尔，喜欢太阳和月亮？”
　　“不！我喜欢星星！”男孩大声道。

　　“那我们出去就看星星！”
　　“好！”

　　沉重的气氛得到缓解，两人开始苦思冥想如何能同时毁掉外面那些溶解炉。
　　“如果想要毁掉溶解炉，最直接的方法是炼金炸弹，说不定工坊仓库这里有库存。”诺维尔道。

　　说着，诺维尔带着米拉来到第一工坊最里面的炼金物品仓库。米拉用魔法照亮黑漆漆的仓库后，他们在里面搜了半天，真的找到了许多炼金炸弹。
　　“这些不够啊。”米拉咬着唇。她数了数，这些炼金炸弹共有十三枚，而外面的溶解炉远不止这个数。
　　至少还得要将近六七十枚炸弹才够。

　　“时间太紧了。”诺维尔说，“只剩一天，我现在就去做！”
　　他“噔噔”地跑到外面人偶们的工作间里。

　　在剩下的一天里，两人没有休息，一人搬运材料，一人拼命做炸弹。可即便这样，也不过多做了将近二十枚。

　　此刻，外面的高等人偶们已经快要带着卫兵去驱赶城里的奴隶进来了。

　　米拉和诺维尔望着眼前数量只有二十几枚的炼金炸弹陷入一筹莫展的状态。
　　“怎么办？”米拉无比焦急。
　　她实在无法想象帮助过自己的瓦蕾拉夫人和她的孩子被扔进溶解炉里的情景。

　　突然，诺维尔呆呆地望着米拉。
　　“米拉姐姐……你的样子……你和外面那些高等人偶好像。”

　　米拉眨眨眼，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头发变回金色了。
　　魔术师牌失效了？
　　不过这张牌的效果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变回来也不奇怪。

　　米拉连忙道：“对不起，诺维尔，我的身体其实是人偶。”由于情况太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米拉姐姐……是人偶？”诺维尔惊呆了。

　　“我的情况很特殊，总之我和外面的那些女孩们不一样。”米拉只好先这么说。

　　“不，我想，我们可能有办法了。”她眼前的小男孩喃喃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
---
这章补周一。
感谢在2020-12-30 23:57:13~2021-01-01 04:4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abla 10瓶；4545356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