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之泪》371

8、玻璃王子和机器人（上）

　　最初
　　第一次醒来时，他只清醒了不到一分钟，第一秒他用来分析自己所处的境况，第二秒他开始疑惑发生了什么，然后直到最后一秒，他都在努力的去理解自己身边正发生的一切。
　　但他失败了。
　　“你所谓新的尝试，已经尝试一年多了。”有人语带轻蔑的讲话，“可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得到了什么？”
　　“博士，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是……”反驳声非常微弱，“实验是有进展的，1126号就是我们的初步成果！”
　　“成果？”男人笑了起来，“什么方面的成果？”
　　“我们已经快成功了！是感情，1126号或许能够理解什么是感情！”
　　“你是想说爱吧？哈，爱。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博士，我不需要他们拥有爱。”他冷酷地说，“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和冷血。假如1126号能够理解感情，那么这个实验才是真正的失败！因为我不需要一堆软弱的废物！”
　　“销毁这个错误，重新开始吧。你是个天才，博士。你的能力应该体现在更值得的地方。”
　　博士还没有回答，男人就已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了。过了几秒钟，又或许更久，助手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要销毁1126号吗？”
　　博士叹了口气：“当然。”但他立刻后悔了，“不，我是说，我们不必销毁他，只需要清空他的记忆芯片……或许，或许他并不是错误。”说最后那句话时他的声音很小，小到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得清。
　　于是他的意识重新陷入了虚无之中。

　　初代样机
　　大概三个月后，被命名为S-71S37型的仿真机器人被投入生产，最开始S-71S37型是以‘首类陪伴型智能仿真机器人’的名号向大众推销，但销量却并不如人意。
　　直到商家选用了研发公司提供的初代样机，拍摄了以‘真实、温顺，满足您一切需求的仿真伴侣’为主题的全息广告。
　　广告一经播出，S-71S37型仿真机器人就立刻受到了人们的追捧，不管是繁华的α星或偏僻无名的小行星，人们都在使用和谈论S-71S37型机器人。
　　直到S-71S37型机器人迅速升级换代，初始机型被淘汰，人们对仿真伴侣的好奇和热情也逐渐消失——被用于拍摄的S-71S37型初代样机，也从珍贵非卖品沦为了无人问津的展示品，被摆放在某个酒店的大厅进行展览。

　　第二次醒来
　　“授权成功，S-71S37型机器人激活中。”机械的声音从禁锢着他的空间中传来，他的意识渐渐苏醒，随着轻微‘咔’的盒壁落地声，光线重新倾洒到他的身上，而他这次毫不费劲的睁开了眼。
　　最先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忧郁的、有着柔软黑发和漂亮眼睛的男孩，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阿波罗。”男孩说。
　　我的名字，他花了几微秒的时间理解这个含义，期间从自己的知识库中找到了14,700,000个有关阿波罗的结果，而大部分结果指向了神话中的神明，这让阿波罗意识到，男孩对他的期望似乎很高。
　　接着他半坐起来，握住了男孩的手，但将阿波罗拉起来后，男孩就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你可以叫我鲁伯特。”男孩道，“也许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许问我。我们去休息室。”阿波罗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时飞船上的人工智能提示：“飞船将于十分钟后进行空间跳跃，请您尽快进入驾驶室或休息室。”
　　于是鲁伯特转身，带着阿波罗走进了休息室。休息室很小，只有两个休息舱，鲁伯特指了指其中一个休息舱，然后坐进了另一个中：“我们这趟旅程的终点是矿星。”他顿了一下，“它位于β星系之外，是一颗卫星。从α星到矿星大约花费一星期，所以我会选择深度睡眠模式。”
　　他示意阿波罗将安全带系好，然后问他：“你呢？是选择休眠还是清醒？”
　　芯片中植入的程序使阿波罗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件事由您决定就好。”
　　听到阿波罗的回答，鲁伯特星星似的漂亮眼睛中的微弱光彩瞬间熄灭了，他低下头，轻轻说道：“休眠吧。一个星期是非常漫长的时间，即使可以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的风景，也依旧漫长到让人觉得难熬。”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阿波罗不能判断鲁伯特的情绪，只能明白鲁伯特似乎是失望了。
　　他本该立刻服从命令，而不是发出疑问，但一种迅速、特殊而猛烈的冲动控制了他，所以他开口询问道：“我说错话了吗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侧头注视鲁伯特，可鲁伯特关闭了休息舱，透明的屏障从舱底升起，隔开了他们：“你没有说错话，是我想多了。”
　　淡色营养液渐渐充满了整个休息舱，阿波罗陷入了休眠，而鲁伯特也沉进梦乡。
　　在休眠的前一秒，只是那一秒，阿波罗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鲁伯特眼中期待消失的神情。那是十分短暂的瞬间，却叫人印象深刻。
　　他在伤心吗？阿波罗想，他为什么要伤心呢？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