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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火焚椒宫 ...

  •   “算你识相,臭老头,饶你一命。”裴黎冷哼一声,收剑转身离开。

      他快要步出宫殿时,身后忽然传来年轻天子的声音:“你、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半是好奇,半是犹豫,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裴黎半侧过头,眯着眼打量他一眼:“你不是已经打听到了吗?”

      直到裴黎已经不见踪迹,萧广蹦跳起来,大喊出声:“你疯了吗?那个地方藏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贺炳征冷不丁地扯了下嘴角,扯出个皮笑肉不笑来。萧广正要发怒,被天子抬手压下:“我想,贺丞相正是知道那里藏着什么,才让他去的,对吗?”

      贺炳征没有说话,退后半步,抬起双手,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天子点了点头:“要搞清他与海棠姬的关系,那确实是最好办法。”

      怀殇宫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地方,西诏与东诏国祚一脉相承,自然也从前朝继承来了许多遗物,其中不好销毁,却又不好处理的东西,全堆砌在此处。

      当年海棠姬身死,檀删精舍的紫丘主持为了避免她假死遁逃,剥下了狐皮。九尾狐皮刀刺不穿,火烧不烂,怨气深重,幽恨缭绕。

      怀殇宫靠近冷宫,自从将狐皮放进去安置后,就时常听冷宫的妃嫔和宫女们说自己撞见了鬼。

      有人夜里做梦,梦见屋外传来动听的歌声,循声追寻而去,被其他人死死拉住后,才发现自己就站在枯竭的井边,差一步就要往下跳。

      还有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怀殇宫的屋顶上看见过人影。那是某个满月之夜,一道婀娜倩影在瓦檐上跳舞,她那么轻盈,就好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舞姿风流,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那人看得痴了,不由前进一步。此时是,恰好一舞接近尾声,她舞至动情,九条狐尾如一朵狂花,蓦然迎风绽开。偷窥者惊叫一声,她转过头来,双眸发出血似的红光。

      人们说这是海棠姬怨念不散,残魂作祟,皆敬而远之,若非必要,绝不敢轻易靠近。

      裴黎站在怀殇宫殿阶前,抬头仰望这座雄浑庄严的宝殿。

      一般情况下,他夜里是看不清路的,但今夜是罕见的满月之夜。月如银水,静静地照耀在荒芜的台阶上,蛇蚁丛生,虫豸遍地,狐鸣隐隐,幽怨森森,就连刮过来的风,也像女人哀恨的哭泣。

      门前朱柱红漆剥落,两扇摇摇欲坠的门扉向外敞开,大门像一张等待捕食的兽口,黑得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裴黎无端感受到一股寒意,不知是风吹生凉,还是心底生冷,他有一种强烈的、立刻转身逃跑的退缩欲。但他甚至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

      地上有一支熄灭的火把,裴黎把它捡起来点燃。他跨过门槛,步入殿内。地上的灰尘积了很厚的一层,靴子踩在地面,尘灰飞扬,呛得裴黎咳嗽了一声。

      前进两步,他便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墨蓝彩嵌金丝珐琅花瓶。就算是裴黎这种完全不懂鉴赏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它的价值非凡。然而如此宝物,竟然就这样被随意舍弃在地上,似乎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抬高火把,火光照亮的范围内,熠熠生辉。随便拿出去就够一个普通人家衣食无忧的宝物,在这里比比皆是,杂乱无章地堆成一个个半人高的小山。

      黄金铺成的小山中,蜿蜒出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件挂在木架子上的衣裳。

      殿外的风吹进来,那衣裳也随风而飘荡,就好像有个人穿着它在跳舞一样。走得更近一点,裴黎发现了,那不是一件衣裳,而是一张九尾的狐皮。腰间的巫雨蓦然发出一声哀鸣冲出剑鞘,围绕狐皮亲密的转起圈来,似乎上面正散发着它眷恋的熟悉气息。

      很轻易就能猜到这张皮属于谁。他们杀了她还不够,还剥了她的皮!不可抑制的愤怒与心痛燃烧了他整个思绪,裴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明明只是一张皮罢了,却好像,却好像——在面对一个很亲近的长辈。

      砰!关门声忽然响起。

      裴黎猛然回头,殿外起了火光,兵刃交锋擦出锐利的金鸣,哭喊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身后传来由远至近的急呼。

      “该死的宁云猎要攻破结界了!姐姐,你快走!”

      裴黎一转头,海棠姬从远处疾步走来,身形如风,长发和裙摆都在火光中艳光四射地飞扬。

      他竟然看见了海棠姬?裴黎刚一愣住,下一秒,海棠姬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裴黎听说过这种情况,若一只鬼身前的恨意太深,遗物就会遗留着主人的回忆,将别人也拖入回忆的泥沼。

      狐皮上残留着海棠姬的怨念,将他拖入了幻境当中,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正在海棠姬的记忆里。当年发生的事,这里是绝无掺假的最真实记录。

      海棠姬穿过他跑向后方,转身后,裴黎十分愕然:在他的身后,竟然有两个海棠姬。

      面容如出一辙,只有气质稍有差别,正是一对孪生姐妹。海棠姬张扬明媚,好似绚烂的夏花,她姐姐却一身白衣,气质冷然,是个活色生香的冰美人。

      丘姬惨然一笑,双目寒光闪动:“跑?跑去哪儿?天下之大,有我们九尾一族的容身之所吗?”

      耽搁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结界的裂缝又扩大了,结界与海棠姬心魂相联,每受损一分,她就吐出一口血来。

      见丘姬不动,海棠姬还满脸天真:“去那儿都好!回骊山,姐姐,回骊山!骊山有狐族,还有姥姥,还有刑君,他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他一定会保护你,保护你们的孩子!”

      丘姬的面色诡异地平静下来,她一言不发,沉默得海棠姬打心底生出恐慌。

      她嘴唇哆嗦着,轻轻问:“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骊山……骊山怎么了?”

      啪!

      狠狠一记耳光甩在她的脸上,海棠姬被扇在地上。丘姬爆发了,双目圆睁,眼白处布满血丝,表情似哭又似笑,从喉咙里一字一顿憋出泣血的厉声:“骊山?哪儿还有什么骊山!修真界联手攻进骊山,我之一族,只有我带着黎黎侥幸逃脱。”

      海棠姬双眸睁大,目光呆滞:“不可能,你骗我。”

      丘姬朝她走来,她竟忍不住向后退缩,她在害怕,害怕面对那惨绝人寰的真相。

      丘姬蹲下来,用力捏住海棠姬的下巴,掰正她的脸,充血的眼死死瞪着她:“你问姥姥?你问刑君?好,我告诉你,他们死了,全都死了!他们的尸体就被挂在骊山顶,你荡过秋千的老树上,血雨落了三天三夜,把每片树叶都染成了血色。”

      说到这里,丘姬忍不住闭了闭眼,脑海中似乎又重现了当日绝望的一幕:“我,就躲在树洞里。我多想冲出去杀了他们,用牙齿咬,用指甲抓,也要拖他们下地狱。我从来不知道我竟这么能忍,如果我死了,黎黎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躺在我怀里,问爹爹怎么还不来找我们……”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但却没有哭,因为眼泪早已经流净。但海棠姬哭了,世人口中倾国倾城妖颜惑众的妖姬,在姐姐面前哭得一点颜面也不顾。

      这时候她不像是海棠姬了,她变回了小时候摔了跤,想用泪水获得垂怜的小姑娘。

      “不要说了,求你了,我不想听……”

      只是这一跤,摔得未免太惨重了些。

      裴黎脸上有湿腻的触感,用手一拭才发现他在落泪。他看着丘姬,怒目圆睁,须发皆张,是个真正妖妇的丘姬,忽然很想抱抱她。想再闻一闻,她身上亲切的气息。

      丘姬冷漠道:“后悔有用吗?早知今日,何必收下皇帝送你的东离境钥匙。现在修真界笃定钥匙在我们手中,如果拿不出来,今后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他们会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杀我与你与黎黎。”

      海棠姬分外茫然:“可是,离境钥匙……我早就毁了啊?”

      “是,你毁了它。我知道你毁了它,皇帝也知道你毁了它,姥姥知道,刑君知道。但谁会相信我们?”丘姬冷冷一笑,“而且修真界近来出现了一个传闻,除了钥匙之外,还有一个能开启东离境的办法——血祭九尾!”

      海棠姬呆滞地看向姐姐,绝望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世人已经认定的想法很难改变,无论他们给不给得出钥匙,亡族灭种,已成必然。

      又是一阵毁天灭地的巨响,整个宫殿都摇晃起来,地面皲裂成蛛网般的缝隙,烟尘簌簌滚落。

      海棠姬一抹眼泪,恨恨咬牙:“又是玄源!”

      丘姬冷不丁问:“皇帝呢?”

      海棠姬看了姐姐一眼:“我、我迷晕了他,放进安全地方了。”

      就算东诏帝站在他们这一边,一个凡人王朝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修真者一时片刻。海棠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东诏帝为难。

      丘姬恨铁不成钢!

      海棠姬又吐出一大口血,结界彻底破碎!首先突破进来的,不是玄源,而是一个紫色竖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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