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守仁心》鹤同尘

5、你是院草我又不吃亏

　　张至善叹了口气，“我其实以前只被女孩子追过。每次拒绝她们呢，为了不让她们有挫败感，我都会发很多的好人卡，然后说自己其实真实的一面很寡淡。无声的学习，无声的练习击剑，无声的上下学，无声的独居。”

　　张至善眨了眨眼睛道，“所以呢，你还是不要追我比较好。”

　　许释其实一早就觉出了之前张至善顾左右而言他的原因，见张至善似乎很紧张，他便道：“原来不是因为我是男孩子，所以拒绝我啊？”

　　张至善内心长舒一口气，这个意思总算表达清楚了。紧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人间还有这么多的疾病没有被我们战胜，目前我实在无心这个。”

　　许释听到这个理由，内心居然雀跃起来，道：“原来学长拒绝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有更需要花费精力的事情？”

　　张至善道：“也不是说…罢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许释道：“那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学长的学习，学长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许释轻咳一声道：“让我试试看吗？”

　　张至善扶了扶额头，“虽然咱们认识其实不到一个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你其实挺优秀的。上次学校办的那个摄影展有你的作品，院系联谊晚会是你主持。”

　　许释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所以其实…或许…”张至善有些语无伦次道：“大概…可能…想来你可以遇见更好的人？”

　　许释笑了起来，“有更好的人在，但是学长绝对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张至善不用动什么脑筋就可以默写出很多处方，但是此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拒绝别人又不伤害他的办法。

　　或许，人太善良真的是种罪过。

　　许释道：“学长如果觉得困扰可以随时终止的，我就是想向学长学习。”

　　张至善叹息一声，夹了块排骨给他，“好了，吃饭吧，你太瘦了。”

　　许释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夹起排骨就往嘴里送，“所以学长是答应了？”

　　张至善道：“我爸妈都是医生，一直都没什么时间管我，基本上都是给我物质上的资助。小时候被欺负了，我一般是不还手或者是老师出来调停对方停手。后来觉得很帅气就去了学了击剑，但是不能一天到晚带着剑跑。”

　　许释道：“学长会击剑？”

　　张至善扬起了一种骄傲的笑容，“会啊，我是学校击剑社的社长啊。”

　　许释有些遗憾道：“学长不早说，社团招新都结束了。”

　　张至善颇为好奇道：“你都打听到我是院草这种胡乱传的话了，怎么不去看看我在哪个社团？”

　　许释道：“学长，你知道唯粉和私生粉吗？”

　　张至善想了想之后道：“但是或许为了我去加入击剑社算是事业粉？”

　　许释大笑着道：“看不出学长居然追星啊？”

　　张至善道：“不追。”

　　许释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张至善道：“上课的时候老师科普过。”

　　许释道：“国大的课原来这么有趣的吗？”

　　张至善颇为认真地点点头，“你要是好好读，国大绝对会是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你要是混日子，那跟其他学校也没什么差别。”

　　许释道：“学长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张至善笑道：“怎么当初就选了对外汉语这个专业？”

　　许释道：“因为觉得国际化潮流推动下，势必需要更多的人去促进这个交流共通…”

　　张至善打断道：“你是不是分数只有这么高？”

　　许释有些惊讶地道：“学长你怎么这么说？”

　　张至善道：“一般我问别人为什么选这个专业，讲大道理的通常不是真的喜欢。或者说，真的喜欢的人脸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骄傲和光荣，就像这个专业是他的另一半一样。”

　　许释羞赧道：“当初差了两三分，没有去成中文。”

　　张至善道：“你喜欢中文系？”

　　许释道：“对啊。或者更具体点说，是喜欢训诂学。”

　　张至善咬了一小口狮子头，咽下去后道：“当真看不出。我以为学训诂都是那种带着眼镜然后斯斯文文的男孩子。”

　　许释道：“那就是学长的stereotype了。”

　　张至善轻笑一声道：“善意提醒，你要么全英文要么全中文，中英夹杂是会被英语课老师批评的。”

　　许释道：“不会吧？可是老师自己都是中英夹杂诶？”

　　张至善将最后几口饭吃完，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释了然道：“多谢学长提醒。”

　　张至善突然想起来，道：“刚刚说到击剑，都被你打岔打到哪儿去了？我是想同你说，没有人保护过我，所以就挺新鲜也挺感动。”

　　许释被人看穿倒也不生气，道：“我以为学长是想说自己功夫到家不需要我保护，又拒绝我一次。”

　　张至善道：“不会。而且刚刚我不是答应了？”

　　许释看向他一脸无辜，这回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张至善提醒道，“我不是说了‘好了’？”

　　许释回味过来道：“学长有没有听过一个词，睚眦必报？”

　　张至善轻轻地用食指扣了扣桌面，道：“不对。这叫礼尚往来。”

　　许释见张至善吃完了却没有走的意思，心中暗喜，赶忙三下两下扒拉干净盘子里的饭菜。

　　张至善将许释手边的柠檬茶推近了些，道：“慢点吃，我不是在等你吗？”

　　许释接过柠檬茶猛地吸了一大口道：“这不是怕你等急了？”

　　张至善笑着摇摇头，“走啦，一会我没课，你呢？要一起去自习吗？”

　　许释道：“学长这么主动？”

　　张至善其实不会翻白眼，就干脆眨了眨眼睛，虽然其实上弱了些，但是似乎这些年试用下来，效果真的还可以，“我就是礼貌一下。”

　　许释立刻道：“但是我说想去绝对不是客套！”

　　许释的父母都已经被被他接到了国外，原先市内的那套房子已经转手出掉了，所以他回来之后最近一直都是住在酒店里。

　　同张至善“复合”之后，许释便开始卖惨。张至善半冷着张脸听完了之后，将人带回了自己家。

　　“你居然还住在这边？”许释惊讶道。

　　“怎么了？”张至善开了门。

　　“我以为你去国医之后会搬过去。”许释道。

　　“没有。”张至善道，“其实我觉得，我只有在国大的时候，才算是一个完整的我。后来去了国医，基本上为了学好医学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许释有些心疼道：“对不住。”

　　张至善洒脱道：“没事，六年都这么过来了。”

　　许释听到此处，心中更是愧疚。虽然二人交谈中有提到，但是许释总觉得张至善转学中医另有隐情。

　　“医学生真的很厉害。”许释看见那满满当当一大书柜的专业书籍，暗叹道。

　　“人命关天，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张至善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而且，这里还有更多的论文。”

　　“打扰了。”许释道。

　　张至善笑了起来，“是吧，每一个医学生真的都很难。”

　　“那学了那么久临床，真的一声不吭转了中医？”许释凑上去问道。

　　张至善偏过头，“你真想知道？”

　　许释点点头，“当然啊。”

　　张至善道：“我动摇了。”

　　许释有些紧张地道：“嗯？动摇了？”

　　张至善道：“当时的我，觉得曹操杀了华佗，天下医家真的应该对他弃之不理。”

　　许释道：“又是医闹？”

　　张至善道：“我当时实习。不是我这个科室的，是一位做内科手术的大夫。”

　　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张至善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胸中疼痛难抑，没有当初那样激进，也谈不上兔死狐悲，只是有些怅然。

　　“说来也巧，那位大夫也姓华。华佗救下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那位医生工作二十多年，完成了几千台手术。救治过的人少说也有一千来位。结果最后他没被救回来。”

　　许释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做起。

　　张至善接着道：“然后，我恩师正好那一阵病重，建议说让我学中医。”

　　许释有些忐忑地问，“与我呢？与我…”

　　张至善大方坦然地道：“放心，这个真的没有。我或许会因为喜欢你对自己的生命轻看，但绝对不会因为喜欢你对其他人的生命轻看。转中医这件事情，与你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许释舒了一口气，“嗯。”

　　张至善道：“还没吃晚饭，你饿不饿？”

　　许释道：“饿。”

　　张至善道：“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做饭给你吃。”

　　许释道：“其实我也会。”

　　张至善看了他一眼，“我有洁癖，你知道吗？”

　　许释道：“知道，以前就有。大二不明显，大四大五简直了。每次要和你…”

　　张至善耳朵有些红，咳了一声打断他，“大四大五那是课程变动，我现在好很多了，没有到以前那个地步了。行了行了，我洗完就动手做饭，你先随处逛逛吧。”

　　许释道：“逛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住过。”

　　张至善道：“六年了。”

　　许释道：“对啊，六年了，这里除了书变多了，基本上没有变好吗？”

　　张至善“哼”了一声，“那你自便。”

　　饭菜上桌之后也都是家常样式，两人口味不挑，张至善也就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清炒白菜，一盘红烧鱼给人打发了。

　　许释道：“老张你这样还不如我来呢。”

　　张至善道：“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许释道：“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张至善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碗里，“什么？”

　　许释回忆道：“我第二次说要追你的时候就是在学校食堂啊。”

　　张至善翻了个白眼，“所以呢？”

　　许释道：“所以啊，越是吃饭，越想说话。”

　　张至善道：“不过你那时候真的把我吓到了。我生怕一个说不好让你认为你被人排斥，然后去寻短见。”

　　许释道：“怎么可能？再说了，当时也没想着你能一下子就答应我。”

　　张至善道：“要是我真的狠狠地拒绝你，你怎么办？”

　　许释道：“虽然当时算是拿捏准了你是个好心肠不会说太狠的话，但是被你拒绝我又不亏。”

　　张至善道：“世界上居然真的还有你这样的人？被人拒绝都那么乐呵呵的？”

　　许释道：“学长，你当年芳名远扬，多少人生生站成了望那啥石，我能获得机会同桌吃饭真的是万分幸运好不好。听你亲口拒绝我总比写情书什么的石沉大海好得多。”

　　张至善把鱼推过去了一些道：“行了，你吃饭吧你。我今晚没有晚班，但是明天是要上班的。洗个碗看会书我就准备睡了。”

　　许释惊讶道：“不是吧，这才几点啊？”

　　张至善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时候两天两夜连轴转，现在能够睡觉居然还不睡？”

　　许释有些委屈的夹了口鱼，“可是我今天回来了诶？”

　　张至善笑了一下，“你从来没有走远好吗？”

　　许释哑然，看着张至善，“其实我真的特别想道歉来着。”

　　张至善摆摆手，“我不也真的接受了吗？行啦，你安心吃饭，完了之后安心住下就是了。”

　　许释试探道：“男朋友养我？”

　　张至善道：“啧，你以前上学都交房租的。”

　　许释道：“可是当时你没有收啊！”

　　张至善道：“你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打工挣的钱，我怎么收啊？”

　　许释道：“那现在你就收了？”

　　张至善没好气道：“都让你安心住下了。”

　　许释道：“咳咳，放心，虽然房租被减免了，但是我保证做一个十分棒的居家小能手，扫地拖地洗碗打杂。”

　　张至善哼了一声，“扫地有扫地机，拖地有拖地机，洗碗有洗碗机，打杂也有阿姨定时过来。我实在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

　　许释机灵道：“或许暖床？”

　　张至善瞥了他一眼，“有电热毯。”

　　许释毫不犹豫道：“暖你的心！”

　　张至善叹息一声，“功夫没见长，套路倒是多起来了。你吃不吃？不吃我收了？”

　　许释这才发现张至善已经吃完了，突然又是一阵揪心。是因为工作忙，所以吃饭都变快了吗？

　　张至善打断他的思绪，“喂，不要想多。我就是一直吃饭速比较快。真的。”

　　许释点点头，“那就麻烦你等等我啦。”

　　张至善用手撑着下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地看着许释吞咽的动作，含着笑意道：“嗯，等你。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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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话：等你，别急
翻译：等你，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