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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避凶煞】 ...

  •   01

      梁柳氏眼下正坐在个卖热饮子的脚店里。
      说是店,只三面起了棚,一面做空,棚内摆了七八张粗旧方桌并长凳。

      今日天寒,来此间避风的人不少,而梁柳氏对面也坐了个身穿长褂、手持签筒的暮年相士。
      相士是个瞎子,他的卦幡上龙飞凤舞绣了“鉴三命”的字眼,正摆在梁芸梁茂面前的方桌上。

      签筒被摇了三摇,终于掉出了一只红头木签。

      梁柳氏隐约见那签头印着个“中吉”,还不待细看,那瞎子就用手摩挲起上头的纹理刻痕。

      片刻后悠悠开了口。

      “这位娘子方才说,问的是令郎身体康泰?”

      梁柳氏先是忙不迭的点头,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看不见,赶紧答他:“正是,问我儿求医的结果,不知这签何解?”

      今日没能排进芝龄堂义诊的前十列,梁柳氏心焦的很,恰赶上与个相士拼桌,病急乱投医,盼着找些慰藉,很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这一签名为吉,实藏凶,是个祸福相倚的意头。”

      梁柳氏不解:“此话怎讲?”

      瞎子捻了捻花白胡须,砸吧下嘴:“若从这卦相看,令郎的病,很快就可痊愈,生机嘛,就在这杭州城中,且就应在今日。”

      梁柳氏眉心一挑,心说这不正应了今日上门求诊的事?定是那顾神医能医好了茂哥儿的耳疾。
      她赶紧向西合十双手:“阿弥陀佛,苍天有眼,我儿有救了……”

      “不过,我方才也讲明了,这吉中,也带着煞。”

      梁柳氏听到他话风这一转,心也提溜起来:“老神仙直说无妨,纵是花耗些黄白之物,您也要想法子帮我儿破上一破。”

      瞎子摆摆手:“你勿以为我是为了诓骗你钱财才如是说的?实则,这煞气我并无法破了。”

      梁柳氏听了更急了:“老神仙,你快些说个明白吧,可急煞我了。”

      “令郎今年应是本命之年吧,所谓流年不利,便如是了。”说着用手掐算演练了一番又问:“先头尊宅中有处墙梁是不是榻了?”

      梁柳氏仔细回想了一番,不太确定答他:“主屋都好好的,唯有放杂物的那间入冬被风掀了顶棚,还不曾修补……”

      “那屋里可还住着人?”

      “屋破前住了我家里的女使,现下人已挪去了旁的屋里。”她在外没好意思说襄桐住梁茂的脚踏。

      那瞎子点点头:“这就是了,那女使替令郎挡了一灾呢。”

      梁柳氏错愕非常,这是说襄桐是茂哥儿的福星吗?难不成,往后还真要儿子配了她才得安生?顿觉惶惑。

      幸而打卦的又转了话锋:“只是这煞气被那女使挡了一回,下一次就不管用喽,且早晚要反噬回去。”

      “老神仙教我。”

      “别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归根结底避着些就是了。平日里,尽量再别让那女使再靠近令郎,或许可解。”

      “这是何故?”梁柳氏彻底被闹糊涂了,怎么又说那死丫头能挡煞,又说不让她近身?

      “那女使挡去的煞气原该应在令郎头上,如今生生被旁人接下,一时还没有恢复真气,待过些时日,它遇了机会,定要寻了原主再催发作乱的,所以权宜之下,将那女使远远地置在别处,勿让大凶之气寻根溯源,待过了今岁,逢年过节烧香念佛消磨掉灾祟自然万事大吉。”

      梁柳氏这回听懂了,那丫头如今替茂哥儿背着煞气,不能让煞气再找到茂哥儿头上。

      “多谢老神仙活命,我回去就将那女使放的远远的……”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些铜钱,从桌上推了过去。

      那瞎子也没嫌钱少,收了签筒,擎着卦幡施施然走了。

      梁柳氏见他不图财,信了七八成。

      梁芸坐在一旁撇撇嘴。暗忖这瞎子胡言乱语,定是个骗子。
      梁茂听不真切,只低着头摆弄手里的九连环。

      梁柳凝神静思,有些为难,不知该把襄桐安置去哪处。她的身契还有将近七年,若是白白发还了她,未免太亏。

      还没定下章程,远远地就见个熟悉身影朝着这处走来。

      不正是襄桐丫头吗?

      想着方才打卦的那番话,梁柳氏赶忙起身朝梁芸吩咐。

      “你带着茂哥儿先去棚子后头避避,我唤你再出来。”

      然后起身迎上去阻隔。

      襄桐不知道方才的插曲,脸上还带着喜意。

      “娘子,顾神医肯给茂哥儿看诊了,让咱们过了晌午就去。”

      襄桐说完,向梁柳氏身边寻人,不免纳罕:“怎么没见芸姐儿和茂哥儿?”

      梁柳氏听闻顾神医今日肯为梁茂瞧病,对方才卜问的结果更加笃信,这会儿别说让襄桐和茂哥儿碰面,就是提都不想让她提起。

      “桐丫头,我突地想起,出门前我屋里的炭盆似是没熄,你赶紧替我回去看看,可别走了水。”“今夜就宿在家里,也不用再出门了。”

      02

      襄桐按着梁柳氏的吩咐踏上了归途,心下隐隐不安。

      出门前,梁柳氏屋里的炭盆是襄桐她亲手熄的,又用泥灰封个严实,连个火星子都兴不起,断不会出现走水的情形。

      梁柳氏当众扯谎,就是想故意支开她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很没道理。

      梁家如今没有成年男丁,以往出门均要襄桐鞍前马后地忙碌,伺候周应着梁柳氏并她一双儿女的吃喝拉撒,出门在外期间,襄桐的作用几乎不可或缺。
      更何况,今日去芝龄堂求顾郎中义诊的事也是襄桐从中斡旋谈成的,茂哥儿眼下还没见着郎中,怎么就突然把她撵回梁家了呢?

      本想等着晚间梁家人回来再想办法问个清楚,或是旁敲侧击询问梁芸。
      可惜梁家人,当晚并没归家。

      襄桐不确定梁柳氏背着她搞了什么名堂,当晚和衣宿在西屋,且睡得十分警觉,很怕夜里有什么不测。
      可次日一早,她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越发理不出头绪。

      直至近午时,终于有人登门,也掀开了梁家人彻夜未归缘由的冰山一角。

      襄桐先是听见叫门声,随后到门前隔着门缝悄悄打量,发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昨日在芝龄堂被留下照顾沈家二郎的青年,似乎唤做二牛的……

      “樊大姐儿在家吗?我是替你家梁娘子来传话的。”襄桐是姓樊没错,按说也只有梁家人知道。

      襄桐不十分放心,回了句:“就来。”反手却从门边操起把劈柴用的斧头执在手里。

      门外的人似也没有什么耐心,只隔着门说话:“你勿须开门了,我传过话便走。”

      二牛言简意赅:“你家娘子托我告诉你,天黑前去杭州城的芝龄堂寻她,要是去晚了没见着她人,就留在芝龄堂照顾沈娘子娘俩儿。”

      襄桐一头雾水:“请问,沈娘子是哪个?你又如何识得我家娘子的?”

      二牛似极不耐烦:“你去了芝龄堂一问就知,话带到了,我还得回霍山村接人,不同你多讲了。”

      说完,果然转身朝着巷口去。

      襄桐放下斧头,思量起来。

      既然如此,就去芝龄堂瞧瞧吧。管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当然,襄桐还不知道,所谓沈娘子,就是沈家二郎他娘。

      而她现在,已经被梁柳氏典卖给沈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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