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是个死神》杉栀

21、招魂

　　卫嗣召出雾行车，冷着脸立在一旁。

　　死神在气头上，薛绾不敢反抗，也不敢开口提去人界的事。

　　毕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善事，只是她一时兴起罢了，而且还害得阿献因此而受伤。

　　薛绾搀起阿献，像照顾自己的弟弟一样，格外小心谨慎。“小心脚下，我扶你上车。”

　　卫嗣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讽刺道：“伤的是手，又不是脚，何必如此。”

　　薛绾转头瞪了他一眼，想起方才卫嗣勃然大怒，还是将脾气咽了下去。

　　阿献一言不发，任由薛绾扶着他上车。

　　鬼并非没有痛感，只因为本就是一副死人模样，倒叫人觉得受伤了也不痛不痒似的。可薛绾看到，巨蟒一口咬上阿献手臂时，他狰狞吃痛的表情，这绝非是小伤。

　　他哪怕是只鬼，左右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

　　阿献坐在雾行车的角落，背靠着墙闭目养神。薛绾坐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帘子外的风景。

　　卫嗣坐在薛绾对面，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余怒未消。

　　“你还没说，夜里去地界做什么？”

　　做人下属，始终是要卑躬屈节，不能有脾气的。

　　薛绾按下脾气，如实交代：“我得知今日是鬼节，殿中有很多小鬼们都没有亲人给他们烧蜡烛元宝，想着偷偷溜去人界给他们烧点就回来的。”

　　“仅是如此？”卫嗣蹙眉，神色充满了怀疑。

　　薛绾真诚的点头。

　　默了一阵，卫嗣才道：“你可知，阴阳殿的许多人，没有亲人给他们烧纸钱，是因为亲人死于他们之手。”

　　薛绾猛地抬头。

　　卫嗣似乎气消了，用一种看破红尘的口吻说道：“你平日所见，并非全貌，他们生前所做之事，只有你想不到罢了。”

　　只有生前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孽，才会被施以惩戒留在阴阳殿中。薛绾与他们朝夕相处，却将这事都忘了个干净。

　　她垂下头，有些沮丧：“世上的事，并不是全都非黑即白的，也有像戚月他们这样，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他们会留在阴阳殿，就证明了他们正在为自己赎罪。”

　　“是非对错，无人能够定夺。不该插手的事，便不要多管。”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雾行车在阴阳殿门前停下，风婧正在门口等着。薛绾透过帘子与她对视，将她脸上的洋洋得意看的清清楚楚。

　　卫嗣说：“你先下去吧。”

　　薛绾身形一动，就被卫嗣拉住了。

　　阿献了然，自己扶着手臂下了车。

　　薛绾还以为是叫自己下车，疑惑的看着卫嗣。

　　风婧：“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吗？”

　　卫嗣没有回答她，再次施法驱动雾行车。

　　“殿下，我们去哪？”

　　卫嗣稍稍放了些风进来。

　　“人界。”

　　薛绾差点没坐住。

　　卫嗣方才因为他们偷偷跑出来大发雷霆，还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这会又说要去人界。

　　这突然高大起来的形象是怎么回事？

　　短短不足一月，两人已经渡了三回忘川河，薛绾已经开始尝试适应这里的生理反应，而船上的那位摆渡人爷爷都快跟薛绾成为朋友了。

　　船上三人，薛绾和船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卫嗣则负手站在一旁，望着河面沉思。

　　咕噜~

　　卫嗣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低头看向薛绾。

　　薛绾捂着肚子抬起头，尴尬一笑：“额……殿下晚饭时还没出关，我就也没吃。”

　　吃是吃了，没吃饱而已。

　　渡了河，卫嗣没提烧纸钱的事，先带着薛绾去了人界最近的城镇里吃饭。

　　点了一轮，都是薛绾想吃的东西。其实她很早就发现了，卫嗣对食物并不是特别上心，最爱入口的东西就是茶。

　　每日用膳，基本上都是薛绾在吃，卫嗣顶多跟着吃上两筷子。

　　薛绾问：“殿下，神仙都是要辟谷修炼的吗？”

　　卫嗣摇头。

　　薛绾给卫嗣倒了杯茶，推过去：“小的见殿下平时好像不怎么吃东西，莫非是要保持身材？”

　　卫嗣喝了一口茶，眉头皱起，又放下了。闻言无语的瞥她一眼：“我辟谷。”

　　“……”

　　薛绾不说话了，专心吃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薛绾实在是安静不了，又开启了叨叨模式。

　　“殿下，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剑客。”

　　卫嗣斜睨她一眼，嘴角噙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

　　薛绾往嘴里塞了一个烧卖，“要不然就是个武林人士，或者大将军。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会武功会使剑的。”

　　卫嗣的脸色忽地变得严肃了。

　　“殿下能不能买一把剑给我呀，等我学会了，就可以给殿下当保镖了。”

　　说着，薛绾觉得这话像是在讽刺卫嗣武功不好，又改口道：“就可以在收服鬼怪的时候辅佐殿下了。”

　　“你一个姑娘，用什么剑？天界上好的兵器万千，适合姑娘用的多了去了，待本殿闲暇可为你讨一件来。”

　　薛绾也不是非要剑不可，卫嗣肯上天界去帮她讨兵器，这么好的事她怎么可能拒绝？

　　“我一介卑微小神仙，也配用天界的兵器吗？他们会不会不给啊？”想要自然是想要，但客套话还是要说一下的。

　　卫嗣轻哂一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本殿既然允诺了你，便一定会做到，大可不必担心。”

　　“哦。”

　　吃过饭，他们买了一大堆纸钱蜡烛元宝，在离忘川不远的人界边境处烧了个火盆，开始给阴阳殿的小鬼们烧。

　　“可惜没法准备贡品，贡品肯定比蜡烛元宝好吃多了。”

　　薛绾蹲在火盆边，从怀里掏出阴阳殿的花名册，开始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安排。

　　“原来小甲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叫乙丙丁，居然都在阴阳殿里受罚，这是合谋干了什么大事吗？”

　　卫嗣站在一旁靠着树，听着她碎碎念。

　　“原来阿献姓李啊。”

　　“你不知道？”

　　薛绾抬头，一脸茫然：“我应该知道吗？”

　　卫嗣挑眉，“我以为你们之间互相什么都知道呢，原来关系不过如此。”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怎么回事？

　　“殿下您日理万机，知道这个才奇怪吧？”

　　“赶紧烧。”

　　烧完最后一个名字，才总算是完成了今晚溜出来的目的。为了过个鬼节，付出的代价还真不少。

　　薛绾用树枝把火盆塞得严严实实，拍拍手站起身。

　　不知从何方，传来阵阵铃铛声。

　　在这荒郊野岭之地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还是怪瘆人的，薛绾不自觉的就往卫嗣身边凑近。

　　铃铛声截然有序，悠扬空灵，听着是一首非常动听的曲子。

　　可薛绾听着，心中却无端悲伤，足以怀疑人生的那种悲痛席卷而来。

　　她觉得心里难受的很，一阵一阵的抽疼，很想哭，却没有眼泪流下。

　　“殿下。”薛绾揪着领子，眉头紧蹙，突然就朝着卫嗣跪了下去。

　　卫嗣迅速扶住她：“怎么了？”

　　接着，他也听到了铃声，看着薛绾悲切的表情，他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听，我在。”

　　薛绾好像要喘不上气：“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那么难过？”

　　似乎每一次，她来到忘川，都会伴随着难受的感觉。

　　之前她会觉得胸闷，难以呼吸，这次听到了这个铃声，她竟觉得十分痛苦，好像被洪水猛兽包围了一般，心里隐隐生出了厌世之感。

　　她有种不想活了的感觉。

　　“我们走。”

　　卫嗣想把薛绾抱起来，但却被她推开，还拽住了衣摆不肯松手。

　　她被铃声吸引了，虽承受着窒息般的痛苦，却不肯离开这里。

　　卫嗣只好用法术将她迷晕，强行带回阴阳殿。

　　—

　　翌日，薛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她看着天花，那阵悲伤已然褪去，只余下心口空落落的。

　　莫非是原身曾经发生过的什么事吗？

　　魂穿薛绾有段时日了，她开始对这具身体、这个身份产生好奇。

　　苦恼了一会，薛绾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房间。

　　屋内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崭新的，温馨舒适，女孩子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她的东西也已经被安置进来，虽然只有几身衣服一只钗罢了。

　　不过，那口棺材也一样被搬了进来。

　　这应该就是卫嗣给她安排的新房间了。

　　“姐姐，起了吗？”是阿献在敲门。

　　“阿献！”薛绾立即起身，匆匆披了件外衣就打开门。

　　阿献的右臂缠着白纱，厚厚的一层胡乱交缠很是滑稽。

　　“你的手好点没有？”

　　阿献点头，“姐姐今日不必伺候殿下早膳，殿下早些时候入关了。”

　　又入关了？

　　“知道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你看你这包的什么鬼啊。”

　　薛绾拉阿献进门，把白纱解开又重新缠了一遍。

　　阿献低头看了一眼，事实上，并没有比他自己缠的好上多少。

　　“既然不用伺候他吃，那我们自己去吃吧。”

　　膳房像往常一样，食客很少，不一样的是，薛绾看见了戚月和段信。

　　果然是只有新来的鬼才会吃饭。

　　戚月热情的跟薛绾打招呼：“姐姐。”

　　段信朝她点了个头，“薛掌事。”

　　突然被人带上职称的喊，薛绾终于有了一些升职的真实感，亲切的回应道：“欸。”

　　打饭的时候，小甲同薛绾说八卦，一脸幸福的说自己遇见了活菩萨，昨夜居然有人给他们四兄弟烧了元宝。

　　薛绾打趣道：“这个活菩萨不仅心地善良，肯定也是貌若天仙。”

　　小甲以为她不信，白了她一眼：“去去去，你就是嫉妒我，没人给你烧吧。”

　　薛绾一脸嫌弃：“我需要那玩意吗？”

　　“不跟你说这个了。听说，昨夜死神殿下居然亲临忘川，叫停了招魂铃！这事你还不知道吧？”八卦甲又上线了。

　　薛绾心中纳闷，昨夜卫嗣出了关，不是与她在一块吗？难道是在她自己难受到昏过去之后做的事？

　　“招魂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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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牙疼到怀疑人生orz（心如死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