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道祖的偏执日常》雾雨雨

2、故人

　　在天祈王朝国界处，有着连绵的山脉，没有尽头无边无际，被称为通天山脉，山脉之中有着一些修真门派，四大王朝会供奉着一些修真门派。

　　天祈王朝供奉的便是御剑门。

　　通天山脉的很多修真者不过都是炼气期，凡人界灵气稀薄，没有天地元气，能够达到筑基期的都少之又少，再进一步却是不可能了，这些修真者根本没有追求大道的资格。

　　即便这样，这些修真者在他们这些凡人眼中便是天上的仙人了。

　　然而真正的修真界，真正的仙人，却是在九天之外的。

　　在一个月前的皇家大典上，一些御剑门的修真者被天祈王朝请来为百姓祈福。

　　一个不过炼气期的修真者居然说王朝太子殿下，也就是莫苍生，命中带煞，是天煞孤星，但只要莫苍生斩断所有束缚，就能为天下之主。

　　所谓的天下是指四大王朝，天下之主就是能够统一四朝的人。

　　而做出这个预言的人，便是莫苍生眼前这位握着带有灾祸之气的银白小刀在他脸上刻画的白袍修者。

　　这个白袍修者根本没有想到，他为了陷害莫苍生而做出的这个预言最后居然成真了。

　　前世莫苍生真的成为了凡人界的天下之主。

　　他屠尽了整个天祈王朝的皇族，放出冥灵火，烧了连绵不绝的通天山脉。

　　四朝皆为他臣服下跪，他当时为了信仰之力，并没有伤害无辜百姓，还分出了一丝神识来统治这个新诞生的王朝。

　　新王朝名为念玉。他真的很想念沈翎玉，想到整个人都快真正地疯魔了。

　　虽然他手段着实骇人了点，但却受到了普通百姓的爱戴，在他的统治下，新的王朝风调雨顺，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此刻因为想到快要见到沈翎玉了，莫苍生的样子状似疯魔，脸上还带着阴郁却病态的微笑。

　　“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也戳瞎。”这个白袍修者色厉内荏的吼道。

　　白袍修者的手微微颤抖，莫苍生这时候的模样居然让他觉得害怕，明明对方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莫苍生的表情没有任何痛苦，血痕在他脸上交错，还有鲜血不停地流出来，他的脖颈头发都被染红了，早已看不出原本俊美的模样了。

　　他在笑，笑得有几分纯真可爱，其中夹杂着几丝阴郁和病态，实在是太诡异了。

　　白袍修者名为罗湛，他握紧小刀，他不能慌，他背后还有老祖呢，老祖吩咐他做的事，他还没有做完呢。

　　他抬手动作很快地又在莫苍生眼角下割了一刀，刀再往上几分，莫苍生的眼睛就会被割到。

　　割完这一刀后，罗湛微微松了一口气，老祖教他的封魔阵终于完成了。

　　就在这时，莫苍生转头看向了罗湛，他的瞳眸之中透出一种看破世情的沧桑，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仰望，只用一眼，罗湛就觉得心魂巨颤，仿若有千倾巍峨高山向他的神魂压迫而来，他脚一抖，竟然就这么跪在了莫苍生面前。

　　莫苍生阖眸，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了他的神魂之力，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稀薄的灵力开始在他的身周凝聚。

　　一股危机感涌上罗湛的心头，这根本不是一个七岁小孩该有的模样，他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除了杀戮道以外，莫苍生还精通血道，他脸上沁出的这些鲜血都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利器，即便他现在孱弱不堪，但是罗湛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罢了。

　　血雾弥漫间，罗湛尸骨无存，他的问话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怎么都想不到他就这么简单的命丧于此，前不久，他才得到老祖的重用，应该从此走上修真之路，成为真正的人上之人，可是，一切都如雾消散无踪。

　　“咳。”躺着的莫苍生歪头呕出了一口鲜血，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他已经用不上一点力了，他的神魂根本没有和现在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等沈翎玉。

　　至于他的脸，他毫不在意，他现在的模样，更能让沈翎玉怜惜他，那个人最是心软了。

　　莫苍生开始冥想调息，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暗下去了。

　　“太子殿下，你还好吗？”蓦地，一个做作且清脆的声音响起。

　　莫苍生回神，微微歪了歪头，他的脸上满是脏污血痕，眼中却带着几分纯真和不解，他前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是真心实意来帮他的呢？

　　来人也看到了莫苍生躺在血泊之中的模样，还是这样的表情，他忍不住抖了抖，在心中暗道，这个废太子不会是疯了吧。

　　原本荣光无限的太子殿下，被褫夺的储君之位之后，就关在这废弃荒芜的宫殿里，还受了这样的剔骨之痛，变成疯子再正常不过了。

　　“罗仙长呢？”他语带哭腔的问道。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了，来人似乎是被莫苍生这副模样吓到了。

　　莫苍生没有说话，眼中无喜无悲，诡异至极。

　　这人慢慢走到了莫苍生的床边，不动声色的在打量着莫苍生。

　　来人居然是个下巴尖尖、眼睛很大、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少年，少年长得瘦高清秀，看起来很乖巧，很容易就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罗仙长想必是先走了。”他眼中含泪，自问自答，一脸关心的看着莫苍生。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想帮莫苍生止血的动作，反正目光之中隐隐带着几分嫌弃和厌恶。

　　前世的莫苍生濒临死亡，痛疼入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莫苍生看着眼前的人，他语气冷漠且有几分嘲讽：“是你啊，封绒？”

　　是一位故人呢，对于莫苍生来说，故人就是已故之人，该死之人。

　　封绒似是此刻才反应过来莫苍生已经气若游丝了，他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你别怕，我去给你叫太医。”

　　说完之后，他也转身出去了，苟延残喘的废太子在他眼中就像一条狗。

　　而莫苍生脸上的血液也开始凝结成块，他孤零零地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眼神开始变得澄澈且天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中开始有疯狂的笑意在蔓延。

　　封绒在一个时辰后才找来太医，而莫苍生在破旧木板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太医慢悠悠地给莫苍生处理伤口，包扎上药，反正这废太子只要不死就行了。

　　……

　　荒废旧院，雪夜孤灯，一双清冷的眸子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其中怀着千丝万绪。

　　“居然是回到了现在吗？看来我与他们终究是无缘吧，我可能就不配有亲缘……”小孩清亮纯净的声音幽幽响起。

　　大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穿过窗户拍在小孩裹满白色纱布还渗着血的脸颊上。

　　这个看起来纤细脆弱的小孩就是莫苍生，他刚刚经受了剔骨之痛，原本俊美可人的脸已经被毁了。

　　雪夜的空气很清新，莫苍生缓缓呼吸着，心中的戾气和狂暴的弑杀之意尽数消散。

　　他获得了新生，他可以再次见到沈翎玉，那么这些痛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莫苍生已经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他破碎虚空之后，去过很多世界，却只有这个世界才是属于他的真实。

　　离开此界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过客，他不会再付出任何感情，只是冷眼旁观。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乎最初的这段经历了，没想到重新回到此刻，他才知道，他从没有放下过。

　　莫苍生本是来自星际中太阳星系的地球华国学子，自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无意之中被卷入了时空裂缝，当时他只觉得心口一阵灼热，疼痛之感让他晕厥过去，之后再睁眼就来到了这方世界，成为了天祈王朝的太子殿下莫苍生。

　　初来到这方天地，因为内在的成熟灵魂，他再怎么装婴儿小孩，都还是略显聪慧，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变得越加平庸了。

　　他母妃身后的封家为皇帝打下了江山，可是封家却因为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

　　他的母妃对他非常好，让他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即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会觉得恐慌和不安，甚至慢慢地，他把他在地球上的过往都忘记了，忘了最初的姓名，他就是天祈王朝太子莫苍生。

　　莫苍生，天下苍生。

　　这个名字是当初司天仪推算出来的，不过世人都觉得这名字显示了封家的野心。

　　他虽是太子，却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此刻的莫苍生清楚地知道，他的母妃在昨天已经被赐了一杯毒酒，而在今早封将军府已经被三皇子带人以通敌卖国之罪围剿了，一个活人没留。

　　莫苍生垂眸，他一生的悲剧已经早已开始了，他没法救真正爱着他的亲人了，凡人死亡后，魂魄根本没办法留存于世，这是世界法则，即便他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逆转凡人的生死。

　　这样想着，莫苍生却声音甜甜地说道：“没事，我会让那些人来给你们陪葬的，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胸口一疼，莫苍生再次呕出一口鲜血，他现在只能感受到刻骨的疼痛，他的躯体之前活生生被人挖了气丹，然后就被丢到了这荒芜的废殿里。

　　他此时不过七岁，便要经受此等痛苦，孱弱的身躯让他寸步难行，还好他撑下来了。

　　凡人界的很多普通人都是修炼武道，说来也是嘲讽，武道和真正的仙道天差地别，修炼武道的一辈子只能是凡人，而修炼了武道还想追求大道的凡人只有废了所谓的气丹，破后而立，才能真正的走上修仙大道。

　　只不过修炼武道的凡人很难能够自废气丹，这样意味着他们之前的荣耀都将会付之一炬，被废气丹者多是罪人，很多人都就此沉沦，一蹶不振。

　　而且凡人不知真正的引气功法，都没有发现其中的诀窍，而触碰到大道的修真者也没有那种善心来点化这些没有什么资质的凡人。

　　莫苍生当初身负血海深仇，被沈翎玉救了以后，去到破尘圣宗的奴道外院，他也不愿就此成为废人苟且偷生，而是坚持不懈的想要重新重聚气丹，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还是在沈翎玉的点拨之下，他才在无意中，见识到了另外一个让之前的他无法想象的奇妙世界。

　　年幼无助的莫苍生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皇家需要他来祭天，让他承担所有的罪责，对天下苍生做出一个交代。

　　而且他的三皇兄还想通过封绒从他嘴里找出封家至宝的秘密呢。

　　他们现在还不会让他死。

　　那个所谓修真者，也就是刚刚死去的罗湛，在说出莫苍生为天下之主的预言之后，又有传闻说封家有至宝，封家长期驻守边关，打了无数胜战，得到了各种常人根本没见过的宝贝，就是因为封家的至宝，莫苍生以后才能成为天下之主。

　　三皇子想要得到那个至宝，他之前带人屠杀了整个封氏族人，却毫无所获，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线索是在这废太子身上了。

　　封绒家是莫苍生的母妃封家的旁系远亲，虽然也姓封，但实则两家无甚关系，当初封绒的父亲封远不过是个小官，却背靠封将军这座大山，一点点地崛起，得势以后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了封将军府。

　　莫苍生以前和封绒关系还不错，他觉得封绒是个软弱怕事的人，所以平时对他也多加照顾。

　　封绒之所以还装作对莫苍生有着深情厚谊，就是因为封绒拿了三皇子的好处，来哄骗莫苍生说出那个至宝的秘密。

　　可笑，封家根本没有什么至宝，封家几百年所得，全部上缴给皇室了。

　　整个朝堂之上，真正做到忠君爱国的只有封家。

　　第二天，来给莫苍生送饭的人是封绒。

　　莫苍生躺在在简陋木床上，正在冥想，经过了一晚上，他已经坐不起来了，躯体损伤实在太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万事开头难，从巅峰跌落，他现在神识修为全无，魂力也无法施展，全凭着一股韧劲坚持着，勉强将细微的灵力运行了一周天，修复着破败的身体。

　　疼痛，疲乏，饥饿……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习惯了出神入化高高在上地掌控他人的性命，此刻他却为鱼肉，再次经历这些事，他不觉得害怕，反正兴奋激动。

　　“太子殿下，是我，等会还有有宫女端药进来给你喝。你可感觉好些了？先吃点东西吧。”封绒伸手捏着莫苍生的被角，眼泪欲落未落显得更加的可怜，惹人疼惜。

　　莫苍生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起身，他勉强聚起一丝元气，佯装无事，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床上支了一张小桌子，饭菜的味道很一般，但是他现在不过凡人之躯，必须要养好身体。

　　封绒还在楚楚可怜的看着莫苍生。

　　莫苍生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只觉得厌烦，他微微垂眸，吃好所有饭菜后，反手用力的给了封绒一巴掌。

　　他很清楚，他现在不可能会死，毕竟祭天大典还有几天呢。

　　封绒这人，明明年纪这么小，却最会审时度势了，所以封绒不敢动他。

　　“太子殿下，你干什么？”封绒不可置信的捂着脸。

　　莫苍生没有被白色纱布遮住的嘴角微微上勾，他语带笑意，声音还是甜甜的，他说：“你影响我吃饭的胃口了，我的手都打疼了，你的脸皮可真厚。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贱奴以为你姓封，就可以和我攀亲带故了吗？你配吗？”

　　长时间的破碎虚空拯救世界，没有让莫苍生变得冷漠仁慈，反而助长了他的暴虐情绪，唯一可以让他再次变得正常起来的，大概只有沈翎玉。

　　封绒听到这话，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废太子莫苍生真的是疯了吧，他眼中有着愤恨和嘲讽，心想，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叫我贱奴，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早晚都要死，居然还敢和我摆谱？

　　不过他也只敢心里想想，愤恨的眼神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了，转而语带委屈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而已，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Z弟弟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闭嘴，滚。”莫苍生懒得和封绒多做纠缠，他收敛了笑意，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很是骇人。

　　“你……我知道你喜欢熙儿姐姐，可是她都已经进宫了，你居然还对她做出那样的事，皇上实在是太生气了，给熙儿姐姐赐了毒酒。我担心你，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来看望你。”封绒说着说着就有几分哽咽。

　　听到封绒这话，莫苍生却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