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三生烟火乱红妆》叶音北

12、【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婚礼当日清晨，陈鸿济便驱车来了泉港，所携部下近百人，声势浩大，宁阑珊自幼便恐这位表舅，则是一直避在房中，把招待宾客之事，都托给管家。

　　陈鸿济进了宴会厅，便占据了主场，虽未放纵属下，但众人挟枪的架势，还是把在场的宾客吓得噤了声。

　　江云深则是一早便去了宁家墓地祭拜宁远衡及宁陈氏，临近正午才匆匆来到宁宅。

　　他与陈鸿济素未谋面，但双方的寒暄之词，尽显亲熟，虽是表面功夫，江云深也没有让自己落了下风。

　　随宁阑珊在婚房等的女眷虽有七八人，但她熟识的却只有赵常清的夫人张休婉。

　　张氏不是泉港本地人，赵常清是走船到苍南，在张父所开的客栈住宿遇见的她，她从江浙远嫁闽南，同她交好的便也只有年龄相仿的宁阑珊与樊英。

　　她回来已有一月有余，张休婉倒是头一次来找她，前些日子女眷上门催亲，许是赵焕章的主意，可作为他儿媳的张休婉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张休婉未因此事与宁阑珊有隔，婚房里，便也只有她二人交谈最欢，但也防其他女眷乱嚼舌根，聊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

　　楼下午宴开席，女眷才从婚房里匆匆离开，只剩下她与张休婉，宁阑珊锁了房门，穿着婚服与她挨着坐了下来。

　　“婉婉，方才人多，有些事不便问你，你若不知便无事，你若知晓，不可瞒我！”宁阑珊始终对赵焕章与木村昌平的事颇有疑虑，此时没了旁人，她才敢向张休婉询问。

　　张休婉自是与她坦率，“我与你的交情，哪会有事瞒你，你要问何事？”

　　“赵叔前些日子约我见过叫木村的日本商人……”宁阑珊便把那日去赵宅见木村的经过讲给张休婉听，但也只讲了瓷器生意，隐瞒掉了他们计划除掉江云深的部分。

　　“这事，常清劝过父亲的，毕竟家里以他为主，我与常清也不好多干涉！”张休婉对此事了解不多，还是她夫君赵常清因此事烦闷，同她讲过几句。

　　宁阑珊不知那日之后，赵焕章可有与他们往来，便向她打听，“那他们近些时日可还有往来？”

　　因赵常清讲过此事，她便也注意起了他们的到访，“约莫八天前吧，那位夫人来过，父亲不在，是我接见她，小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赵叔与我父亲多年故交，又是帮里主干，若非此事有异，我自是万事由着他！”虽是重活一世，但宁阑珊却与她设了心防，借此话来让她觉得自己会注意此事，只是出自对长辈的关心。

　　张休婉虽与她推心置腹，但骨子里也是个精明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去注意那对日本夫妇。

　　为了让她确信，宁阑珊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言辞恳切，“婉婉，日后还需你帮我留意，他若不与那日本商人断交，我怕云深容不得他！”

　　“此事我与常清都会再劝他，倒是你，着实让我心疼的紧！”张休婉点了点头，从她的神色中，宁阑珊没有看出疑惑，想来应是信了。

　　但张休婉同赵常清一样，对江云深的印象都极其不好，知晓闺中密友要嫁之人所非良人，自是担心不已，“江云深此人阴晴难辨，同在帮里近十载，常清与他至今都生分，日后他若待你凉薄……”

　　她话未说完，婚房外传来敲门声，赵常清未在楼下见到她，便上楼来寻，“婉婉？”

　　“常清哥来寻你了！”宁阑珊自是羡慕她与赵常清的，虽成亲数年，未有子女，但感情却始终如初。

　　赵常清又唤了几声，张休婉才别了宁阑珊，从婚房走了出去。

　　张休婉随赵常清下楼，刚落座不久，赵常清便在宾客间张望了起来，“你今日可有见到咱爹？”

　　“还是早膳见过，我来的早，一直都在婚房！”张休婉经他一提，便也在宾客间寻赵焕章。

　　“也不知道去哪了！”赵常清把满厅的宾客望了个遍，也还是没有看到，便与张休婉怨念起来，“虽与江云深不对付，但他也是阑珊的长辈，婚礼怎么能缺席呢！”

　　直至午后，赵常清都没有在宁宅见到赵焕章才心道不妙，驱车回了自家宅子，发现大门紧闭，家里的伙计也都不在，想起父亲这几日晚出晨归，才立刻警醒过来，开着车就往码头方向去寻。

　　泉港七个码头，今日都因江云深与宁阑珊大婚闭了闸，兄弟们都在帮堂里吃酒席，每个码头留守的也不过五六个人。

　　尤其是泉港最东的周岐码头，平日货少，伙计不多，今日留来看守的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早在半月前，赵焕章便牵桥搭线，让木村昌平在周岐码头附近租了库房，那些四处得来的古籍字画和瓷器，都趁着夜黑，从外地运到那里藏了起来。

　　赵焕章毕竟是钦云帮的老管事，码头上也有自己的人脉，这看门的老庄头便是他的亲信。

　　这几日他夜出晨归，就是连夜帮木村昌平将货物装上船，计划着趁婚礼当日，人手松懈，开船离港。

　　赵常清赶到周岐码头时，看门的老庄头正在收牵引绳，听到脚步声，还吓了一跳。

　　赵常清看他手上还拿着绳子，抬眼望出港方向，依稀还能看到远处的轮船，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爹也跟着去了？”赵常清并没有表现出自己不知情，向老庄头打听自己父亲的下落。

　　老庄头如实告知，“是呀，木村先生要他跟着出了海线，再坐小船返航！”

　　赵常清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他能做的便是在江云深知晓前，替父亲善后。

　　午宴散席，帮里的兄弟都帮着布置晚间的礼堂，撤了席桌，在正中的位置搭礼台，从二楼婚房至一楼大厅礼台，铺上红色的地毯。

　　沿着地毯两侧，每半米置放一盆花束，花名不同，都携好意，花束上还有字签，写有花语。

　　礼堂置好已是下午三时，江云深与陈鸿济午宴后便一直在书房闲聊，直到李管家前来催促，才从书房出来。

　　他让宁阑珊邀请陈鸿济来做证婚人，除了能让宁阑珊有人倚仗，此外还有他自己的目的。

　　虽与陈鸿济闲聊，但也有谈论如今国内局势，他弃商从戎的念头，早在宁远衡未逝之前便产生了，如今能和陈鸿济这样的军阀有交集，他自然是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下午四时，是定好的吉时。

　　“燕尔新婚恭迎亲人聚，缔结良缘诚宾客来，现在良辰吉时已到，我宣布江先生、宁小姐新婚庆典现在开始——”

　　随着司仪吆喝吉时到，奏响喜乐。

　　“执事莅位，礼宾候场一遍锣声，祈求吉祥永保平安；二遍鼓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三遍锣鼓，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有请新人入花堂——”

　　江云深与做男傧相的绍九、宋重岭从下午三时半便站在二楼回廊等着吉时，随着司仪介绍，身穿大礼服，胸悬彩花的江云深从两楼走到了礼台上。

　　等待宁阑珊从婚房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但原定和宁阑珊一同出场的赵焕章不见了踪影，只好邀了陈鸿济前来陪同。

　　宁阑珊向来怵他，今日挽他胳膊，也十分僵硬，就连目光都是回避着。

　　想来，她不怕帮里的长辈，也是平日接触的久，摸清了彼此的秉性，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胆寒的周旋其中。

　　宁阑珊身穿秀禾礼服，长发盘在耳后，头戴金色流苏的凤凰花钿，以四角垂红绸的红纱遮面，挽着陈鸿济从二楼缓缓走到大厅。

　　站到江云深身侧，宁阑珊才稍有放松，陈鸿济把她的手和江云深的手放在一起，除了有长辈托付儿女终身之意，还寓意夫妻执手同老。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请陈鸿济陈大帅为新人证婚！”司仪高声请陈鸿济为他们读证婚词。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看此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江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陈鸿济为了能在闽报上多展风采，这段话念得铿锵有力。

　　虽说婚礼照中式而行，因他与宁阑珊父母皆不在堂，他便将三拜九叩那一环取消了，而是请司仪以西式婚礼的流程，请新人互戴指戒，宣誓词。

　　“我江云深愿娶宁阑珊为妻。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康健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此誓天地为证，以此戒固盟！”江云深的誓词没有上帝，他不信奉西洋人的那套，亦不信佛信道，他信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江云深将准备好的银戒指戴在宁阑珊左手的无名指上，轻轻牵起她的手，附上一吻。

　　“我宁阑珊愿嫁江云深为妻。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康健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此誓天地为证，以此戒固盟！”因婚礼临时改了流程，宁阑珊对誓词并没有太多准备，便也照着他所述之词，同样念了出来。

　　宁阑珊给江云深戴的另一枚戒指，还是绍九临时塞给张休婉，让张休婉上台递给她的，这不是她第一次触碰他的手，可却是第一次认真的端详。

　　指戒交换完毕，江云深将宁阑珊的头纱取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一同向到访的宾客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