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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在一间将近100平米的简易厂房内,燥热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半月。
      这里没有安装一部空调,偶尔在下过雨后,凉爽的清风会透过厂房工作间大敞开的窗户,猛不丁一股股袭来。
      可就算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还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前来务工的人员。
      没办法,底层老百姓们大多都是为了生存,否则他们拿什么供养子女上学?维持一家老小生计?
      吃、穿、用、住、行,哪样都不是凭空而来的。
      伴随机器轰隆隆的加工作业声,以及‘全面武装’但依旧交头接耳唠着家常的工作人员,原味薯条加工厂忙碌而又单一的一天又即将接近尾声。

      “哎!你们说,今儿个这灯还会不会坏啊?”
      “当然会坏了,我来这儿工作都一年了,顶棚的灯每个月三号准会坏,比咱女人来那玩意儿还要准。”
      胖胖的女工刚说完这句话,她身旁一片的女工,就连一向不善言语的武蔓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笑还好,一笑可把跟她在一起工作三个月的女工们给惊讶坏了。
      “那姑娘原来不是哑巴。”
      “可咋一直不说话?”
      “这谁能知道,兴许人家和咱们这些个老娘们儿没有共同语言呗!”
      就在她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时,武蔓晃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随即在心里默数五声,当她倒数数到一,厂房顶棚耷拉下来的吊灯忽然闪了几下,过后就正如其中一名女工说的那样,准时准点的坏了。
      再然后,已过晚上八点的厂房,除了紧挨窗户的位置,月光可以撒进一些亮光,基本上是处于昏沉沉。
      武蔓知道,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大家该下班了,她率先起身,一边摘手套,一边越过前几排的女工们,快速走出厂房。

      七月中旬西郊的夜晚,除了花草丛中蛐蛐的叫唤声格外引人耳目,也就属碧蓝的星空干净的清澈透亮,无不在彰显着一股久违的诗情画意,让人舍不得只匆匆晃一眼就此别过。
      换好便装的武蔓,情不自禁的扬起头,她想从星空中回忆起一些关于儿时幸福的画面,可是那些最美好的童年趣事,仿佛也一并跟着自己,在身陷囹圄那五年间,消磨殆尽了,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泪水与悔恨。
      爱情、友情、亲情,这三种人世间看似最珍贵的情义,顷刻间化为了等量的背叛、出卖、抛弃。
      什么都没有了,武蔓从此孑然一身。
      在南方那座曾经属于她最爱的城市,求职屡屡碰壁,租房接连遭拒,好像自打她出狱以来,事事都不顺心顺利。
      换个地方重新过活或者继续卑微的苟延残喘,武蔓当下选择了前者,她从不认命,但(赤裸裸)的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认。
      离开了自己的出生地,踏上了从售票员口中所说、离发车时间最近的一列火车,就这样,武蔓误打误撞来到了北方X市。
      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疲惫不堪地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才下火车,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北方天空的气息,就被早已等候在接站口的工厂招工人员,拿着扩音喇叭叫喊招工的声音所吸引,便不假思索来到了厂子,一干就是三个月,这期间,她茫然过,无助过,但从未后悔过。
      虽有大学本科文凭,多才多艺相貌又姣好,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烟花绽放一样,在迈出‘错误’的那一步,通通一闪而逝戛然而止。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剧本编排,只一遍了过,幸福就幸福,失败的别名大概就叫不幸吧!

      ——

      从工厂到居住的地方,武蔓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她过够了之前那种群居生活,只想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可以随心所欲不受约束。更重要的是,不用时时刻刻都伪装,能够卸下心里的防备,活的洒脱舒心一些。
      大概是因受在监狱那段清净岁月的影响,她很习惯现在平凡安逸的生活,并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这其实就是武蔓无形中给自己的交际圈,建立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她走不出,旁人亦进不来。
      这样也未尝不可,只是为了节省钱,她再一次向生活做出了妥协。

      “是你从网上发布的合租信息吧!”

      武蔓才一到家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就听到了来自背后一道陌生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冲着声音源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帅气,身材健硕的年轻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目测对方至少有一米八,这让身高才有一米六三的她着实产生一股压迫感,在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后,武蔓虽强装镇定,但也不准备打开房门,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抱歉!我不找异性合租。”她声音冷冷的说道。
      秦司朗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他并不打算轻易放弃,“那个美女,其实不是我租,是我给我妹租。”
      “给你妹租房子?”武蔓是一个单身女性,自然就会异常谨慎。
      “对,就是给我妹妹租,她和我是龙凤胎。”秦司朗急忙解释道。
      “那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这?”秦司朗一说谎话,就会不由自主挠眉毛,但武蔓并不知情。
      他酝酿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我妹她最近破了相,自卑不敢出来见人,又和家人闹了矛盾,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旅店,就想帮她租个房子。”
      “破了相?”武蔓本无意打探他人私事,但一考虑到,自己所提的租房条约比较苛刻,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女租客,但也不希望对方有什么纠缠不清的麻烦,从而会影响到自己。
      一听她这么问,秦司朗立刻戏精附身,就差飙出眼泪和鼻涕,声音那叫一个凄惨,“美女,我妹她脸上有块儿胎记,所以一直饱受歧视,被人打更是家常便饭。”
      “那你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不保护她?”武蔓反问道。
      “我工作忙,况且我妹又有意瞒着我,但这次伤的是她的脸,也就被我看到了。”秦司朗谎话是一出接着一出,但也是实属无奈。
      谁让他才一回国,就触碰到了他爹秦翰羽的底线,为此他可没少受罪,不仅银行卡被冻结,就连人也被赶出了秦宅。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秦司朗的胡言乱语瞎编造,让武蔓信以为真。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说道:“我同意和你妹妹合租,但我讨厌和异性接触,所以”
      武蔓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的秦司朗抢先插嘴说道:“你放心,有事我会和我妹通电话,决不会来这儿打扰你们。”
      “谢谢你的谅解。”
      “不过,”秦司朗‘装模作样’,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美女,我妹她最近哭哑了嗓子,不方便说话。”
      “没关系,反正只要确定是她本人入住,你们交了房租,我也不会问东问西多管闲事。”武蔓说的已经这么明确,秦司朗自然乐的屁颠儿屁颠儿。
      不过他可丝毫没让她看出任何端倪来,他爽快的冲着武蔓说道:“我先去宾馆接我妹妹,今后她就拜托给你了。”
      “等一下。”见他要走,武蔓及时喊道。随即她问了一声:“你们大概需要多久能来?”
      “两个小时。”秦司朗的全部家当目前还在市区某间网吧的网管那,就算他打车往返,最快也要这个时间。
      他话音刚落,武蔓眉尖一蹙,颇为疑惑,脱口而出,“既然你们住在市里,为什么不就近租房,反而要来郊区,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完了,完了,是要露馅儿了吗?
      秦司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谎言来圆上一个谎言,就在他绞尽脑汁琢磨该怎么回答时。
      武蔓不经意低头一撇,恰巧看到了他脚下那双,由于不熟悉这边地形,被井盖儿上的铁丝划破的运动鞋。
      虽然没有露脚趾头,但鞋头那么一长道划痕,这让不明所以的武蔓,误以为他家境贫寒且勤俭节约,从而产生了恻隐之心,这也打消了她的顾虑。
      “我知道是因为这边空气质量好,花草树木又多,你想让你妹妹的心情更好一点。”武蔓贴心的说道。
      “没错,的确是因为西郊环境好。”秦司朗借武蔓的所言,成功为自己化解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嘀咕,本小爷可真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啊!看来这趟西郊之行,是来对了。

      ——

      一直等到对方下了楼梯,武蔓才打开防盗门。
      她租的这套楼房,面积虽然不足80平米,但好在南北通透,阳光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挥洒进来。
      室内家具干净整洁,厨房电器应有尽有,房租也在自己可承担范围内,总之武蔓对这个房子只一眼便情有独钟。
      虽然在此之前,她也有打算租价格低到不能再低的平房,但在听过几次女工私下谈论谁谁家的门窗又被撬,窗户又被砸后,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也就咬咬牙租下安全系数偏高的楼房。
      简单的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武蔓没去餐桌就餐,而是就这么直挺挺地端着碗,边望向厨房小窗户对面单元楼那户人家,边大口的吸溜着。
      这就像是她每天必不能错过的一场温馨家庭画面,有和蔼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半大的孩童,一家三口在客厅嘻嘻玩闹。
      看着一幕幕只属于别人的幸福,无不让武蔓触景伤情,她渴望家庭的温暖,父母的谅解,可同时她又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些已经远离自己的亲情之爱,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回到自个儿的身边。

      洗完碗筷,武蔓擦了擦手,径直走到了次卧室,她准备在女租客没到之前,把房间收拾一下,通通风墩墩地,再换一块儿干净的床单。
      做完这一切,见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放了几首怀旧的歌曲,靠在沙发背上,微微眯着双眸。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铃如约响起,在去开门之前,她还不忘伸手抹平沙发上的几处小褶皱。
      门一打开,虽然武蔓被对方的身高以及魁梧的身材镇住,但她还是客气的说道:“你就是郝美丽吧!请进。”
      ‘郝美丽’冲武蔓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直接将身后的背包反过来,从中掏出一笔钱,放到了茶几上,并用眼神示意她点钱。
      见状,武蔓也没矫情,麻溜的数起钱,25张百元大钞半年的房租,以及一千块钱的押金,分文不缺。
      “正好,不过我想,我还需重申一遍租房合约。”武蔓没给对方多余的时间,她语速超快自顾自的说道:“一,不准带异性回家;二,每晚一过十点,室内禁止大声喧哗;三如果违反以上条约,立马走人,押金不退。”
      只要能住进来,别说这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一千个条件,‘郝美丽’也绝对不会说半个NO字,他如同小鸡啄米直冲武蔓点头。
      “卧室就在你右手边,那你早点休息。”武蔓撂下这句话,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
      她可真够单纯的,秦司朗心想。
      他拉起腿边的皮箱,走到次卧室门口,大手一推快速进房。
      在将房门反锁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一把薅下头上的大波浪假发,此时哪还有什么郝美丽。
      要不是钱包被偷,他也不会这般精打细算找便宜房子住。
      他本打算趁他母亲骆玉美去世十五周年之际,重新回到家中小住一段时间。
      虽说睹物思人的条件已经不具备,但那间如同禁地的卧室,还可以让自己感受到有母亲曾经生活的气息。
      只可惜这一美好的愿望,再一次落了空。而这一切都是拜赵思所赐,也就是他父亲秦翰羽的第二任小娇妻。

      秦司朗至今都搞不懂,为什么他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娶家中的小保姆?
      还将这个女人的外甥视如己出?
      甚至还让那个‘小瘪三’替他打理公司上上下下的事务?
      而对待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有十三年没有相见的儿子,却不肯相信半分。
      不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他曾经对自己和对自己母亲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值一提。
      夜已深,在困意之下,他轻轻地合上了双眸,安心的进入到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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