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入梦来》阿胡阿扯

4、第四章

　　回到樱园小区808，莫守看见门口蹲在地上捧着一怀抱各种小吃的冯冯有点哭笑不得。
　　“你蹲这儿干嘛呢？”
　　冯冯立马抬头笑得相当开心：“莫大哥回来啦，等着把小吃还给你啊。”
　　“你拿回去吃就行了，在这等着多累。”
　　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多点，莫守邀请冯冯到家里坐坐。
　　冯冯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坐在沙发上特别拘谨，手里一旦没有零食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儿，莫守刚刚回来的时候他那一瞬间的自如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个僵硬的机器人儿，莫守问什么就答什么，磨合了十多分钟才逐渐放松下来。
　　莫守不清楚冯冯这样的性格怎么在危险重重的乡下活到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呵护中长大的吧。
　　两人交集本就不多，能交流的内容统共就那么点儿，一旦说完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莫守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观冯冯又要恢复尴尬局促的状态，嘴巴张张合合想找话题又不知道哪个合适。
　　莫守赶紧提议玩儿会游戏算是把冯冯从不自然的状态里解救出来。
　　沉浸在游戏里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莫守摘下耳机伸个懒腰，扫了一眼时间顿时一个激灵，下午七点四十六，离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只剩十几分钟了。还好发现得早，不然怎么跟冯冯解释突然消失的事儿！
　　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合适不伤自尊的理由把冯冯送出去，把玩着身份卡静坐一阵后瞬间睡着。
　　接下来的两天莫守在梦世界没什么事做，每天约着冯冯一块玩游戏，过得也算潇洒快活。
　　三场复选考核结束的第二天，莫守的身份卡上就来了通知，不是周沐的号码，看上去有点像垃圾短信的样子，通知内容是今天九点前到正平塔集合。
　　没过多久，社区服务站的赵大姐也来了消息，让八点二十到小区楼下集合，社区服务站派车送他们过去。
　　莫守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了两身前几天逛街买的衣服鞋子，到了楼下发现只有冯冯和那天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伤疤的女人在，问了之后才知道其他人并没有通过复选。
　　莫守由衷为他们感到开心，没有选上就意味着不用去死，挺好的。
　　八点五十，樱园小区的专车来到正平塔，本以为按照自己小区的通过率估算人应该不会太多，谁料到正平塔院子里乌央乌央的全是参加最终选拔的准裁决者。
　　周沐像是众星中的一轮圆月，惹人注视，来到正平塔的人第一眼都会先看到他，毕竟只有他站在高台上，想不看都不行。
　　院子里的人刚开始还顾忌着这位裁决明星不敢大声喧哗，经过几番试探，不再理会高台上静静站着的衣裳架子，说话声音慢慢大了起来，甚至能听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出的脏话。
　　九点整，周沐平静的双目陡然变得犀利，右手握拳又变成掌，轻轻的一个动作却好似天龙搅翻了大海，院子里所有人都变得像海面上的海草被这惊天威势压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人扛不住气喘吁吁摔倒在地。
　　莫守晃了几下被身边同行的女人扶住，心中波涛汹涌，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的周沐竟然轻轻松松搞出这么大阵仗，旋即又有点气愤，好歹是老乡啊，一点特殊照顾都没有！
　　女人名叫罗二妹，不是什么亲密称呼，她真实的名字就是这么谦逊，罗二妹低声说道：“这就是改造液的能量，我们注射完第三针也能做到这样。”
　　莫守点头谢过，看着周沐从高台上缓步走下，面前的人群再没了轻视，自动分散让出一条路来。
　　“在直播上看着也没这么厉害啊……”
　　周沐目光锁定说话的人，吓得那人连忙低头。
　　“集合，排队上车！”
　　这是周沐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威力巨大，在场所有准裁决者自觉地排好队，依次坐上正平塔前停着的一百多辆车，近千人的队伍没有丝毫争抢慌乱。
　　前十辆车坐满人后没有等待直接出发，第十辆车后追了一辆正平塔的护卫车，如此重复。
　　莫守故意磨蹭到队伍最后，罗二妹觉得奇怪但也跟着留到最后，冯冯自不用说，跟整车不认识的人一起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最后一辆车离开后，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周沐看着没挤上车的莫守三人：“你们三个坐我的车。”
　　莫守第一个来到副驾驶，冯冯紧张兮兮地坐在后排，罗二妹坐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周沐驱车坠在最后，目不斜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排在最后会坐我的车？”
　　莫守嘿嘿一笑：“您大发神威的时候我数了数人头和车子，座位跟人数不匹配，后来看到每十辆车后面会有一辆护卫车，这才对上数，周大考官一直不上车肯定要压轴，所以我就故意留到最后。”
　　“跟着我也没用，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不是，我想知道今天晚上我们怎么办？”
　　后排的罗二妹眼睛立马睁开，耳朵忍不住往前排凑了凑。
　　周沐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这种暧昧的表达方式让他很不喜欢，索性专心开车不再言语。
　　罗二妹什么八卦都没听到略微失望，转身看到冯冯同样失望的眼神，一瞬间竟有种找到知音的错觉。
　　这次出城走的是南城门，快要出城的时候，莫守看到一个奇怪的情况，城门口一排排的男人女人抱着婴儿也在出城。
　　“抱着婴儿出城干嘛去？”
　　周沐瞟了一眼问：“今天是十八号吧？”
　　“啥意思？”
　　“每月的十八号，会把满一岁的孩子扔到乡下去。”
　　“……为什么要扔出去？”
　　罗二妹平淡地抢答一句：“因为不到十八岁无法测量身体综合素质，无法确定是否满足落户城市的最低要求，也就意味着这些幼儿暂时是没有用的。”
　　“没用就……就给扔了？”莫守觉得他们的语气太平淡了，这不是面对这种魔幻剧情该有的态度。
　　冯冯耸肩道：“我们都是这样到的乡下。”
　　车子已经驶出城门，周沐看着一排排父母把亲生骨肉送到去乡下的大车里徐徐说道：“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裁决者，算是一种人为的优胜劣汰，身体好的落户城市，就算成不了裁决者也有大几率能生出体质更好的后代，身体素质不好的就留在乡下成为这些幼儿的收养人，养着他们到十八岁，如果符合落户条件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物资报酬，倘若能养出一个裁决者，报酬会更多，说白了，在四国，裁决者就是个消耗品，需求量很大。”
　　莫守沉默不语，着实被这种触目惊心的习俗给惊住了。如果人成为了一种换钱的资源，那争抢圈养随之而来，在生活资源高度倾斜到城市的世界里，为了养好身体摆脱这种日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看向冯冯和罗二妹的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我甚至看不出那些把孩子扔掉的父母脸上有一点悲伤。”莫守近乎呢喃地说道。
　　后排的两人没听到，但周沐听到了，车子转了一个弯路跟上了最后一辆车后，周沐说道：“他们大概是会难过的，但一件事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以前就是这样，代代相承成为了习俗，成为了他们认知中的常识，也就没多少人会觉得不对了，况且还有正平塔这样的庞然大物虎视眈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做梦了，你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没办法改变，更何况去改变这个世界？”
　　莫守扭头对罗二妹说道：“诶，二妹，你有没有想过一直在乡下？”
　　“？？？是城里的楼房不舒适还是城里的烤肉它不香？”
　　“可是进了城就只能被安排着走，成为裁决者拼死拼活。”
　　“乡下也一样得拼死拼活，而且还没有楼房没有烤肉。”
　　接下来的路程一车人没再说话，莫守悲伤了二十公里就被晃得昏昏欲睡，然而无论再困都没办法睡着。
　　强打精神，莫守一直问东问西，周沐看心情回复。
　　“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世界知道有我们这样的人存在吗？”
　　“不知道。”
　　“那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来回……你懂的哈，会怎么样？”
　　“会采取最稳妥的方法，把你我当做他国注射了新型改造液的入侵裁决者，然后被清除。”
　　后来周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了很多。
　　后排的两人互相当做枕头睡得呼呼响，莫守悄声对周沐说道：“刚刚我们当着他们的面讨论这些没关系吧？”
　　周沐看着窗外的路边荒芜的杂草丛平静地说道：“当然有关系，我们那些话可以归为异端，传出去是要被正平塔处理掉的，我看这里不错，就把他们灭口扔在这儿吧。”
　　莫守吓了一跳。
　　“我……我没想着要灭口啊？一会儿我保证跟他们商量通，绝对不把这些话外传！”
　　周沐嘴角微微勾起，车速不减。
　　莫守这才知道被骗了，白眼儿翻得眼皮子都快罩不住了。
　　“无聊，嘿，我很好奇像您这样脱俗出尘的人中龙凤也会开这种玩笑？”
　　“我也得吃饭、也得拉屎、也得找乐儿，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就剥夺我做人的权利。”
　　“多久没跟人这么聊过天儿了？”
　　周沐收回勾起的嘴角，重拾下凡人设，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