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个神话》白鸟于飞

5、龙神，鲛人

　　后玖闹够了他，转向了另一边，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呀，小美人。”
　　谁知下一刻姣姣身形剧震，连带着后玖的眼神也是一变。
　　血腥气。
　　而且是极为浓烈的死气，从面前的小姑娘身上飘散出来。那不是皮囊上的，而是屠杀后，浸烂在灵魂里的味道。寻常人闻不到，偏偏后玖对此极为敏感。
　　那样浓烈的血气，即使把每一个人都放干了，绝不是几个人身上能积攒出来的。后玖的目光缓缓落在不断颤抖的女孩身上。
　　她不是云糖一样的柔软香甜的女孩，她是沼泽里，毒木上开出的花。
　　姣姣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在面前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敖止注意到了，他大概天生真的是个温柔入骨的人，此刻低下身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姣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鲛人和人类的混血后嗣。
　　而且是极为少有的王血后嗣。
　　仔细一点，她能感觉到这女孩纤弱的皮囊下汹涌澎湃的力量，只是似乎被人封印了。
　　她的眼神滑过她眼角下的“胎记”。
　　不过女孩生成了人族，也是可惜了。否则回到鲛族，又是翻云覆雨一代战神。
　　后玖把目光挪到敖止身上，慢悠悠地问了句：“你真想把她带回龙域？容我直言，她不简单。”
　　“可现在她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不是吗？”敖止温温和和的一笑，端的是云润风姿，“何况回龙域不过是个流程，只是一日，又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不在龙域常驻，自有独立的居所。那里人不多，放个小孩子，也好多几分烟火气。”
　　好吧，这件事乍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
　　“出了问题你可别哭。”后玖摇摇头，其实也没责难的意味，看了看她手中的鱼鳍，也没有说什么。
　　“龙域这关就算过了，但是你还记得你要参加龙神的贺辰吗？你把她往哪放？”
　　姣姣苍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角。
　　突然用力攥在手心里，连同四周的一起绞进去，把他的衣料弄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她只抓着小小的一点儿。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小小的一个，幽深的眸子带着某种他看不透的情绪。
　　敖止柔声安慰：“不会丢下你的。”
　　六长老一脸菜色，像是憋了半天：“殿下，你难道要带着她去赴宴？”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敖止贵为龙族少主，别说带着一个侍女，就算直接带着女伴到场，谁又敢说他的不是？
　　六长老挣扎到，“这次宴会定在了海底，这位姑娘怕是进不去啊。”
　　敖止看着老人，故作苦恼得一偏头:“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独自丢在这里。”
　　六长老大惊：“殿下要老奴在岸上守着这位姑娘不成？万万不可啊，离了老奴，谁来保护殿下？”那老人连连摇手。
　　那个时候连年混战，战俘多被在灵魂上打上奴印，生生世世供人驱使。龙神皱眉，说这不好，便把那群人免了烙印，只做了奴籍收录。
　　六长老便是那群人中的一个。
　　这些年来无功无过，却也算是龙神身边一直相陪的老人了。后来龙神做主为他脱了奴籍，他还是自称老奴。
　　之后年老体弱，战力愈发地低，他不肯接受封赏养老，便被龙神封了个名誉长老专职保护敖止殿下。说是保护，倒不如直接说是照料陪伴。
　　敖止和他关系亲厚，闷闷的笑声响起，“我本来是想把她留在岸上，但现在看来不用了。”敖止冲着后玖瞬了瞬眼睫，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颇有些顽皮之色。
　　瞬间明白了意思的后玖笑骂：“小混蛋，又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敖止眼睛蓦然弯起，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更像是染了光，带着点儿撒娇意味的请求。
　　后玖几乎一下子就扶额投降了。
　　“避水符，能让她在水下自由呼吸十日。宴会至多三天就完了，你还有时间可以带你的小姑娘四处转转，看看水下的风光。”
　　让一个人族在水下呼吸，他到不是做不到，了不起多耗费些法力就是了。只是后玖在这，他总有些心理上的依赖感。
　　诗人的吟咏与百姓口口相传的传说里，通常把这里称作“龙宫”。
　　它像一块巨大的水晶，折射着光芒，熠熠生辉亦是金碧辉煌。
　　敖止和身边经过的人一一温和的笑着打了招呼，不时停下脚步和周围热情洋溢的水族交谈。有老有少，种族不同，敖止面上没有半分厌烦，举止大方，风度翩翩。
　　旁边的老奴冲着他躬了躬身，催促道：“殿下，宴会要开始了。今日龙神到场，您可不能迟到。”
　　在陆地上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换好宴会的装束后时间所剩无几。姣姣显然还没习惯海底行进时轻飘飘的不真实感，裙袂在水下散开，却未被打湿，更显少女的轻灵。
　　敖止脚步轻快，微笑：“的确是好久未曾见过父亲了。不过这次超时太久，显然这次要被训斥了。”
　　敖止本应在照例宴会前与龙神先见上一面，不过现在到场到也不算在宾客面前失礼。
　　后玖没忍住揉了一把他柔顺的头发，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一会儿跟在我身边，我牵着你进去，看谁敢多嘴。”
　　后玖当然不会真的在众目睽睽下牵着敖止进场。她选择暗戳戳带着人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溜进去。
　　水晶宫中偶有气泡摇晃上升，随处可见五彩斑斓小鱼小虾旁若无人地游过，与陆上是不一样的另一番天地。
　　四人从一处暗门无声无息地进入，躲在一盆绿植后面，妄图伺机混进人潮，伪造一早便在水晶宫内的假象。六长老还在无声地喋喋不休，用意念控诉着他们这是多么无礼多么不合规矩的行为。后玖回头，冲他笑出一口亮晶晶的小白牙，丝毫不为自己感到羞耻，顺便威胁兢兢业业的长老大人。
　　——敢暴露我，就捉你回来煲乌龟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