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有个神话》白鸟于飞

2、第二章 爝魂

　　敖止看呆了：“这……不是灵兽吧。”
　　“嗯，门口随意捡的。”后玖不甚在意，从一旁拿下两个杯子，洗净了，倒上一种琥珀色的液体，递在他面前，微微一笑：“坐吧，尝尝看。”
　　敖止拿着杯子，并没有喝，安静了片刻，忽然低低道：“尊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声音微不可闻，后半句语调才微微扬起，似乎是股足了勇气。
　　“唔，挺不错。没人招惹，潇洒无忧。”她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心情似乎不错，保持着嘴唇碰在杯沿上的姿势，看着他。
　　这孩子似是不安极了。后玖叹了口气，忽然伸手隔着桌子轻轻按上他的头：“这么小心干什么，龙族的少主人，对着旁人也这么拘束吗？”
　　敖止几乎眼眶瞬间就红了，哑着嗓子道:“不……不是的，我……”
　　——我只是近情情怯，更是满心愧疚。
　　后玖的嗓音温柔至极。
　　“小敖止，你不知道我得知你要来的时候有多欢喜。”
　　敖止可以算是后玖看着长大的。她与龙神是深交，爱屋及乌，经常也顺带着逗逗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结果因为这孩子实在玉雪可爱，一向折服于美色的后玖厚颜无耻的从探访老友变成了专程跑去逗弄人家孩子。
　　——美人不分男女，年龄大小也一样！
　　后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俊美青年的小龙。感觉自己手欠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十分想去捏捏看那张脸和小时候肉绵绵的手感有什么不一样。好在她还记得昔年可以随便揉捏的孩子已经是龙族少主，及时悬崖勒马。
　　让堂堂龙族继承人带着满脸捏痕回去实在不像样。
　　后玖看看那玉雪凝脂般的面庞，内心十分可惜。
　　虽然大多数的年轻一辈早已不记得她是谁，但并不妨碍后玖的酒馆在一众神魔妖鬼中声名远扬。忘忧酒馆一季只开一次，敖止自认这次因为自己平白浪费了交易的机会，十分不好意思。
　　眼角湿红未褪，他已经十分自觉的解下了手腕上缠绕的一串红珠。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件饰品，并不符合龙族对流光溢彩事物的审美偏爱。却引得后玖浑身血液不受控制的一滞，然后呼应般的疯狂涌动奔流。后玖几乎有了想要按压住心脏的冲动。
　　这东西太珍贵了。
　　饶是后玖，眼神也不由得闪动了下。
　　上古女娲补天之时，一部分补天石无法熔炼，便形成了各色结晶——有些是杂质，但其中却也有一种数量极其稀少的珍宝，它们被称作“爝魂”。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虽是一件举世难寻的异宝，但观赏价值远远大于使用价值；即使拿在手里也不过是一些比较有历史渊源的石头。但对后玖来说，这些爝魂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一直抱着后玖脚踝的黑团子忽然飞快地顺着桌腿爬了上来。这黑团子看着肉肉的一团，行动起来却迅捷灵敏无比，直冲向爝魂。后玖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抓。黑团子却突然像是把自己，由立体动态突然变成静止画面，后爪站立得定在了桌面上，傻乎乎地看着敖止掌心里的爝魂，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后玖略一迟疑，然后毫不犹豫的抓起了那个看似无害的毛团。她略略眯起眼睛。
　　这小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加大号的黑色龙猫，但可以肯定，人界的龙猫绝不会有这样的速度。
　　她试探着开口: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假龙猫看着她的神态呆如心智有失。
　　后玖面无表情与它持续对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怀疑这小东西是跟着你来的。”后玖两指捏着它柔软的后颈皮毛，把它提到半空，看着这连扑腾都不会的傻团，挑了挑眉。
　　……它还能再蠢点吗？
　　敖止有点局促，小心翼翼地看着后玖:“尊主，要不要我带它回龙域看看。”
　　“用不着，”后玖打量着这黑团子，头也没抬，随口扯了一句，“说不定是哪两种生物的混血新品种，我回头去宠物中心问问看是谁家丢的。不用管。”
　　若是连她都试不出来，带回龙域那群小崽子更是无从下手。对于一个未知而富有攻击性可能的物种，还是带在后玖自己身边更安全。只是这些话后玖不会对着敖止一个孩子讲就是了。
　　后玖挠了挠团子的下巴，它也没什么反应。仿佛它一身皮肉都是披上去的，没有与它建立起感官上的联系。
　　她沉吟了下，随手把黑团子放在了桌角上，远离爝魂；然后伸手把敖止修长的手指从下方推合了起来，让他自己重新把爝魂握在了掌心里。
　　“这是你自己收集的吧，”后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因为她一个动作瞬间无措的面容上，“爝魂固魂凝气，你幼时伤及根本，这对你来说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
　　爝魂散落在世界各处，千万年过去，明处易取的早就被各路人马拿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要么品质不佳，要么埋于深山巨谷。那一串爝魂在他苍瘦的手腕上绕了几圈，后玖一眼略扫过去，少说也有两百颗，而且大小均匀，品质不低。
　　这两百颗爝魂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辛才能取得。
　　难为孩子了。
　　后玖不觉得自己能无耻到去拿一个小辈的保命之物。
　　“现在正是半夜，你是愿意现在拿着酒回去，还是在我这将就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家？”
　　后玖反身对着桌子，一手懒洋洋地撑上桌沿，长发散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