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拯救中（快穿）》何可

7、狭窄的世界（捉虫）

　　时宁张开手，在程堇言眼前晃了晃，“很不习惯吧？”她食指点向少年手腕的金锁，“你盯着它看了有十分钟了。”

　　程堇言抬起脸，一双碧眸里暗沉沉的，情绪不很明显。

　　“别太担心，”时宁唇边弯起温和的弧度，试图安抚他的心绪，“程念青说，等你伤养好了，自然会把它取下来。”

　　这是真话。

　　程念青给他戴上缚灵锁，一半是为了预防程堇言对岑岑动刀，另一半是防止他再拖着伤病的身体超负荷地动用灵力。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程念青具体的意思就是：等程堇言伤好了还固执地要对岑岑动手，那就是没救了，把人扔出去吧，他不留了。

　　至于限制程堇言的行动、把他留在身边，是时宁的个人私心。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程堇言轻轻摇头，“我得回家。”

　　这么执着的吗？时宁想，今天一大早跳窗出走、现在又连养伤的时间也不愿意多留，程家到底有什么死死地吸引着他？

　　该不会，把他当做工具养大，还用完就扔的程家，也有他记挂的人？

　　“是怕家里人担心？”时宁试探着问。

　　“我……”程堇言迟疑片刻，垂下了眼帘，“除了回家，不应该待在别的地方。”

　　踏出家门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处理干净了就要立马往回赶，最好一分钟也不要耽搁。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不应该在别的地方停歇。

　　时宁：抱歉……我还是低估了你死脑筋的程度。

　　午后，岑岑又一次从门缝里探出了头。

　　为了降低程堇言的“妖怪警戒”，她特意将原本雪白的长发幻化乌黑，狐耳也好好地藏里起来。

　　然而一切的障眼法在程堇言那双妖瞳面前都无所遁形，他一眼看穿狐妖真身，整个人又紧绷起来：碧眸一眨不眨地锁定目标，他没有血色都薄唇抿成一线，右手握紧了刀柄，身子前倾着、随时可能扑出去。

　　在时宁看来，就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亮出爪子准备着迎敌。

　　大约是出于对程念青的爱屋及乌，狐妖待程堇言一向很是包容。

　　她很照顾他心情地停在了门口，神色中没有一丝恼怒，用清朗的声音招呼时宁。

　　岑岑是来邀请时宁一起去置办必要的生活用品的。——虽然家里有备用的一次性洗漱套装，但换洗衣服之类的，还是让当事人亲自挑选来得好。

　　时宁这边刚应了好，就被程堇言抓住了衣袖。

　　他显然很不放心让狐妖和人类独处，指尖用力得发白，言简意赅地劝道：“别去。”

　　“放轻松，岑岑人很好的。”时宁微笑着望进了少年的眼，“她不会伤害我的，我保证。”

　　少年犹疑着，又看向狐妖，她有点委屈的微撇了唇，眼中却还是秋水般的柔软，透着明亮但不刺眼的光。

　　见他仍旧不松手，时宁只好弯腰凑近他，放低了声音，“就算有意外发生，我也有办法保护自己，你知道的。”

　　不知道是信了她那句话，程堇言又沉默了半分钟，收回了力气，“你要回来。”

　　“当然。”时宁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对少年挥手告别。

　　由于清晨程念青在与除妖师的交谈中，透露出了“我家附近”这条信息，保险起见，时宁和岑岑用帽子眼镜稍微伪装了一番，才正式出行。

　　等她们走远，程念青才踏出书房，敲响了客房的门。
　　听到里面一声简短的回应，他推开门，道：“程堇言，我想和你谈谈。”

　　就算不是说谎，人的证言也会由于各自的立场有失偏颇。为了逼近真相，他需要来自更多人、不同的回答。

　　※※

　　购物的目的地是三条街外的百货商城。

　　上午路过时，时宁因为带着一个昏迷的程堇言而脚步匆匆，这会闲庭散步一般，她才注意到：程念青家小区的环境相当不错。

　　两道旁有大片的银杏林，入了秋，叶边正欲染金；下楼走没多远又是一片规模可观的人造湖，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盛了一池子瑰丽的湖光。

　　“小堇好像很不喜欢我啊。”岑岑的个性相当自来熟，还没和程堇言好好说过话，就已经给他取好了昵称。

　　听出了对方声音里真的含有失落，时宁连忙解释：“他不是针对你的，真的，相比于其他妖族，程堇言对你的态度其实还好了。”
　　至少她见过的“其他妖族”，都已经被程堇言一刀切了。

　　“我第一次见到念青的时候，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就和现在的小堇一样。”岑岑拉住了时宁的胳膊，“虽然他说不记得了，但我还是很在意。”
　　岑岑满怀期望地看着她，“先知清楚其中的原因吗？我想知道有关他们的事，拜托了。”

　　时宁被这声“先知”喊得一阵心虚，琢磨了一下，才开始组织语言。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倒不如说，岑岑早晚会知道的。

　　在和岑岑热切地交流中，两人很快穿过街道，抵达商场门口。

　　从深山里蹦出来的狐妖，意外地对逛街很是热衷，她深呼吸几次扫掉了之前低沉的情绪，牵着时宁楼上楼下的挑选。

　　等她们提着几只满满的购物袋从商城出来，天边的高楼已经映入了橘色的晚霞。

　　途径返回小区的十字路口，时宁在等待绿灯时发现了一家门面小巧的书店，她突然想：就是这个。

　　受伤的程堇言不方便出行，要填补他空白的世界，没有比书本更合适的了。

　　和岑岑交流了想法，时宁就同她一块走进了书店。

　　“叮——”的一声惊动了挂在门角的银铃铛，时宁看来第一排书架上跃下一只慵懒的黑白猫，长长地对她叫了一声。

　　书店里的气息悠闲，只有十来人垂头挑选。

　　“要选小说吗？我觉得故事会比较有趣。”岑岑轻声问。

　　时宁思考着程堇言的心理年龄、他对人与妖懵懂的认知，摇了摇头，走向了儿童经典区，“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挑挑拣拣，她选定了写满幻想童话的彩色绘本。

　　“朴素善良的故事，每一个年龄段的读者都能从中汲取温暖的力量，当然也能引导您的孩子建立良好的人生观。”——封面推荐语这样写着，很符合时宁的心意。

　　回到小区，时宁带着林林总总的商品，走进客房，含笑地对程堇言说，“我回来了。”

　　平安归来了。
　　一直望着房门方向的程堇言愣了一下，才对她点点头，“嗯。”

　　时宁将东西罗列在桌上，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收进匣子、衣柜，最后指腹慢慢地划过了那本童话的封面。

　　【他会喜欢的，对吧？】

　　入夜，岑岑过来送药时，程堇言头一回忍住了敌意。
　　他控制着自己将刀放远，眼中映出了岑岑微笑的脸，张了张口，“……谢谢。”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这可是在一天之内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岑岑惊喜得回道：“不客气啊，小堇要快点好起来。”

　　“小堇”这个称呼成功地让程堇言迷惑了，直到狐妖离开房间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一惊。

　　时宁帮少年换了药，催促他快些躺下，“修养期间，就早点休息吧？”她老母亲似的给人掖好了杯子。

　　然后她取出了下午买的书，坐到床边棕木的矮椅上，将绘本摊开在自己膝盖。

　　“睡不着的话，我来给你念睡前故事吧？”时宁象征性地征求当事人意见。

　　果然，程堇言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没有反对意见，他沉默着点头。

　　时宁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偶尔兼顾声情并茂。

　　程堇言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有人对着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认真地听，并将眼神也落到对方的身上。

　　他起初是看着时宁垂在肩头的黑发，然后不知不觉地移转了视线，落到了童话插页的图画上，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乖巧得像个第一天上语文课的小学生。

　　啰，是个好兆头。时宁想。
　　她挪动了书的位置，好让少年能看清页面上毛绒绒的拟人化动物角色。

　　只有一点点也好，让他看见，他从未曾注意过的世界。
　　眼中只有任务、杀戮与保护，作为一个人来说，这未免也……

　　绘本翻了一页又一页，夜色渐深，隔音优秀的房间里只剩下时宁念书的声音。她顿下来喝水时，注意到程堇言已经睡着了，呼吸缓慢悠长。

　　单看睡颜的话，他苍白的面庞上还留着些许稚拙，好像个乖巧又脆弱的中学生。
　　时宁忍不住摸了摸他散在枕头上的黑发，意外的质地松软。

　　她合上书，在床头柜上放好，然后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查找这小区内部的租售信息。

　　她不想把程堇言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回顾剧情里这个人的一生：童年被锁在家中接受教导，长大了些又匆匆奔波于讨伐地点和程家之间，最后是同样限制着出行的疗养院。

　　他生命里唯一探入过光，应该是被男女主收留后的温柔以待。

　　即使是在这样的“光明”里，他的活动范围，也还是仅有四面刷得雪白的墙壁所围成的客房。

　　程堇言的世界太狭窄了，外边自有风花雪月，可他从不曾体会过。

　　现在也是，时宁清楚，即使付了高额委托金，这里依旧是属于程念青和岑岑的私人领地。
　　即使是她自己，也注意着不越界、限制走出客房的频率，更何况对岑岑怀有忌惮的程堇言。

　　只留在这，他就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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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0/3/6更新，在保持剧情走向不变的情况下重写了一遍，修改的都是零碎细节，词穷的我没法几句话总结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