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流星都坠落》江信恩

78、Chapter 78

　　01

　　宋汐回到酒桌，再无情绪，只是对着人机械的把两边嘴角使劲儿往上扯，假笑的脸都僵了。

　　终于结束了，和同事们寒暄着走出酒店，任鸿飞的车早就在等着她了。

　　上了车，任鸿飞给她系上安全带，瞅着她胭脂晕染似的脸颊，问：“怎么样？喝的多吗？有没有不舒服？”

　　“就那样呗。”

　　宋汐说着，眼睛定格在了车窗外。

　　那里，酒店门口灯光辉煌，清楚的映着一对男女。女的明显喝多了，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不住，男的手搂着她的腰，脸往她身上凑，看上去说不出的猥琐。

　　“轰”一声，任鸿飞刚发动车子，宋汐急的喊“等一下！”

　　然后自己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大步流星的朝酒店门口走去。任鸿飞赶紧也下了车，跟了上去。

　　宋汐走到欧阳乔和那男的跟前，一看欧阳乔已经神志不清，她上手就去掰那男的搂着欧阳乔的手。

　　那男的急了：“你谁啊？你干嘛？”

　　“我是她朋友！你放手！”

　　那男的刚要和宋汐急，一看宋汐身后跟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剑眉星目，肌肉结实健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便识了相，松开的欧阳乔，宋汐和任鸿飞一人架着欧阳乔上了车，安顿在后排车椅上躺在。

　　宋汐一路无言，胸口气鼓鼓，脸色更加难看。任鸿飞从车镜里几次看她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

　　“我们，送她去哪啊？”

　　“还能去哪？回家啊。”

　　“哦。”

　　到了家，两人合力把欧阳乔抬上了床。

　　然后，宋汐站在任鸿飞面前，两手抱胸，昂着小脸抿着小嘴皱着眉头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

　　“你走吧！”

　　“啊？我，我上哪走啊？”

　　“回学校宿舍啊！”

　　“这个点了，学校宿舍早关门了。”

　　“那你去住酒店吧！”

　　“啊？！”

　　“反正我不要她再看见你！你走你走！”

　　宋汐霸道的推攘着就把任鸿飞赶出了家门。

　　赶走了任鸿飞，宋汐吁一口气，重新回到安顿欧阳乔的房间，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宿醉浮肿的脸，熟悉又陌生，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这个几乎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女人，宋汐叹了口气，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02

　　欧阳乔醒来的时候，一束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刚好不偏不倚打在她的眼皮上。她皱起眉头，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挡在眼前，在意识清醒以前，先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的折磨。

　　她挣扎着爬起来，手指用力的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待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陌生的环境之后，顿生心中生起一股莫名非常的恐惧，她慌忙的拉开被子一看，还好，她是穿着衣服的，是昨晚的衣服。

　　她吁一口气，随即又忐忑起来。这是哪里？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全部断片，只记得昨晚一直有人跟她敬酒，她就一直喝一直喝。

　　这是什么地方？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房门的外面，会是什么？

　　她倒是没想过，这种时候，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情景。傻白甜遇到危险，霸道总裁、高富帅横空出世，英雄救美。她从来看不起傻白甜，在她杂汤一样的人生里，比起偶像剧，恐怖片发生的概率更大一些吧。

　　无论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便是已经发生了。

　　欧阳乔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理，拉开了门。

　　房子很大，装修的精致简约又低调奢华，欧阳乔一边小心的往前走，一边好奇的打量。

　　“你醒了？”

　　身后一把女声响起，欧阳乔猛的转身，登时呆若木鸡。

　　宋汐，是宋汐。

　　“是你？”欧阳乔不可置信的声音。

　　“不然呢？要吃饭吗？我做好了。”

　　宋汐说完挪步走到餐厅，在餐桌前坐下，餐桌上早已摆好两个人的餐具食物。

　　欧阳乔定定神，紧紧攥了攥拳头，走到了餐桌前，在宋汐的对面，坐下，直视前方。

　　琥珀色的琉璃瞳仁，冷冽而直接，逼视着这样一双眼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宋汐全身的弦被绷紧，紧张的微微有些战栗。她曾经以为，如果将来有这么一天，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好好嘲笑炫耀一番，可是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欧阳乔倒是神色悠悠的先开了口：“这是任鸿飞的家？”

　　“你不必找了，他不在，他以后，都不会再见你。”

　　她看见欧阳乔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

　　宋汐眉峰微蹙，深深的看着她，像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般，说：“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欧阳乔向后一靠，两手抱在胸前，一边的嘴角一挑：“哪里不明白？不明白许念蓁为什么没有选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你会这么恨我？”

　　“我？恨你？”欧阳乔倒是疑惑了。

　　“恨我恨到，不惜和许念蓁在一起。”

　　“哈”，欧阳乔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她笑的控制不住，几乎笑出了眼泪，宋汐在她狂乱的笑声中，愈发迷惑。

　　好容易欧阳乔收住声，说：“宋汐，你还真是喜欢把自己意淫成偶像剧的女主角啊？还是你有受迫害妄想症啊？我确实是恨你，不过那是在很久以后了。”

　　“是啊，在医院，在我逼任鸿飞和你分手的时候，你一定恨死我了。”

　　欧阳乔的目光一点点收敛，终于露出凶戾之气，牙关紧咬，像恨不得要立即扑上来将宋汐撕了一般。

　　宋汐看着她缓缓的说：“我会跟任鸿飞结婚的。”

　　她看见欧阳乔猛的一晃，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

　　宋汐接着说：“这是给你的惩罚。”

　　“我的？惩罚？你有什么资格？”欧阳乔被激怒。

　　“我是没有资格，这是给你欺骗许念蓁的惩罚，你不爱他，你只是利用他。”

　　“你不也一样欺骗了任鸿飞？”

　　“所以我打算拿一辈子赔给他，这样也够了吧？”

　　宋汐看着欧阳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像薄薄的一层窗纸，一戳就破。

　　“说到底，还是我赢了。”

　　欧阳乔看着宋汐，眼角一点点渗出一丝笑意：“那恭喜你了。”

　　宋汐木木的沉下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一丝喜悦，一丝快感都没有？

　　“可是你知道吗？”欧阳乔闲闲开口道，“你最该怪的人不应该是我，我也不想变成今天这样，我比谁都不想。”

　　宋汐的右眼皮忽然没有征兆的跳了一下，欧阳乔的眼睛悠悠看向远方，像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年夏天，就是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我去找过任鸿飞。我告诉他，只要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把许念蓁让给你。宋汐，那曾经是你唯一的机会。只可惜，他不愿意，任鸿飞，不愿意。至于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宋汐的右手忽然不能控制的簌簌抖动起来，指尖“哒哒”的敲在面前的瓷碟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欧阳乔站了起来：“很感谢你昨晚收留我，我看我也不必多待了，告辞。”

　　说完，转身要走。

　　宋汐对着她的背影，颤抖着声音：“你这样讲，太侮辱许念蓁的感情了。你，不配。”

　　03

　　晚些时候，任鸿飞回到家里。只见宋汐与平日截然不同，面无表情，沉默无言，他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他不知道，今天欧阳乔到底跟宋汐说了些什么。

　　晚上，宋汐一个人双手抱胸，站在卧室窗前，沉默的看着窗外。

　　任鸿飞悄悄的走过去，伸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整个人环在臂弯里。

　　宋汐转过身，淡然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她两手抓着任鸿飞的衣服，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站不住。

　　“你还记得，我大学有个室友，叫程鹭的吗？”

　　“谁？”

　　“程鹭，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北京人，家世也很好。”

　　“好好的怎么提起她来了？”

　　“很早很早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她跟我说，她说她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

　　“然后呢？”

　　“然后我骗她，说你有女朋友了。你怪不怪我？”

　　任鸿飞伸出手，宠溺的捏一捏宋汐的小脸蛋：“傻瓜，我怎么会怪你？”

　　宋汐微微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任鸿飞，他墨玉一般的瞳仁只有她的影子，她心里忽然飘过一句话，如果，我怪你呢？

　　“她那么漂亮，如果不是我存心作梗，你们两个俊男美女，一定会是很好的一对。”

　　任鸿飞认真的看着宋汐：“我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任何其他人，我只喜欢你，宋汐，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

　　宋汐愣住了，她与任鸿飞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爱”之类的词。她一时间，竟无法回应，慌乱间低下头，找别的搪塞。

　　“那你以前说，你刚上大学的时候，失恋，被你们学校的女生甩。。。。。。”

　　“那是你，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说的怎么这么可怜，他是任鸿飞啊，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宋汐的身子慢慢向前倾，倒进任鸿飞的怀里，紧紧的依偎在他身上。

　　罢了，一切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