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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

  •   第三十八章

      住在村里面的人,大概是没有什么隐私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有人帮你记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一家有事,全村出动,嗯,好像有点不是很对的样子,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场面上,那是妥妥的赢了的。

      刘春兰和卜来恩都是被来看热闹的其他村里人叫过来的。

      作为当事人的叶锦添和陈美娥这个时候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迷怔了,两个人脸色青白,双目无神地或是半跪着或是哆嗦在那里。

      本来对这两人有点看不上,乐得见他两吃点苦头的人心里觉得不好,一边叫人去把刘春兰和卜来恩请来,一边把围观的人驱散。

      事情看起来总算是有点章法和样子了,卖了一早上力气,暗暗隐去了身形在旁边观察着的两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该就是怎么“配合”卜来恩或者是刘春兰,把那个人类死前的愿望说出来,让他们去办就好了。

      想到刘春兰和卜来恩两个人好歹都是有过这些经验的,应该会顺利许多,不那么费猫的力气。

      想到这里,累了一个早上的两只终于有了点看热闹的兴致,在墙头上很是惬意地趴着,离吃瓜群众的形象就只差了瓜子西瓜和指指点点。

      然而,现实是,无论它两怎么努力把自己变成了叶阿婆的形象,看不见就是看不见,更不要说听它们幻化出来的形象说要求了。

      就差趴在卜来恩脚上耍赖打滚的猫,绝望了!!!

      卜来恩并不知道家里的两只猫正在试图给他放水作弊,在看到刘春兰也被叫来了之后,他瞬间安心了,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老婆子,自己在旁边做个摆件。

      这也是因为别看现在这场面挺热闹的,满地混着鸡鸭血的湿印,混着陈年稻谷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看着奇怪又吓人,似乎分分钟叶阿婆就要出来索命一样。

      气息其实很平和,没有让人一走进来就头皮炸裂,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离开的冲动。

      这通常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与鬼怪魂灵无瓜,另外一种就是它们对生人并没有恶意。

      不管是哪一种,一时半会都是死不了人的,甚至可以说多半死不了人。

      卜来恩瞬间就稳如老狗了。作为一个有良心和职业道德的神棍,卜来恩时刻谨守生命安全以及生命第一原则。

      所以在驱吉避祸,能感觉到什么时候遇到真东西了,什么时候没有碰上,什么事情可以伸手碰一下,什么事情连沾都别沾,他还是很有逼数的。

      稳如老狗的卜来恩咳了一声,清清嗓音,轻易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顶着众人,尤其是刚刚把他带过来的那一串萝卜头期待又好奇的眼神,卜来恩严肃着脸色,身形站得笔直,看上去肃穆又端凝,很是能唬人。

      至少刚才在罗明和罗建国苦口婆心,软硬兼施之下都硬是装作没听见,非要留下来看热闹的几个人心里都忍不住打起了鼓,生出了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慌和惧意来。

      于是不消罗明和罗建国再说些什么,就有好几个人悄悄地脚下抹油溜了。

      刚刚费了一缸口水,几乎把几辈子的好话硬话度说完了的罗明见状,当下就在心里给卜来恩叫了一声好。

      卜来恩依旧肃穆着眼神,视线有如实质一般慢慢地在剩下的人身上一个个看过去。

      无声,却胜有声。这一看,又多走掉了几个人,围观的人群顿时变得稀稀拉拉的,周遭也安静了许多。

      卜来恩这下满意了,对着刘春兰露了个笑脸,略带狗腿地说:“好了,没多少人了,可以进去了。”

      顺带还十分自觉主动的把自己缩在了刘春兰身后,把狐假虎威这个词演绎得十足认真,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可以说是甩锅。

      刘春兰:......

      不知道为什么,罗明感觉自己刚刚才在心里面给卜来恩建立起没多久的高大形象,瞬间幻灭了个彻底。

      他伸手用力搓了一把脸,醒醒神,从人群里冒出头来跟卜来恩和刘春兰商量。

      “来恩叔,婶子,要不先把他们两口子带出来?”

      不是罗明对叶锦添和陈美娥两口子有多好的关系,,主要是吧,现在这两口子的状况看起来着实不大好。

      他们这里盛行土葬,就是现在人心思想放开了不少,土葬也不见得比以前少多少,也说不准跟这个有没有关系,但是这十里八乡的地界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几件在众人看来让人一细想就头皮发麻的事情。

      闹得凶的也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也有,令人惋惜也不少见,听说得多了,大家心里都有点底了,这要是大白天闹出来的,嚯嚯糟糟的大喊大闹,人虽然会受点罪,但是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

      反而是那种不声不响的,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感觉人好像比平日里没精气神些的那种,最为可怖,总是悄幽幽地,人就上吊沉塘没救了。

      运气好的被人看见了,拉上一把,还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运气不好的,就真应了那句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罗明冷眼瞧着,叶锦添两口子这会就有点后一种那个样子了。

      不声不响的,只是人迷怔了。表情空白,动作僵硬,瞧久了恍惚有点像他们这里办丧事时,常会烧给老人用作开路的纸扎人。

      最近叶阿婆被火葬的事,村里人没少嘀咕,罗明似乎隐约听人说过,叶锦添两口子不厚道,人死了连对开路的纸扎都没给烧。

      罗明虽然也觉得两口子不厚道,但是,真要让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心里也不得劲。

      罗明看着卜来恩,想等他拿个主意。

      卜来恩时刻谨记自己狐(又)假(名)虎(甩)威(锅)的小心思,罗明看他,他便立刻转头看自家老婆子。

      这让本来已经绝望到躺在路上露肚皮企图耍赖的猫看到了希望。

      大黑看着刘春兰,第一次觉得这个老年人类长得那么顺眼。

      猫觉得,它又行了,握爪。

      谁说是猫的问题,分明还可以是人的问题!!!

      本来已经趴下了的猫立刻又抖了起来,雄心勃勃地打算想弄出点什么动静来好吸引刘春兰的注意,跟旁边完全陷入自我怀疑和咸鱼厌世情绪的狐狸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被厌世情绪掌控着,只剩下满脑子的毁灭吧、都消失吧中二念头的狐狸轻轻地掀起眼皮瞟了抖起来的猫一眼,接着又毫无波动地瞟开了,脑内循环毁灭吧,忏悔吧的佛音。

      罗明跟在刘春兰和卜来恩后面进去的时候,正是猫打算大展拳脚的时候。

      先是一阵怪风,天骤然就暗了下来?

      想多了,不存在的,风是有的,但是并不大,也就勉强把走得极为谨慎,几乎要一步一停的罗明前面衣服的衣摆给吹起来了罢。

      但这对于这个时候精神高度紧张的罗明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谨慎停在了原地,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到那阵,额,这个量词似乎不大准确,试图找到那缕风的方向。

      终于被成功注意到,但跟预想的情景似乎又点出入的猫:......

      跟罗明对上眼的那一瞬间,虽然知道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但是猫也傻了。

      它看看罗明,又再看看走在前面完全一无所觉的刘春兰和卜来恩夫妻俩,再看看罗明,再看看刘春兰,一瞬间心中萦满了难言的悲愤。

      猫也很难说清楚它在悲愤些什么,是悲愤那阵,啊不,那一缕风,还是悲愤连平平无奇一个无关的路人都能注意到它那阵,啊不,那缕风,但卜来恩和刘春兰硬是没注意到;又或者是这么两个连它那阵,啊不,那缕风都没注意的人,竟然是它主动选择的寄生人家!

      越想越觉得自己又瞎又惨还弱,很快就跟厌世的狐狸一起躺平作伴去了。

      这边的两只已经自暴自弃地躺平了,于是一瞬间,原本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异状就都不见了,从谷仓里洒出来的稻谷沾了地上的一点灰,但依旧是金黄灿烂的,并没有之前受潮变之后呈现的霉黑色,更没有什么鸭血鸡血,连谷仓里头的死鸡死鸭也不见了。

      叶锦添和陈美娥从迷怔中醒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恍惚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正松了一口气。转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卜来恩和刘春兰两人,还有两人身后一脸不可置信,伸手指着周遭突然变化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却压根说不出一个字来的罗明。

      于是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卜来恩和刘春兰是做什么的,村子里就没有哪个人是不知道的,而罗明的表情也很充分地说明了,刚刚那些并不是错觉,是真的发生了,然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从发现谷仓的异状到卜来恩和刘春兰来到这段时间记忆,虽然罗明再三保证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很僵硬苍白地在原地一动不动,出于某种好意,他很贴心地隐瞒了看起来像是烧给死人开路的纸扎人这一节。

      但是这已经足够陈美娥和叶锦添发挥自己的想象了,前面说了,泮城这地界是个怪事多发的地方,类似的鬼上身,鬼迷魂、鬼打墙的事件,两人听说得也并不比罗明少,罗明那些半遮半掩露在话语里的潜台词,他们听懂了。

      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的捉弄,叶锦添和陈美娥再看这幢自己住了是四年还是五年的房子,只觉得每一个角落处都充满了来自叶阿婆的恶意。

      于是第二天,大丫就从老屋搬回了这幢原本该是她从小长大的屋子。

      原本已经咸鱼躺平,打算破罐子破摔的猫跟狐狸,对着这莫名其妙却又歪打正着的结果,彼此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人类真的是这个实际上最奇怪的生物没有之一。

      永远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也只有人类才能打败人类。

      在叶锦添和陈美娥把房子还给大丫没多久,村里的妇女主任就带大丫去镇民政局办了孤儿证,并按照叶阿婆生前的意思,由村里出面,给大丫办了张存折,政府每个月发下来的生活补助直接打到存折里,到大丫十八岁成年之前都不让动,那是准备给她念大学的。

      虽然谁也不知道大丫这个样子怎么念大学,但是叶阿婆没管这个,能不能上她不知道,但是大丫得有。

      除了孤儿生活补助,叶阿婆另外还给大丫留了一份存折,是叶阿婆这几年从叶锦添和陈美娥手里抠抠搜搜要到的一点生活费,每个月月末那几天,雨打不动地带着大丫一步一步从老屋走到新屋,挺直着腰背要来的,加上她自己早年的一点积蓄,里面大半还是大丫的父母还在时补贴给叶阿婆的。

      存折被叶阿婆保管得很好,但是可能因为时常摩挲的缘故,边角的地方泛起了打磨后一样的毛边,柔软而细腻,只消看一眼,就能轻易地让人知道叶阿婆在摩挲它时的力道,一定是轻柔和怀念的。

      以前的人类将审判的权利和愿望赋予了阴间的鬼神,希望等到死去后,一切的苦难和不公都能又了去处。

      但是呢,猫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去处。

      偶尔的时候,它们也会像对叶阿婆做的那样,试图帮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但是大部分时候,嗯,只能说物种不同,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能够打败魔法只有魔法,就是到了现在,猫跟狐狸也没搞懂,事情是怎么办成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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