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黎》小五同时

5、第五章

　　陌阳不是个勤快的，生活一直很随性，日上三竿不醒事也常有，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屋里两个姑娘早早的给祖母请了晨安。

　　一个是陌若若，另一个是大房唯一的孩子二姐儿陌笙。

　　老夫人明确指示过，大人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不用天天与她问安，得空让孩子们见见就够了。身为祖母疼孙辈，不比亲儿子差……

　　大姐三姐不在府中，三房的两个哥哥又被先生留了学，所以今晨请安的只有陌笙、陌若若和陌阳三人。

　　陌若若年纪小，对和她抢名额的陌阳又没好感，便直言道。“这个时辰了，四姐怎么还未来？”

　　陌笙一身月白蝶纹束衣，细眉俏眼，面上比陌若若多了几分成熟。“想是没人提醒吧，祖母且等，我去唤她罢。”

　　老夫人招手急道。“回来回来，阳儿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到了，让她多睡会儿，不用唤她。”

　　此时，陌阳正急着跑来，她到门口还忙提了下绣鞋，正了正腰带，即便如此，依旧满面仓促，交襟微乱，不甚得体。

　　“问祖母晨安。”她行礼道。

　　屋中三人都愣住了，陌若若脸色几分轻嘲，陌笙脸上带着好奇，老夫人则是秉了一脸笑意。

　　“你瞧瞧你，快别拘着，过来坐。”

　　“是。”

　　陌阳找了最近的一处座位坐了，因为仓促，没留意，正坐在了陌若若身边，且挨得颇近。

　　陌若若不可查的向另一边挪了挪。

　　她愣了愣，笑容可谓半分憨厚半分无耻。“五妹妹早上好。”

　　陌若若未理她，起身径直坐到对面去了。

　　老夫人对身边的陌笙笑说。“你瞧瞧这俩丫头。”

　　陌笙笑应。“妹妹们还小，性子倔强些。”

　　“是了，都没我们笙丫头懂事。对了阳儿，这是你二姐陌笙，还未见过吧。”

　　陌阳礼貌的点头笑道。“二姐姐早上好。”

　　陌笙浅浅的笑着，袖子遮了遮脸。“四妹妹早好。”

　　二姐姐陌笙，看起来倒是个温婉文静的人，一双眸子沉静若水，无波无澜。听之前竹雀的介绍说，大房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大房老爷陌衡之生来体弱，身患顽疾，只有一位夫人何氏，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温润柔和的性子，在府中不甚显眼，而且她这个二姐姐已经找好了夫家，将要嫁人了。

　　在老夫人屋里呆了一阵，三个姑娘叙了几句闲话便离去了，陌阳脚步方迈过门槛，老夫人道。“阳儿你留下。”

　　晨时的陌府多了许多生机，院儿里种了些树，盆景也不少，一大早便听见窗外的鸟儿吟啼不停，像少女晨时清润的歌喉。

　　老夫人看着陌笙离去的背影，拍了拍陌阳的手背。“你二姐姐将要嫁人了……”

　　“这个路上竹雀与我说过了。”

　　老夫人凝着她的眼睛，眸色微闪烁。“那你可知，你父亲同意接你回来，是为何？”

　　陌阳微低头沉思。“不是祖母让的吗？”

　　“诶~家还是你父亲当的，祖母是妇人。”她叹息着，声音很平和，思绪悠远。“你也别怪你父亲心狠，他啊，一根筋，你娘生了你便没了，他看见你心里不太舒服……”

　　陌阳心里暗暗记着，却有些疑惑，如若真是如此，为何还会有什么道士？昨日见的时候，十几年过去，陌昂之对她的漠视还是很显然的，到底是亲生女儿，即便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恨成这般也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我知晓……祖母可是要与我说何家之事？”

　　老夫人便浅笑了笑。“你可愿意？我听说你二人在城门口见过了？”

　　得，别看祖母年纪大，消息却是灵通的。“他着人训斥我的事祖母也知？”

　　她面色平静，慈祥的点了点头。

　　陌阳脸色半分尴尬半分惊喜。“祖母问我可愿意是说不愿意便可退了这婚事吗？”

　　扔个梨核的过节，陌阳还没那般矫情，只是那何家小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罢了，她喜欢的男生，该是棱角分明，冷眉俊目，体魄强健一身肌肉的壮汉。男人嘛，就该有男子汉的气概，能徒手扛煤气罐爬十几楼的那种最好了……

　　更何况，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样不对等的婚事，会给她带来许多麻烦。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婚你退不了。”

　　陌阳蔫了下去。“这是为何？可是因为父亲？”

　　她的便宜爹虽然看起来严肃，但是感觉并不是复杂的人，攻克一下或许不难。

　　“这婚事啊，是你父亲定下的。何家与我们家是世交，共为太子谋事，未来储君嘛，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宫里的事颇为复杂，天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有些头脑的，且互不相让，前些日子太子犯了大不韪，丢了储君的位子。”

　　陌阳老老实实听着。

　　“皇子夺权，私下里四处拉拢朝臣，尤其是当初太子的这些部下，你父亲和何相到底是拴在一起的，不管是为了安心还是做给别人看，这婚约，都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原来是利益婚约，既然是利益婚约，便不难推脱。“陌家不只我一个女儿啊，我不还有两个姐姐么？”

　　老夫人脸色突然变的神秘起来，笑着道。“不然你拒绝试试？”

　　陌阳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试试？试试就试试！这陌府里这么多女儿，那何家也不会只有儿子吧？为何一定要特地去平昌接她来成这个婚事？

　　午后的陌府正当燥热，府里有一处小池塘，池塘边种了许多的绿竹，在此处避暑，最合适不过。

　　府中一大家人聚集在一处，准备着不大的午后小宴，这般聚集在一起，不为旁的，正是陌若若和陌阳去学院名额的测试。

　　说是测试，不过是给老夫人一个交代罢了，陌阳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姐，这才回府没几日，如何和尚书府闺阁养大的小姐比？老夫人心里也没底，虽然她时常派人去平昌慰问，还特地嘱咐要在当地给陌阳请最好的先生教她习文识字，可是两地路途近千里，陌阳学的如何，她并不知情。

　　此时陌阳手中正拿了个梨咬，心思颇沉，傻等着丞相府那边退婚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她得想个办法和父亲提一嘴婚约的事，先探探他的口风，这件事还有没有余地，只是父亲看她不太顺眼，并不一定好好听她说话。

　　周围置了不少丫头下人随侍，因为正房老爷还未到，场面没有那般严肃，还能听到几个丫头的窃窃私语。

　　“五姐儿当时在长公主府一画可是出了名的，这四姐儿才回来，怎么比？”

　　“害，又不是比才艺，进书院这种事自然要比文采，老夫人经常派人去平昌慰问的，五姐儿年纪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整个府里也就你会这般想了，动动脑子都知道这场比试不过是走个过场。”

　　“老爷不会照顾四姐儿吗？亲生女儿和侄女比，会照顾的吧。”

　　“你不知道吗？老爷不喜四姐儿，不然四姐儿也不会在平昌这么多年了没接回来。”

　　“因何？”

　　“嘘，这事……”

　　陌阳啃着梨回头凝着私语的两个小丫头，淡声道。“去那边闲话，别让我听见。”

　　真是奇了，这耳朵该好用的时候不好用，不该好用的时候这般灵敏。

　　两个丫头立即吓得面容失色，打了个机灵就要跪下请罪。

　　陌阳挥挥手。“去那边站着……”

　　这时，老夫人被陌笙掺着从青石路上走来，陌家的三位老爷跟在后面，边上还随着两个青年公子，一位身着青白色衬甲白罗袍，昂首英姿身姿高挑，气质若鹤;一位如意云纹锦衣，颈腰上挂满了色泽鲜亮的金玉，脸上秉着贵气的笑意。

　　这便是三房的两位公子了，大哥陌郢和二哥陌海。

　　大家给老夫人老爷们请了礼，竹亭里便安静了不少，小厮下人们各司其位井井有条，陌若若坐在她对面神色恍惚，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陌阳虽然无心去什么书院习书，但是比试还是要用心比的，她性格是随性，可是一旦确定下的事便会认真对待，不光是因为祖母，这是她的生活态度。

　　陌昂之道:“比试由我和悠之出题，为了公允，评判便由陌郢和陌海来评吧，这俩孩子在青铜书院习书有一阵子了，母亲您看如何？”

　　陌阳抬眼多瞧了瞧她这个便宜爹，暗道:公允个鬼，你这糊涂老鬼不知道那大哥和二哥全是三房的吗？一个是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一个是刚见一面的堂妹，有色眼镜都是加厚十几层的，哪里来的公允。

　　眼看老夫人又要说些什么，陌阳抢话道。“父亲考虑的周到，我觉得甚好。”

　　看祖母的神色，再说下去，俩人又要呛起话来，比试输赢不重要，再呛起来又是一场不愉快，祖母和便宜爹不和睦对她们二房没好处，最后若是蓝姨娘主事她最多是不自在些，但若是高夫人主事，那就是各种麻烦事。

　　况且这么多人在，即使偏袒也不好过分偏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