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祭龙阳》第一次试试看

2、错愕

　　楚红玉猛然间惊醒，全身被汗水浸湿了。回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一切，窗外的夕阳扫入室内，碧绿的树叶在轻风抚弄之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床榻边上的香炉撩起的一阵阵轻烟。
　　楚红玉全身是汗，总觉得方才那彻骨的严寒还在身体内游动，她不仅打了个寒颤。
　　“方才是梦吗？”楚红玉回想着之前的事，一切的一切在自己眼前闪过，却是那么的真实。
　　两名宫娥打扮的女子端着茶具缓缓步入寝室之中，看着尚还在懵懵的楚红玉，将手中的茶具放置在桌案上，一名宫娥口中说道：“娘娘醒啦？方才见娘娘睡得正香，不忍打搅娘娘……”
　　楚红玉见这两名宫娥看着面生，不像是自己的小筑中的婢女，问道：“小茹呢？”
　　宫娥面上一怔，心想楚红玉是在找从前服侍自己的奴婢，笑道：“娘娘初才册封的嫔位，这宫里的规矩不比娘娘在定陶的时候，从前在定陶的使唤婢子不懂宫里的规矩，也就不能再伺候娘娘了！奴婢们知道，长安千好万好，也不如家里的使唤奴婢好……”
　　定陶……初才册封……
　　宫娥所说让楚红玉愈来愈糊涂，她不由得坐了起来，之前因病入膏肓浑身无力的感觉竟一点都没有了，她看着自己有如青葱的手指，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宫娥是刚从少府调拨过来伺候楚红玉的，心中暗忖：“不曾听说定陶来的楚娘娘有痴傻的顽疾啊……这来日方长的，如何安稳？”
　　宫娥倒了一盏茶，双手奉到楚红玉的面前，说道：“娘娘忘记了吗？新帝登基，改元建平！今年是建平元年！”
　　建平元年……十八岁……初到长安……
　　楚红玉双眼噙着泪花，她总算明白了自己没有病逝，而且回到了自己十八岁的那一年！
　　一切的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两名宫娥见到楚红玉这番模样，慌忙跪下，手举着茶盏，慌忙之下茶盏之中的茶水竟洒出了几滴。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多嘴，该死！该死！”
　　楚红玉这才看到面前的宫娥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擦拭面上的泪水，噗嗤一声笑了：“没事，没事！你们起来吧！我这一会哭一会笑的吓着你们了……”说着，楚红玉接过宫娥手中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茶水有些苦涩，楚红玉微微皱了眉，看着茶盏中的茶汤，问道：“这是什么茶？”
　　宫娥战战栗栗不敢起身：“是娘娘从定陶带回来的茶，听娘娘之前的奴婢说，娘娘每日都要吃这茶的……”
　　楚红玉听此神情有些萧然，她想到了小茹，记忆中自己初进汉宫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古怪规矩，小茹一直伴随着自己身边长达六年，寸步不离。而自己一直以来因为是出身定陶的关系，饱受永巷之中那些妃嫔欺凌！可以说自己这六年来和小茹相依为命！
　　楚红玉看着这宫娥还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快起身吧！”说着，把茶盏递给宫娥。
　　宫娥这才起身，看着手中的茶水未曾动过多少，心知楚红玉不喜这茶。
　　“你叫什么名字？”楚红玉看着这名宫娥，问道。
　　宫娥说道：“奴婢名叫青玉，这位是奴婢的妹子，名叫青烟！”说着，将身后的宫娥引见而来。
　　青烟走上前向着楚红玉报个万福，楚红玉看着这两名宫娥看着容貌确实有几分相似，姐妹俩同在宫中服侍自己，楚红玉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间却有些不知所措。
　　寝室外面一阵声响，楚红玉还坐在床榻上，翘首看着寝室外面，只听室外有人高叫：“楚娘娘可在？楚娘娘？”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宦官，这个声音楚红玉再熟悉不过了！像是梦魇一样折磨了楚红玉六年！
　　傅皇后的内侍宦官郭得意，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是傅皇后的人，对永巷之中不受宠的妃嫔非打即骂，仿佛这些妃嫔是郭得意的奴婢一般！而楚红玉饱受郭得意的摧残，简直就成了楚红玉心中的阴影！
　　楚红玉心中颤栗，手拉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薄衣，面上一阵紧张。她看着青玉，急声说道：“郭公公来了……快给我更衣！”
　　青玉上前搀起楚红玉，回头看着身后的青烟，说道：“你去问问，郭公公所为何事而来！”
　　青烟点了点头，退出寝室。
　　楚红玉走到妆镜台前，青玉伺候梳洗，又为楚红玉换上衣装，楚红玉初才册封为无娟，尚还没有分到宫装，随身带的都还是定陶时候的衣裳。
　　楚红玉看着镜中的自己，粉色襦裙上装点着几株桃花花样，长发束在身后，略施薄妆，莹白如雪的肌肤，看起来尤为轻巧丽人。
　　听得室外说话之声，楚红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缓缓走到门前正要去见郭得意，猛地停了下来。
　　“咦——楚娘娘呢？”
　　“郭公公，娘娘还在里面休息呢！您有什么事？”
　　“皇后娘娘念着楚娘娘是定陶人，初到长安吃穿用度多有不便，赏赐些金银锦缎，还有些是楚娘娘在定陶的旧物件，让咱家一并给楚娘娘送了来！”
　　“多谢公公了！”
　　“既然楚娘娘休息了，咱家也不多做叨扰！这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我这就去请了赏赐给予公公再走不迟啊！”
　　“赏赐就不必了，咱家与楚娘娘都是定陶来的，乡里乡亲的，自当帮衬才是啊！我这还要去别的娘娘那里，这就告辞了！”
　　楚红玉听得真切，这是郭得意吗？平素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一直在楚红玉的眼前闪过。可听得郭得意的话音，显得如此平易近人，还口口声声说同事定陶人这样的话语，这在往日，莫说听郭得意说，即便是想，楚红玉都不敢去想的。
　　青烟推开门，看到楚红玉站在门前，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赏赐了您好些东西咧！”
　　楚红玉步出门，走到厅外，看着院中宦官抬进来的三四口箱子，心里的忐忑却没有平复下来。
　　青玉和青烟一同打开箱子，箱子中堆放着满满一箱子的金子，一名宦官摊开竹简，口中念道：“皇后娘娘赏，黄金一百斤，锦缎二十匹，玉簪十只、镂花金钗一对……”
　　听着宦官念着皇后娘娘的赏赐，楚红玉的心里七上八下，这一觉醒来，感觉天上地下彻底倒转了一般，若在从前，莫说赏赐，无娟在后宫诸嫔妃之中只比家人子高一级，每年的二百石岁奉，也经常被御府克扣。赏赐之事更是天方夜谭了。
　　宦官念罢，合上竹简，恭恭敬敬的将竹简奉上，口中说道：“娘娘请查点一遍，可曾有什么遗漏之处，奴婢也好通知御府补上！”
　　楚红玉正要抬手接过竹简，一旁的青玉上前抢在楚红玉之前接了过来，楚红玉面上微微一红，自己身为妃嫔如何能够接过奴婢的东西。
　　楚红玉道：“烦劳公公，快去拿些赏赐！”说着嘱咐身旁的青玉，青玉哦的一声，退了下去。
　　宦官得了赏赐自然喜不胜收，也不多做叨扰，当即告退。
　　依照惯例，皇后赏赐下嫔，应该前往椒房殿向皇后谢恩。青玉从箱子之中寻了一套宫装，楚红玉精细打扮之后，换上宫装。
　　铜镜内的楚红玉，身着青色宫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堕髻，青丝垂肩而下，玉簪斜插，薄施粉黛，面若夹桃，目若明珠，出落得好一副美人模样。
　　青玉在一旁一边服侍，一边说道：“娘娘此番前去谢恩，能不多言就不多言，如今的宫中乱的很，前朝的妃嫔还在，今又添了不少定陶来的新人，这新人旧人的，难免不会惶惶人心之事！若是只有皇后可好，可别遇到那董昭仪……”
　　“董昭仪？”在楚红玉的印象里，董昭仪一直以来都是贤良淑德的模样，是后宫第一美人，从前也对自己有几分照料之恩，此刻想来都百感交集。
　　青玉微微点头，面上有些为难神色：“是啊，董昭仪仗着皇上宠爱，在这后宫之中颇有些权势，咱们这些底下人，哪个没受过昭阳宫屈辱？”说着青玉摇头叹息一声。
　　楚红玉不懂，死过一回的人了，可眼前的世界都变。从前善的变成恶人，从前的恶人此刻竟出奇的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