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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北城迎来大幅度降温那天,期中考试的分数也冷冻出炉。

      学校外面那家书店的学习区,周思源苦着张脸,双手托腮长叹了口气:“好烦呀,雾雾你说,明明都让沈岸辅导了,怎么还是没考好?”

      桌上有两张数学试卷,很显眼的数字,一个66,一个71。
      不及格。

      虽说这次数学卷很难,整个重点班考差的比比皆是,但想到明天要开家长会,周思源实在郁闷。

      欲哭无泪,她挽过岑雾的手靠在她肩膀上,嘴巴撅起,唉声叹气:“雾雾,你们家谁来开家长会啊,会骂你吗?”

      岑雾望着鲜红分数的眼睛终于眨了眨。
      “没人来。”她平静地说。

      从她上学起,从来就没有人来学校给她开过家长会,连送她到学校都没有过。

      “我们继续努力,下次再进步。”她轻声安慰。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她的心底却控制不住的沮丧,看分数一次,她就要忍不住想到梁西沉的次次满分。

      她咬住唇。

      周思源没有注意到那句没人来的异常,她哀嚎:“我觉得我妈明天看到这分数会打断我腿的,啊啊啊!”

      “什么打断腿?”明显带着挪揄笑意的声音传来,是谢汶。

      岑雾原本想再安慰周思源的话倏地堵在了嗓子眼,眼底一闪而过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喜,她全然是本能地抬头。

      这一眼,她心跳失控。

      上次篮球赛后再没有见过,现在他的头发又剃回了短寸,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冷淡,愈发衬得棱角分明的五官桀骜不驯。

      谢汶满脸的笑:“哟,怎么了这是,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和谢汶一起,岑雾的心跳随着距离的拉近就要无法负荷,而空白两秒的大脑在谢汶伸手要试卷时陡然恢复清明。

      下意识想拦,但晚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谢汶把她和周思源的试卷拿起来,顺手也递给梁西沉。
      就那么巧,她的在梁西沉手上。

      他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诧异她究竟是怎么考出这个笑话分数的。

      瞬间,岑雾只觉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堪汹涌而来将她包围,她坐立难安,恨不得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

      她是71分。

      虽然这次的试卷连老师也说很难,相对于她上次月考来说其实进步很大,老师也鼓励表扬说继续努力会越来越好。

      可是。
      梁西沉次次满分,是学神。

      岑雾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

      最后开口的还是谢汶,其实是玩笑话,却也能将人击溃:“这是你们的试卷?……厉害啊。”

      周思源气呼呼地瞪他:“那厉害的谢学霸也没有考过年纪第一啊。”
      谢汶:“……”

      “我错了,姑奶奶,”谢汶当即双手合十算是求饶,“我给你们讲题,再请你们喝奶茶赔罪,行吗?”

      “哦,行吧。”周思源哼了声,忍住笑,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谢汶啧了声,转头问梁西沉:“你买?”

      “喝什么?”梁西沉掀唇,语调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周思源顿时眼冒星光快速说了个口味,又问:“雾雾你呢?”

      岑雾没胃口,想说不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冒出了那日在燕尾巷的那杯招牌奶茶。
      “招牌的吧。”鬼使神差的,她说。

      等懊恼已经来不及,梁西沉放下了她的试卷,转身往书店外走去。

      垂下眸,她拿过试卷,上面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却是在提醒她难堪和差距。

      谢汶拿的是周思源的试卷,周思源便先起身坐了过去,傲娇但也很认真地听他分析自己的问题。

      岑雾则看着自己的,眼睛久久不眨。
      直到一杯奶茶被放到她面前,其他两杯一杯给周思源,一杯给谢汶。

      “谢谢梁神!”周思源开心得不得了,脱口而出私下里大家给梁西沉取的外号,又猛地喝了口,一脸的满足,“真好喝!”

      谢汶笑了声:“哟,那叫我声谢神来听听?”
      “哼,”周思源翻脸不认人,“做梦。”

      “哎,我还给你讲题呢。”
      “那也做梦。”

      “……”

      岑雾仍然没动,不是走神,而是不敢。

      只因梁西沉突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两条笔直的长腿一条往桌底前伸,一条懒慢地伸在外面。

      熟悉的清冽干净气息瞬间悄然萦绕上她鼻尖。

      “试卷。”言简意赅的两字。

      岑雾身体僵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指骨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中,抽走在她手里的试卷。而试卷的一角隐隐有了褶皱。

      她抬头。
      他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声音有些慵懒:“有草稿纸吗?

      手心潮湿,睫毛扑闪了下,岑雾佯装冷静地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几张草稿纸和圆珠笔递给他。

      他接过,笔尖指了指她做错的一道大题:“这题。”
      解题步骤被刷刷写下,字迹苍劲有力,又和他的人一样透着桀骜锋芒。接着,他讲解思路。

      “懂了吗?”侧头,他问。

      四目相接。
      岑雾的手颇为心虚地捏着衣服,张了张嘴,最后无声地点头。

      “做给我看。”草稿纸被推过来,他出了道类似的题给她。

      岑雾硬着头皮接过有他体温的圆珠笔。

      “再听一次。”他睨她一眼,又把纸笔抽了回去,淡淡开口。

      第一次,岑雾体验到了什么叫羞愧难当,也体验到了什么叫喜欢的人随便一眼一句轻而易举就能将自己击溃。

      不敢再胡思乱想,她专注听讲。

      一旦认真,她发现他的解题思路比数学老师的还要简单清晰,瞬间就能让人明白继而举一反三。

      她逐渐被他带入数学世界。

      “好了,我们得回学校了,还有课,下回见啊。”等都讲完,时间也差不多了,谢汶率先起身。

      虽是周六,但他们高三下午还要上课。

      身旁的梁西沉也跟着站了起来,岑雾顺势抬头,借着这个机会不着痕迹偷偷地飞快看了他一眼。

      窗外有阳光进来,正好笼住他的脸廓。

      她看到他拿走了他的奶茶。
      奶茶还是上次燕尾巷的牌子,但不再是招牌口味。

      只有她的是。

      -

      再见到谢汶是周一放学。

      她正要上车,谢汶突然跑来她面前,将一本笔记本塞她手上:“数学笔记,对你和周思源都有用。”
      因为来不及,她只说了谢谢。

      回到燕尾巷后,吃饭做作业练舞,等她想起笔记本时已是深夜。
      她连忙从书包里拿出来。

      翻开。
      心跳倏地漏了拍,岑雾愣住。

      梁西沉
      2009
      ——上周见过的字迹毫无征兆地撞入视线。

      好久。
      她的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一颗心乱得厉害,指尖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又猛地收回蜷缩起来。

      须臾,她重重舒了口气,找出谢汶的□□。

      她的□□号还是周思源给她注册的,当时好友只有她和沈岸,后来多了谢汶。

      深呼吸着,在几次反反复复的纠结后,她终于问出了口:【我看笔记本有梁西沉的名字,是他的?】

      谢汶回得很快:【对,原本我想找我的笔记,发现找不到了,就问阿沉有没有,他说可能有,回去找了找找到了。】

      岑雾的呼吸有些热,心跳很快:【谢谢。】

      【客气什么,其实你和周思源的问题还好,加油啊,下次肯定能考得更好。】
      【嗯。】

      【对了,我最近竞赛班太忙抽不出时间,如果对笔记有问题可以找阿沉,他不用□□,这是他电话。】

      岑雾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下一秒,一串数字赫然跃入眼帘。

      指尖微颤,她咬着唇:【好,谢谢。】
      想了想,她又补充:【你也加油。】

      【谢了啊。】
      两人没多聊,谢汶的头像很快变成灰色。

      岑雾端过一旁的玻璃杯想喝水,却忘了水是她练舞后刚倒的,滚烫的水冷不丁刺激到舌尖,她慌忙放下。

      眼睛却始终直直地盯着那串数字。

      她深吸了口气,拿出纸笔克制着有些发抖的手记下,随即又小心翼翼地保存到手机通讯录中。

      输名字的时候,她犹豫了。

      梁西沉这个名字迟迟不敢输入,哪怕手机除了自己其他人没可能碰到。

      反反复复地输入又删除,最后,在脸蛋明显越来越热的情况下,她只输入了一个字母——

      L。

      无意识的,她翘了翘唇。

      等保存好,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种事上磨蹭了十分钟,明明几秒钟就能结束的事。

      她摸了下脸,好烫。

      但很快,脸开始往更烫的方向发展,在她纠结地在短信页面不断地进入又退出,要不要发短信给他道谢。

      终于鼓起勇气,短信内容几度编辑,最后却还是不满意地逐字删掉。

      太晚了。
      明天吧。她想。

      视线不由自主地重新看向笔记本,指尖轻碰上他的名字,一眨不眨地看了片刻,岑雾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想法。

      笔记本是可拆卸的活页本,写着他名字的那张被轻拿下,薄薄的偏透明的草稿纸随即印上。

      她拿过笔,小心翼翼地临摹。
      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字迹终于看不出真假,睫毛止不住地扑闪,她强忍住,想将自己临摹的换上。

      阁楼寂静,这一刻,岑雾却无比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怦怦怦。
      每一声都是在见证疯狂。

      脸上的热度像是要爆炸,到底是羞耻的,她停了下来,最后宛若珍宝地将两张纸先收了起来。

      做完,她起身将窗户推开,好让外面的晚风吹进来。

      一推开,对岸灯火璀璨的运河岸高楼出现。

      她一时失神。
      片刻后,她拿过手机拍下有运河岸的夜景,而后放入一个秘密相册里。

      相册里只有三张照片。

      一张拍于此刻,一张是初见梁西沉那天的光景,还有一张,是燕尾巷他意外入镜的那次。

      当时她没有察觉,后来才发现紧张中她竟然按下了拍照键,尽管只有鞋。

      那年岑雾的手机还是普通的按键手机,相机像素不高,但这三张照片却陪了她很久很久,在后来很多个辗转难眠的深夜让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即便难过,却始终舍不得删除。

      -

      隔天周二。
      岑雾终于在纠结中鼓起勇气,想当面和梁西沉说声谢谢,如果能在实验楼天台幸运遇见他的话。

      她告诉自己应该早些道谢,实际上她心里又清楚,想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想看他一眼。

      她在微喘着一口气爬到天台时,眼尖地看到门没有关严。她欢喜,深吸口气准备把门推开。

      “阿沉。”她听到了谢汶的声音。
      她急急站定,想等会儿。

      后来,在很多个深夜,岑雾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天台,是不是就不会听到那番话,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来很久的难过。

      可惜,没有如果。
      而后来她也明白了,就算没有那一次,还是会有下次,下一次。

      中午的阳光正暖。

      谢汶意味深长的声音隐隐绰绰地钻入她耳中——

      “周末你是不是和一女生在商场喝奶茶来着?那谁啊,说说呗?”
      “啧,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她是谁?她不就是三中的校花夏微缇?你喜欢她?还是她在追你?”
      “和她干什么去了,昨天睡了一整个早自习?”

      那天岑雾没有听到梁西沉的回答,在天台的风从门缝里蹿进来呛得她要咳嗽时,她捂住嘴躲开深怕被发现。

      她竟忍了一路。
      在跑出实验楼时,她终于忍不住,咳得弯腰,满脸通红。

      等要回教室,手收回,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指碰到了月季花茎根上的刺。

      一粒血珠涌出。
      有点疼。

      眼前莫名浮起淡淡雾气,她本能地放到唇边含住,然后在这一刻突然想,她就是一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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