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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今夕何夕 ...

  •   “爷爷,你在画什么?”躺在罗汉榻上吃着三色羹的尚大官懒洋洋的问描着丹青的尚老爷。
      “是爷爷连续两天梦到的一个梦。梦见了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大山,山里很热闹,我大概是二十来岁年纪,进了山,在那建了一间竹庐,与世隔绝,自由自在。还有一男子常与我相伴,十分交好,可他的容颜模糊不清,每当我想仔细看看,便醒过来了。”尚老爷搁下了笔,望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池塘,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围绕心头。
      “虽然容貌与爷爷足有七八分相似,可怎么觉得完全不像爷爷呢?”尚大官瞧了一眼,皱眉道,“画中人看起来文弱许多,应该捧卷书,好似一开口就要念一句诗,而爷爷嘛,书就读得不太多的样子......您一看就是行了万里路的!霸气!”
      池边一张玲珑案,桌上一张尚未完成的画栩栩如生,画中依山临水有竹屋,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树下一风姿卓卓的男子吹着笛子看向远方,目光所及之处悬崖峭壁,云雾袅袅,山峰间若隐若现一名青衣少年,玲珑身段,回首张望,可惜脸蛋一片空白,不见容貌。
      “梦境里的事就好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醒来后总念念不忘,应是有位与我相识相熟的故人才对,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相似的人了,到底是在哪处见过?我是不是把谁给忘了?”尚老爷一时兴起,急得直想去找这个小竹屋,去找画里的人,可这山又在哪呢?找着了又如何呢?
      “最近真奇怪,一个两个都往大山里住。”尚大官摇头,刮净碗底最后一口银羹,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画笑说,“哈,爷爷梦见的自然是大官了,您就照着我的脸,把空白给画完罢。”
      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尚老爷看着尚大官那张圆乎乎满是稚气的脸蛋实在难以下笔,他嗔笑一声,“罢了,留白。”
      尚小书正巧这时进屋,一抬眼对上了尚光的眸子。心神一晃,连忙俯身请安,“尚老爷早,公子早。”
      “夫子来了。”尚老爷眼前一亮,“著心先生今日穿的这身青白可真衬你人呐,好看。”
      尚小书变得很开心,直勾勾的抬起眼问,“那你可喜欢?”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立马低下头找补,“尚小书唐突,老爷莫要见怪。”
      “很喜欢。”尚老爷眼中闪过微微诧异,见眼前人慌张无措,连忙莞尔答应,“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著心先生便是这般,举手投足都令人赏心悦目。”
      “万万不可这么说,小书受不起如此夸赞的,我,我......”尚小书激动的语无伦次,头顶那对狐耳差点又要破土而出,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小书更是仰慕尚公,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为人洁白晰,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我喜欢不已。”
      “公子,老爷和先生都在夸些什么啊?阿满有点听不懂。”阿满挠挠头低声问道。
      “反正,就是夸人好看的意思吧。”尚大官嘀咕,“懂得多就是不一样,我也得学些夸自己的诗才行。”
      “公子,阿满觉得您就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儿,旁人都不及您。”阿满腼腆又清晰地说,脸上都是羞涩,“只要您愿意听,阿满能夸您一辈子。”
      “阿满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尚大官听得心花怒放,“小书说过喜欢也有很多种的,虽然我还没理解清楚,但我也知道我对每个人的喜欢都不一样的,你独占其中一种。”
      “阿满何德何能!您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奴仆,尊卑有别,公子应该去喜欢更好的人,只要公子开心就是阿满最大的开心。”阿满被他随口一句话感动的落下泪,“但凡公子多给阿满点月钱,阿满就无比明白您的心意了。”
      “好好好,我以后都把零花的零头分给你,别哭了,好丑的。”尚大官有些着急的举起袖子给他擦泪,“我就是觉得哥哥好,就是喜欢你呀,没有别的了。”
      “阿满永远会为公子效力,忠于公子,敬仰公子。”阿满破涕为笑,“我所有的喜欢都是公子,还望您不要嫌弃。”
      “夫子今天准备教大官什么?”尚老爷笑眯眯地问尚小书。
      “小书今日想教公子乐理。”尚小书奉上两支笛子,一支翡翠玉笛,流光璀璨。另一支他常随身别着的,普普通通的竹笛,笛身刻着“明月”二字。
      “学乐理?”尚大官接过长笛把玩,“爷爷您会唱曲,也算沾边了。”
      “尚老爷博学多才。”尚小书垂下眼睑启声。
      “官哥儿好好跟着师傅学就是了,扯爷爷出来做什么?”尚老爷乐了,连连摆手。“让先生见笑,别人是阳春白雪,老夫是下里巴人。”
      “曲高和寡,一般便好。”尚小书摇摇头,看着尚老爷的脸认真道,“我学的笛子由一位故人相传,他仙风道骨,与老爷有十分相似。”
      “还有如此缘分?等哪天老夫一定要拜会拜会此人。”尚老爷饶有兴趣。
      “不巧,故人很早以前就开始四处云游,偶尔归隐山林,有时又藏于市井,只在此间中,人深不知处。”尚小书笑着叹气。
      “先生的故人真是位有趣的人啊,无妨,有缘自会相见的。”尚老爷很是羡慕,他心生向往道,“也许,我以后也会像令友一样,去游历列国,看看天地,不隐野,不隐朝,只是躲起来不教人发现。”
      尚小书拍手叫好,“不归隐好,不归隐好啊,咱们就该多出门晃荡。”这一拍,手中的竹笛就不小心掉了下来。
      尚老爷一把接住,他见尚小书如此卖力附和,不禁喜上眉梢,“看来著心与老夫是同道中人啊。”
      尚小书接过笛子道谢,“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殊途同归。”
      尚老爷没深究他话里的含义,反而好奇他手中那支竹笛,“这笛身刻着‘明月’两字,可是先生的名号?”
      “这‘明月’确实是号,但不是我的,是那位故人的。这支竹笛便是他留给我的告别礼物。”尚小书一谈起他,脸上都浮现出几分天真烂漫,“此人与我交心至深,乃似伯牙与钟子期。有这笛子在我身边,就像我们还从未分别。”
      尚老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都话人如其名,对方想必超凡脱俗。讲来,知音难觅,你们二人的感情实为美谈啊。”

      “汝在捣腾什么?”我看着蹲在溪边一上午,对手里两段白竹又削又裁又钻又上漆的书呆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人还真能瞎折腾!
      “这是‘笛竹’,我在做‘竹笛’。”他笑逐颜开,“笛,七孔筩也。横吹能发曲调,音色优美高扬。瞧,做好了,笛身上还刻了我们的字号呢!”
      书生握着那两根细长,还贴上了芦苇膜的竹子伸进水里冲了冲,扬起来跟我炫耀,阳光照在上面,显得晶莹剔透极了。
      一支上刻着“明月”,还有一支上刻着“常赢”。
      “明月和常赢是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明月是为师的别号,秦时明月汉时关。”他念叨,“常赢是为师打算给你取的字,无边不是一直嚷嚷‘尚输’不好听嘛,现在随你意,叫‘尚常赢’好了。”
      “现在不是不好听了,简直是太难听。”我笑得阴森,“能起这种名字的,真不愧是小王的夙敌。”
      “乖啦常赢。”他卷起衣裳把竹笛的水擦净,“无边也好,尚输也好,或者常赢也罢,都是你。这些行走人间时用来辨别身份的姓名,叫什么字号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干正事,它能吃吗?”我轻蔑地看着他做的笛子,同样炫耀似的扬起刚抓到的肥鳜鱼,鱼嘴吐着珍珠,鱼尾拍打沙石,鱼鳞上金光闪闪。
      “徒儿啊,人生不只有吃喝二字......”
      “食、色,性也!”他还准备说什么,我抢着打断了,不忘添上一句,“出自《孟子·告子上》。”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苟子·劝学》。”他笑,举起新新然的竹笛横放在嘴边。
      原来还真能发出声!刚开始断断续续的,接着就有调了,我觉得神奇,呆呆听着,调子连成一拍成了曲,悠远有规律的声,是风,水,雷鸣。音清脆嘹亮,像鸟,虫,兽。无字的歌谣,这就是人间的“乐”吗?
      “吾要学这个。”我撇下鱼贴了过去。“好听。”
      “常赢听出了为师吹奏的曲子?”他惊喜。
      “没有。”我诚实的摇摇头,“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乐器的声音,奏出的旋律。妖族被世间唾弃,天上的仙乐,地下的魔音,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每一只妖只有拼命修炼,变得与常人无异,才能机会听见那遥不可及的音乐。”
      “那你可喜欢?”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我就天天吹给你听,若是听腻了笛子,我就换萧、琴、埙、鼓,人间的乐器多得是,我们去听每一件发的什么声,吹的什么调。”
      “当真?”我兴奋极了,一把拉起他的手,“喜欢,喜欢,不许食言。”
      “绝不骗你。”
      他紧挨着我重新吹奏起来,“听好了。”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我闭上眼睛如痴如醉,身边有风吹过山谷,溪水溅湿衣裙,阳光笼罩,我已经顾不上那肥鳜鱼了。
      待我睁开眼,满山的鸟都飞了出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好多鸟啊。”一说话,口水就流了下来,我露出一对尖牙对着天空一声呼号。
      他伸手捏住我嘴巴合得紧紧,“茹毛饮血,礼坏乐崩。”
      雀鸟飞走了,我挣开他的钳制,循循善诱,“你再吹一次,看它们还会不会回来,再吹一次。”
      “它们也许会回来,但你肯定不会回来了。”他笑着锢住我双臂,“这曲是《凤求凰》,我先教会你,等你有了心爱之人便用得上了。”
      “凤求凰?荒山野岭里能对谁求啊?”我嗤笑他,指尖旋转着另一支刻着“常赢”的竹笛,“倒是引来了一群傻蛮蛮,我下次一吹,就给你抓鸟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不恼,把我半圈起来闲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跟谁说呢?”
      “跟你说呀。”
      狐耳几乎是立马跳了出来,“有,有那么好看吗。”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他轻轻说着,一字一顿都砸在我心上,撞得我心神荡漾。
      我忙捂住耳朵,埋下涨红的脸,“你,你肤浅,你庸俗,你见色起意,你图谋不轨!”
      “呵呵。”一道带着温热的气息毫无预警喷在我裸露的肌肤,瞬间头皮发麻,每一寸紧绷神经都把感官无限放大,我感受着他的下巴抚过我的头顶,轻柔地摩挲着头发,“我还以为我们是心心相印呢,原来只是为师的一厢情愿。”
      “那也不是......”说完这句,我再也不肯吭声。
      是两情相悦!是至始至终!但为什么,我不敢再说给他听了。
      他的头一点点下移,紧贴我,我忘不了他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时看我的眼睛。
      直到把厚脸皮的我说得羞涩难当后他才转移话题,
      “常赢,人间四大美女不过西施、貂蝉、杨玉环、王昭君,那狐族的美人又有谁?”
      “哦?区区人皇氏还痴心妄想我们妖族?”我戏谑,随即清了清嗓子,“以涂山氏为首的是倾国倾城的妲己,以我青丘氏为首的——”
      我拖起了调子,果不其然,他八卦的把头低到我唇边。
      我很是受用,故意压低声音,“自然是雄雌莫辨的吾。”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伏在我肩膀笑得毫无仪态,“常,常赢,《山海经》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惑’……哈哈哈哈......”
      “你竟敢调笑吾。”我气恼,把人推开,“吾哪处不好看?”
      书生捂着肚子双眼含笑望向对岸捞虾捕蟹的两狐,讲的话都断断续续,“不,不,是常赢太好看了,这美貌有目共睹,无可非议。”
      “那你笑什么笑,不许笑!”我抓着他的脖子摇晃,这人就知道调侃小狐狸!
      “老大是青丘,不,是整个妖族里最漂亮的妖!您浓眉大眼,目光炯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如桃花,冰肌玉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衣冠楚楚,风流倜傥,亭亭玉立,英姿飒爽,风华正茂,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见多识广,实乃三界的翘楚!”对面那两只时刻关注着我们这边,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可机灵着,一觉不对劲,就急忙把我从头到尾上上下下一顿好夸。
      我得意不已,意气风发。我有一双明亮眼睛,一对敏锐尖耳,四肢健壮有力,九条尾巴柔软飘逸,特别是一身青色皮毛,比天更蔚,比水更澈,介于天和水之间的颜色。无狐不羡慕。
      书呆子平复了一下猖狂的笑声道:“提起这些记载现在只觉得感慨,到底那般狠心肠的人才舍得吃掉如此可爱的小兽呢?”
      “哼,人千百年来对妖族大肆抹黑残害,可真正害人的大都是些精怪魔鬼。可伶我们妖族,无处伸冤,平日里见着人了都绕路走。”我在石壁上刮起了鱼鳞,银片四溅。“宁人负我,毋我负人。无怨无悔,光明磊落。”
      “我就觉得妖比人要好,他们连妖都没见过一面,却无中生有,只因道听途说就要赶尽杀绝。他们负了你,我也负了他们。哪怕书中写的都是真的,九尾狐要食人,我也心甘情愿做你献祭。”他掬一捧水为我洗手,“山里只有一人,今后见到我可不用绕着走。”
      “你不是也说过,那什么‘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伸着懒腰任由他拉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吃人是要损道行的,汝可别想阻挡吾得道成仙。”
      他又大笑起来,笛子举到我面前,手把手教着,“来,竹笛要这样拿,手指分别放在六孔上,对了......”
      “我想听那个,那个《越人歌》。”我说,努力学着他的样子,把竹子放到嘴边吹起。
      “我教你,你可要看好。”他起身,站在大石上,迎着太阳吹起一支自先秦留下来的曲子。
      我也有点觉得,你比人好。
      我托着腮帮子认真看着,嘴里轻轻和着昨天刚学会的诗:“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那旁忙碌着处理河虾小蟹的名就和功成窃窃私语起来。
      “《越人歌》是什么?”
      “就昨晚老大跟我们讲的故事。”
      “什么故事?昨晚我睁着眼睛睡的。”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楚国王子在游山玩水,水上泛舟的是位越人男子,他站在船头歌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声音委婉动听,有人把歌词翻译成楚国话告诉王子,王子听后十分开心地拥抱了那位划船人,并把一张绣花被盖到那人身上。然后这段佳话就流传至今,人们把越人唱的那首歌称为《越人歌》。”
      “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大没说。”

      “所以,那位楚国王子跟越人后来怎么样了?”我不依不饶的问。哪有人讲故事就讲一半的。
      “没后来了啊。”书生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
      “吾不信。”我合着衣窜上他床,“你不讲我就赖这不走了。”
      “狐仙自便,好困,睡了。”一张绣花被子迎头盖来,他翻了个身,鼾声渐起。
      “没意思。”我嘀咕,怀里抱着“常赢”。看向屋顶,缝隙间点点星光尽数倾泄,心中竟期待起来,明天,学什么东西?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尚小书坐在廊阶上吹笛子,指尖飞舞,行云流水。等声音传进耳朵,他才惊觉自己吹出的竟是那首第一次听到的音乐。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曲是《凤求凰》啊。”尚老爷随着曲子轻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你们大人求爱都这么热烈奔放的吗?”尚大官故作玄乎,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那你们小孩表达爱意有多内敛含蓄?”尚小书觉得好笑,顺着他的话问。
      尚大官清清嗓子,“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
      尚小书笑着一刮他鼻子,“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何苦?多苦。”尚大官做起鬼脸,“大人就会故弄玄虚,敢问夫子要教大官什么曲儿?”
      “那公子可要瞧好了。”尚小书接过笛子,有板有眼教了起来,“这笛子要这么拿,无名指放在......”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为师今日要教的,就是《归园田居》。”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学着学着,尚大官突然出声。“爷爷,大官觉得这诗跟您的画作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不止如此。”尚老爷笑着走到案前,又抬头对尚小书说,“先生请看,这画的是老夫做的梦,什么都画好了,唯独这缺了样貌的人儿久久不忍下笔。本想就此作罢,可见一身青色的著心,美若画里出走,就越觉此间少年与之相似,无论身姿气质,处处贴合,容颜也该随你这般长了。定是上天把画中仙派到了我身边,你可愿意让老夫照着你来填画?”
      尚小书抿着嘴看画,久久没有说话。待他重新抬眸,眼底一片清明。
      “小书,受宠若惊。”
      “像,真像。”

      此画题字——《空》。
      阿满拿起墨垂直在砚上不急不慢地打圈儿;尚老爷抚顺了宣纸重新提起兼毫;尚小书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手中攥着竹笛,笛上刻着“明月”。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师傅,是这样吹吗?”尚大官在一旁笨拙地吹着笛子,声音尖锐刺耳。

      洞内,小输正练着那竹笛,手指僵硬,动弹不得。音调稀稀拉拉,苟延残喘。
      洞外,功成名就双手托着耳朵,看着星星,沉默不语。
      “老大真是勤奋啊。”半响,名就说了一句。
      “老大真是上进啊。”功成附和。
      “要不,你去劝劝老大歇息?”
      “你去。”
      如泣如诉的笛声整夜整夜延绵不断,此起彼伏。
      “功成,给我打杯水来!”突然探出一头冲他们喊到。
      “老大等着!”说罢,逃似地跑了。
      名就认命的长叹一声,摘了芒草在嘴里叼着,哼哼唧唧的背诗,竟是书生白天教的那首《琵琶行》。
      “此时无声胜有声......呕哑嘲哳难为听......”

      “对,就是这样。”尚小书转头一笑,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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