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侦探和她的小女官》九溪啊

10、你方唱罢我登场

　　拂面黄沙随风飘来，韩铁等人来到亲卫说的地方，眼见的范围里寸草不生，唯有黄沙和早已风干的动物尸体。

　　亲卫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地方拂去表面的黄沙，露出下面满地的鲜血。

　　“这么多血？”公公当下就两眼翻白，忙退出去几步大口呼吸，“看来，谢将军也惨遭颜朵蛮人的毒手，哎。”

　　亲卫见周遭人皆露出惋惜神情，当下大喊：“韩统领快派人去找回将军的尸体，不能让将军死后还遭受侮辱啊。”声音之凄厉，人间难闻。

　　韩铁背朝风沙叹气，只好喊几个士兵循着地上的血迹前去找寻。谢子华好歹是启元帝亲封的西北军将军，不能让他尸骨无存。

　　回到帐篷，公公越想越气，“颜朵蛮人真是不讲道理，我们好好与他们议和，他们却先后杀死信使和谢将军，混账！韩统领你暂代将军之职管理西北事务，咱家，咱家这就起程回金陵向皇上禀明一切！”

　　说走就走，公公拂袖离去吩咐人收拾行囊，当天傍晚居然就启程回金陵了。

　　帐篷还是那座，之前这里是谢子华处理事务的地方，如今变成韩铁的了。韩铁吩咐另一位守备封锁消息，不能让人知晓谢子华已死，如若真的和颜朵打起来了不好处理。

　　韩铁又问亲卫在何处，手下禀和谢小公子在一起呢。

　　谢子华还有个不知生母是谁的儿子，向来住在盘岳城里的小宅子里，便连谢子华这个亲爹在世时也鲜少过问，因此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

　　一声声叹息从韩铁口中传出，穆甘棠却不请自来，掀开帐篷帘门时正好听见。

　　“韩叔叔在叹息什么，是谢子华的死么？”穆甘棠站在门口扬声问道，风从外头顺着缝隙灌进来，吹起她的衣袍。

　　“甘棠？你，你胡说什么呢！”韩铁立刻反应过啦，走过去把帘门盖严实，“你从哪里知道的？”

　　穆甘棠一张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了冷漠，只见她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是如何知道的？韩叔叔，因为就是我派人杀他的呀。”

　　韩铁十四岁因家贫从军，后来一直跟在启元帝身边效力，也算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将士。启元初年他被远派西北作为监督谢子华的眼睛。军旅生活二三十年，他见过世间最恶的事，也见过人间最惨的事。

　　但他闻言，这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上仍旧露出震惊！

　　“甘棠，甘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韩铁眉间起了沟壑，语气里满是惊讶，“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让你来和我说这些话的？”

　　冷淡如雪的一双眼睛里终于落下热泪，穆甘棠咬牙说道：“韩叔叔，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我爹偶然发现西北军中有内奸，快要查到谢子华时就被他假借颜朵人偷袭灭口了！宴会当晚，我亲耳听见谢子华的手下与人说，谢子华暗地与颜朵人勾结。那天的分明就是鸿门宴！”穆甘棠哭诉，“我侥幸逃脱，但我也知道如果被谢子华发现我当时偷听了，那我肯定也会不知不觉被他杀了灭口，所以我才假装失忆。”

　　“我没有想到，谢子华居然会蠢到自己一个人前往颜朵部落。没错，就是我，是我买凶杀人，只可惜居然被人看见了。”穆甘棠抬手擦去滚烫的泪水，“只是失踪的话，就可以说他是叛逃了。”

　　韩铁不敢置信地一把握住穆甘棠的肩，“穆甘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韩叔叔奇怪吗，我才十岁就如此心思缜密了，是不是很可怕？”穆甘棠反问，“我爹是被人害死的，甘梨，甘梨的死也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韩叔叔，我不过是杀了害我父亲害我妹妹的杀人真凶罢了。”平淡的语气里压抑住了多少的怨恨，这不过才是个十岁的孩子！

　　目光如炬，韩铁一时也怔住松开了自己的手。

　　“韩叔叔放心，明日我就会将当天夜里听见的话公布于众，莫拖神医也说失忆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恢复不是？如今谢子华已死，他到底是因为和颜朵人勾结反被黑吃黑杀死，还是被一个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策划杀人的我杀死，已经没有人说的清楚了。”穆甘棠一甩衣袖掀开帘门离去。

　　当天晚上，看守地牢的士兵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魏守备因为从关进去醒来后一直哭嚎自己是冤枉的，苦不堪言的的看门士兵只好喊人把他关进了地牢最深处。

　　骆洋被关在拐角处，里面虽有些杂乱也一看就是有人收拾过的。

　　“听说是张哨官喊人给你收拾的？也是，你们俩相识多年，他多照顾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背对着门正在小憩的骆洋睁开眼睛，这声音太熟悉了。

　　“韩统领，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骆洋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与他隔着木栏的韩铁，骆洋见他嘴角微拂，又问，“看来韩统领心情不错，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韩铁背手，看着有些狼狈的骆洋，“谢子华死了。他曾立下军令状只身前往颜朵部落议和，今日出发后，暗自随行的张哨官看见他被黑衣人残忍杀害。”

　　放在身后的手倏然成拳紧握，骆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很惊讶吗？从你帮我误导穆小公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步了。”韩铁笑呵呵，看着牢笼中的骆洋就像围观稀罕的动物一般。

　　“托你的福也托老天爷的福，穆甘棠已经恢复记忆，谢子华就是被他派人杀的。”韩铁整了整自己身上属于正六品统领的衣服，“明日他就会说出真相。到时候所有的罪名都会冠上谢子华的名字，包含杀害穆忠在内的四名官员，贺二福、杨大也是发现真相被他杀害。”

　　“我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真轻松。”韩铁笑着说道。

　　骆洋抬头看着面露张扬笑容的韩铁，“你怀疑我是否会说出一切，所以，你现在是来杀我的是吗？”

　　“你倒是个聪明人。不过，你知道的太多了。”韩铁说道，“你放心，我会履行承诺护你家人一生周全的。毕竟，我成为将军后也要做些善事收买人心不是？”

　　突然，骆洋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他跑到木栏前，质问韩铁：“是你，你才是那个和土浑鲁勾结的叛徒！”

　　韩铁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明天你会被发现畏罪自杀在地牢里，算是成全你对谢子华的一片忠心。”话里满满都是对骆洋的嘲讽。

　　“是吗？”

　　在地牢里听见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韩铁眼睛睁大，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骆洋对面的牢狱里突然走出来一人。地牢开设小窗，外头的月光会照进来，可若是故意站在角落，旁人粗略扫过去一眼确实难以发现。

　　“你，你怎么还活着？”韩铁看着走出来的谢子华，不由震惊大喊，“你不是已经被人杀了连头都掉了，你，你怎么可能没死！”

　　“韩叔叔，你失望了？”地牢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稍显稚嫩的少年，地牢里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她面色柔和就好像观音座前的善财龙女。

　　“你，你们！”韩铁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子华和穆甘棠，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骆洋在看到谢子华还活着时就激动起来，他又看见穆甘棠走了进来，结合刚才韩铁和他说的。

　　“哈哈哈，韩铁你被骗了你被骗了！”骆洋大笑，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在被骆洋嘲笑后，韩铁突然冷静下来问穆甘棠，“我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穆忠到西北快速站稳脚跟倚仗的就是韩铁，他也是谢子华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的人，直到刚才谢子华亲耳听见韩铁自述罪名，才真的确定是他。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你派人去找我一直在距离死人石窟很远的地方寻找，甘梨曾告诉我当时听你和士兵说希望我不会在死人石窟。”穆甘棠回忆，当时她就是因为韩铁看似无意的一句话才会跑到死人石窟那里寻人。

　　“可我确实就在那里，我当时受伤险些不治而亡，甘梨及时赶到为防我被害，让我披着她衣服回家。”有泪痕滑落，穆甘棠仿佛不自知地继续说道，“你分明就是知道我当时就在死人石窟里，可为了摆脱嫌疑才会让甘梨找到我。后来你找莫拖神医也是为了证明我是否失忆。”

　　“我失忆，就证明当日你让骆洋演的戏发挥不了作用，你不能把私通罪名按在谢将军身上。后来，杨大被罚，贺二福却从谢将军帐篷里高兴地出来，你怀疑他们泄密就派人杀了他们。你还想找谢将军当你的替罪羊，就又派人杀了信使，如你所愿谢将军立下军令军居然还只身前往。”

　　“你要杀谢将军诬陷他事迹败落叛逃，却没有想到被我先下手为强，可你又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我和谢将军联手演给你看的一场戏。郑光是你信任的人，的确他在被我抓住以后仍一口咬定谢将军是奸细。所以你需要处理的，就只剩下骆洋。”

　　韩铁看着与老友有三分相似的穆甘棠，突然发笑，“也就是说，甘棠你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我才是幕后真凶？”

　　泪迹早干，穆甘棠点点头，“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但刚刚你的一番自述，我和谢将军都听见了你还能抵赖不成？”

　　“呵呵，谢子华早就死了，等我杀了你，难道还会有人听信骆洋这个帮凶的话？”韩铁继续冷笑，“你们不要忘了，公公已经带着消息前往金陵。西北军将军一位，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好你个奸诈小人，咱家差点就成了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帮凶！”尖利的声音，如今谢子华听来仿佛天籁一般。

　　黑暗看不清的角落里，又走出来一人，正是傍晚已经出发回金陵的公公。

　　言语间，地牢深处地牢门口冲进来所有人，为首之人正是亲卫和长云。

　　“瓮中捉鳖，大概就是如此吧。”穆甘棠回以韩铁同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