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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天阙境 ...

  •   “人呢?”

      “走了。”女人声音含笑,说道:“走得还挺安详。”

      金蝶化为碎影,散在指尖。

      景行舟神色漠然,抬头看向山崖上的月现花,眸色转深。

      一阵山崩过后,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两尾血蟒绕过中间幽蓝色的月现花,沿着石壁而下。

      飞沙运转成漩涡,景行舟蓦地飞掠上前,袖袍一甩,磅礴灵力飞出,阵阵爆裂声响在上空,血雾扩散,同时阴煞的气息更甚。

      景行舟喉咙一甜,脚踩着落石换了个方向,身形有些不稳,后背从石壁上划过,不消片刻,便感觉到鲜血浸透了衣衫。

      他眉头微蹙,双眼看到血蟒靠近,身子微微蜷缩,适时挥刀,一瞬间,血腥味弥漫开来。

      嘶~

      漫天尘雾中,景行舟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声响,他抬眸望去,只见石缝中又钻出只数丈长的黑色血蟒。

      景行舟面色顷刻一冷。

      上次来时,不过惊醒了一只血蟒,他知自己体力不济,但也未曾料到会拖延如此之久。

      景行舟再次催动体内灵力,无数冰剑破空飞出,每道都含着劲猛的杀气,而同时,脑海里也一阵晕眩。

      夜风顿时变得冰冷刺骨,景行舟喘了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月现花,手中灵力一凝,再次起跳。

      必须在下一只血蟒出现前离开这里。

      腥臭味越来越重,黑影极速袭来,眼前骤然看不清东西,景行舟手摸到一片黏稠,他恍惚了下,而就在须臾,其中一只血蟒甩尾撞来。

      景行舟身子一晃,另一只血蟒也张口往他腰际咬来。

      嗖!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袭来,景行舟觉得腰身一紧,长鞭卷着他躲闪开攻击。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天地。

      景行舟站稳后,按住胸口喘息。

      温盏扬鞭对上血蟒,手腕蓦地被人一拽,景行舟抬眸,看着眼前人血红的双瞳,张了张嘴。

      “你身体在发烫。”

      景行舟背靠石壁,呼出一口热气,“你回过承山了?”

      “景行舟。”叶清手上力度加重,恨不得捏碎他的骨肉,“你连命都不要。”

      景行舟另一只手按在身后石壁上,半垂着眼,被夜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寒战,“你回去,太上峰……”

      剩下的话被堵了下去。

      叶清冰冷的唇突然压上,一阵唇齿相磕后,血味弥漫,景行舟原本就呼吸不顺,感受到这异常的侵略性后,抬手就要掰开他的肩,岂料叶清却快他一步,将他的双手锁在头顶。

      叶清的掌心从石壁上划过,鲜血顿时滴在脚下,他放开景行舟,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先生要救人,我帮你啊。”

      景行舟被烧得有些脱力,失去支撑,脚下一软,便跪到地上,他看着蔓延的咒印,呼吸粗重。

      叶清抬步,刚要走出这法阵,景行舟便抬手抓住他的衣袖。

      叶清偏头垂眸,微微俯身,抬指摸上他发红的眼尾,低声道:“你怕他死,那怕不怕我死?”

      话音方落,伏邪剑出,他人已消失在阵中。

      “叶清!”

      景行舟一声低吼,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脚下的法阵,他突然心中生寒。

      这股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盖过方才血色缠绵的余温,滋生出了欲与恨。

      他胆敢以阵法困他!

      阴阳阵,与施术者性命相关,若强行破阵,施术者也有可能命丧黄泉。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景行舟素来静如水的心顿时焦躁起来,仿佛他又成了那个可以由人宰割拿捏在手的东西。

      他闭目静息,与伏邪剑灵相连,试图用剑气来压制剑主人的暴虐,可一阵嗡鸣后,赤翎云凤的妖相蓦地出现在眼前,叫景行舟又是咬牙嚼齿,险些狠了心将叶清灰飞烟灭,可叶清此时是疯近入魔,怪不得也怨不得。

      景行舟头次被人用命困在一地,心中顿时隐隐作痛,生出无能无力的悲凉感。

      原以为少年情怀,虽殷殷真切,却也作不得数,可是有人要把命给他,硬是为这笔风流添上了糊涂账,逼他生死都得接着。

      景行舟早该明白的。

      罪人谷内,害怕被留下的不止叶清一人,情与欲相生,三水镇那晚更不是他装睡就能解决掉的事了。

      “先生!”温盏半跪在他面前,十分担忧道:“您感觉如何?”

      景行舟:“应无择他……”

      温盏:“掌门人病危,急召回了他。”

      景行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复轻声道:“温盏,拿到月现花后,你立刻送我回续断峰。”

      温盏蹙眉,“那叶清……”

      “他会去太上峰的。”景行舟抬手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他平静说道:“应无择最后交代的事,是要他亲手来做的。”

      一股滚烫的腥血泼洒在石壁上,温盏看到法阵渐渐消失,而里面的人阖上双目,流光闪后,幻化成狐身。

      伏邪坠地,铮地一声响。

      叶清俯身,一手握着月现花,一手将地上的狐狸抱起,鲜血顺着长发滴下,落在白狐身上。

      他垂眸看了许久,又抬手将狐狸交给温盏,哑声道:“你送他回续断峰,再请司辞君去一趟。”

      温盏点头应下,双手刚接过那团茸软,眼前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正殿门紧闭,太上峰气氛异常,叶清直直进了偏殿,发现殿内还守着些人,不多,都是熟面孔。

      叶清同他们拜过后,看到了在后面躺着的应无择。

      “师尊。”叶清跪在榻前,将手中的月现花呈上。

      帐帘垂下的一片阴影显得应无择面色有些灰暗,他扶膝而坐,垂下眼,右手抬起摸了摸叶清的头,柔声道:“你去过天阙境了?”

      叶清垂眸不语。

      应无择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仆参,去传我口令,自即日起,叶清为我承山代掌门,承山上下一切事宜暂皆交由他来定夺。”

      “是,掌门人。”

      “师尊?”

      应无择摇了摇头,仆参一行人走出偏殿,门合上后,他眼皮沉了些,像是极尽疲惫。

      “幼浊。”他轻声道:“你想不想再见到他?”

      应无择莫名其妙地一问,语气有些冷硬,叫叶清心里充满迷茫,“什么?”

      “你去天阙境,自然也是见到他了。”应无择慢慢说道:“他受了重伤,我能感觉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也知道。”应无择看着叶清面色一白,淡淡笑了起来,“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向来活得通彻,只是当你什么都不是罢了。”

      应无择目光沉静,缓缓说道:“如今续断峰上设有禁制,他一旦进去,便出不来了,幼浊,你去见他,问他要一样东西。”

      叶清仰头看着他,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生出,“是什么?”

      “他的妖骨。”应无择垂首看着他,神色严厉,目光不藏凛冽,“你告诉他,想离开承山,就拿妖骨来换。”

      叶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没听说过妖骨这种东西,但想来也是重要之物,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承山?”叶清手握成拳,脸色十分地难看,“他不是续断峰峰主吗?”

      “他不是!”应无择忽然攥着叶清的衣领,将他从地上半拽起来,这个动作幅度有些大,应无择坐在床上闷咳了几声,才哑声说道:“他是我的灵侍。”

      应无择松开叶清,将衣袖拉了拉,露出手腕上的金镯,“我是他的灵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没有我的命令,他哪里也去不了,他离不开承山,违背不了我的意愿,更意味着……同生共死。”

      叶清看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幼浊,他要跟我一起死了。”

      叶清见过那只镯子,在庙会时,他还问过景行舟。那时的景行舟是怎么回答他的,叶清记得那人嘴角当时甚至噙着笑,如今想起,他似乎忽略了一些事。

      景行舟眼底的光一点一点全部藏起来了。

      叶清呆了呆,忽然又想起镜姝的话,艰涩道:“那半颗心……是什么意思?”

      应无择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世上本就没有垂之不朽的事,只是我做了承山掌门,便要这样想着,不辜负上亲,若有可能,还私想再为后人谋愁三分。幼浊,我心里装了承山上下,容不得再为旁人求益了。如果当年我没去然谷,没救他,承山日后再为他门覆灭,而景行舟,或是死了干脆的好……可我救了他,这就是命。”

      “景行舟的半颗心,撑得是我承山护山结界,先掌门将他放在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无人能寻到。”

      “不是无人能寻到……”叶清从地上起身,哂笑一声。

      根本就是有人不想寻,有人不想败了名誉,便踩着骨,食人心血。

      “他去天阙境干什么,师尊是知道的吧,可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肯放他自由吗?”

      “我给过他选择,当年他若肯收你为徒,如今便不会是这般结果。“应无择说:“景行舟,他是我一辈子的手中刀,有他在,可保我承山百年基业,若不能控,宁折不弃。”

      应无择闭目,盘腿坐在床榻上,淡淡开口:“我如今神魂渐散,撑不了多久,你若不想他同我一起死,便立刻去续断峰,只要见到妖骨,我就会废了我们之间的血盟。”

      叶清声音有些哽咽,心中无限酸楚,“你直接废了血盟吧,他不会给我的。”

      应无择说:“他会给你的。”

      倦鸟归古林,池鱼思故渊。

      景行舟被困承山六十载,再不回家,以后也没机会了。

      叶清向来知道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他曾以为他和景行舟之间就是那么些距离,哪怕跨不过去,凭借着狼子野心也总有一天也能熬过去。

      可现在不能了。

      应无择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堵墙,那堵墙后是他魂牵梦萦的续断峰,上面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如今一切都变成了水中月,同余生般,碎了,应无择告诉他,原来所有痴心,皆是妄想。

      是他,亲手把再次景行舟送进了樊笼。

      叶清强忍着泪水,浑浑噩噩地上了山,他不敢哭,会被景行舟嘲弄的,肯定的,他那样的人,他那样的人就是喜欢看别人哭,尤其叶清这么个年纪,再哭也实在丢脸。

      他不想在景行舟面前丢脸,至少不能像个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样,时葙大概都没哭过。

      叶清是这样想的,只是当看见坐在瓦檐石阶上、手握着刻刀,依旧心无旁骛玩着木雕的景行舟时,叶清才发觉这不是丢脸的问题了。

      他还是哭了。

      站在院门前,哭得无声无息,但是景行舟还是看到了。

      叶清在泪眼婆娑中看见景行舟抬起了头,看不清表情,不过想来也很惊讶。

      景行舟将手中的木头放下,刻刀依旧握着,他走到叶清面前,没有说话。

      叶清不敢看他的脸,埋头盯着景行舟的衣摆,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他,他叫我来,说可以放你走……”

      景行舟问:“代价。”

      没有代价。

      如果可以这样说。

      景行舟一听到这句话就问出两个字:代价。

      叶清想,他果然是很明白的。

      叶清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在景行舟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才说:“他说用妖骨来换。”

      听到这话,景行舟长睫微颤,心中竟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荒谬。

      他站在叶清面前良久,最后半跪下来。

      叶清这才敢抬头看他。

      小孩儿眼睛都哭肿了。

      造孽。

      景行舟叹了口气,“他这样对你说的?”

      叶清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景行舟:“他没选你做掌门。”

      叶清:“是代掌门。”

      “代掌门呐……”景行舟压低了嗓音,眼帘微垂,他右手上的刻刀正抵着叶清的心口位置。

      景行舟几乎是没有犹豫。

      刻刀刺进叶清身体时,他闷哼了一声,咬着下唇,不着痕迹地将血沫吞了下去。

      景行舟右手抓着刻刀没有放下,左手绕到叶清背后,将人摁在怀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长发。

      “疼吗?”

      叶清额头抵在他肩上,想了想,说:“疼。”

      “那就疼着吧,疼到那天疼惯了,就不疼了。”

      景行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柔和,他搂着叶清的身子,将刻刀拔出。

      刻刀并不长,刺不透人心,不过终归也是心脉处的血,滚烫的很。

      景行舟用那沾着叶清心头血的刀刃往掌心一划,看着自己的血与之融在一起,心中竟有一丝诡异的欢喜。

      但其实更多的是难过,他很少会替一个人难过。

      景行舟扶膝起身,转身没有再看叶清,“带着它,回去吧。”

      心口处的疼痛还在,除此之外,还能感觉到里面多了样东西,叶清手掌按在伤口处,那东西便从心里跑了出来,最后落在指尖。

      很小的一段骨头,沾着血。

      景行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这辈子,有两种人是绝对不会伤的,一种是自己喜欢的,一种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他再坐回石阶上时,看着地上的半成品木雕,久久未动,天色变暗时,景行舟才起身,最后从屋内找了把长一点儿的刀子,捅了自己的心。

      明明不是第一次剖了,但还是疼。

      镯子碎裂时,承山的丧钟已经敲完了七七四十九下,按照应无择死前的吩咐,丧事一切从简。

      景行舟站在应无择的灵堂前,神情几乎是淡漠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承山上一任掌门人,没了。

      应无择的所作所为,景行舟从来都不想评价,毕竟与他妖龄三千相比,承山寥寥六十年,什么也不是。

      他年少受教,夫子教过他敬畏怀仁,教过他守礼克制,可从没教过他如何在尘世为人。

      景行舟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笨拙地学了几年,以为自己最起码学了个五分,可出了不死林,又陷入一张充满谎言欺骗的密网之中,尝着虚伪的人性。

      人心啊,脏透了。

      九幽谷内,应群挖走他半颗心,故而催生出了怨憎恨,又恰在此时,将要散魂的镜姝发现了他,吞了这些恶念,叫他的剖心之痛成了一种不可明说的情绪,时时刻刻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直到看到叶清,景行舟才知那是什么。

      初见时,景行舟便发现了叶清眼底的深渊,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就在那一眼中翻涌而出。

      他发现小孩儿很会藏着自己,会哄人开心,会卖弄乖巧,殊不知那张无双的皮相下全是黑色的血。

      他喜欢那黑色的血液。

      这世上只有毒是最吸引人的。

      景行舟看着他,学着他,渐渐明白了‘怨’与‘恨’,心伤将他折磨的日夜不能安睡,哪怕拉出罪魁祸首鞭尸也不足以平息怒火,但是可悲可叹,景行舟这辈子只能流着红色的血。

      于是他把叶清当作了自己,他抱着叶清的‘恶’不肯松手,他不知要从中品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心伤便能轻减一二,即便同这‘恶’沉沦入狱,也没什么怕了。

      可镜姝临死前的一番话又砸醒了他。

      景行舟时常看着叶清,却在问自己:你是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喜欢我这个身份?

      在他看来,叶清口中所谓的喜欢,始终都是对于续断峰峰主权力的畸形要求罢了。

      就像谢复对镜姝。

      戒律台上,他亲眼看见镜姝为了谢复被斩断一尾,而那盈盈的双眸此时便映着自己。

      “爱是什么?”

      “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爱是一种诅咒,它会叫人失了心,断了肠,也会让你失魂落魄,生不如死,变得面目全非。”

      “这么可怕的存在吗?”

      “是啊,可是小舟,我们却不会教你如何避开它。”

      “为什么?”

      “因为那是爱。”

      “那我永远都不会懂。”

      “会的,小舟,终有一天,会有人教你这个字,就像你小姑姑当年教你走路那样,手把手的,一步步来。”

      景行舟盯着血淋淋的戒律台,对这个字生出了怯懦之情,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去懂的。

      可春水有意来逐风。

      景行舟其实怕着命,他的心这么多年早就腐烂成土了,捧不住那一汪春水。

      在很久以前……

      他不记得有多久了。

      连跪在他面前拜他为师的那个孩子,都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大多数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得有个结果。

      手绳落入火盆中,顷刻间,同承山六十载岁月,皆化为乌有。

      “他人呢?”

      “就在殿内坐着,一日一夜,没吭过声。”

      “啧。”景行舟眉头蹙起,略有不快的样子。

      守门的弟子一看他这神情,顿时打了个哆嗦,门也不敢守了,战战兢兢道:“那先生,我先下去了?”

      景行舟摆了摆手,小弟子马不停蹄地滚了。

      叶清其实听到殿门外的动静了,不过他思绪十分乱,所有声音传入耳中时,最后留下的只有嗡鸣。

      叶清闭上了眼,他听到殿门被推开了,不知谁又进来了。

      “小孩儿。”

      叶清身子僵了僵,脸上血色顿时退得一干二净,他感到恐惧,尤其是抬头看到殿中站着的人时,直接从台阶上摔到了景行舟脚下。

      “当上掌门人就喜极而泣,怎么走路也不稳当啦?”景行舟半跪在地,突兀地笑了起来。

      “你没走?”

      门外天色暮沉沉地,叶清猛地打了个寒噤,起来拉着景行舟的衣袖,试图将他往外拖,“你没走……我带你离开。”

      景行舟没动,仰看着他,淡淡开口:“去哪儿?”

      叶清回头,有些手足无措,“随便,总之,总之不是在这里。”

      景行舟:“我待在续断峰。”

      叶清吼道:“不许!”

      景行舟怔了怔,叶清看着他的神色,才回过神来,他跪在地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景行舟沉默着没说话,片刻后,叶清伸手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色的绳子,刚才沾着心血的妖骨早已与红绳上的东西黏连在了一起。

      叶清怕极了,他说:“还给你。”

      景行舟眼神微动,却没有接,他从地上起来,顺便扣着叶清的手腕,也将他拉了起来。

      景行舟掌心冰如寒雪,显得叶清手腕的温度烫人,他立刻松了手,好在叶清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乐天出逃,你要立即和瑶华阁联络上。”

      “我不去。”叶清垂眸,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师……反正他属意的掌门人不是我。”

      “代掌门也是掌门。”景行舟开口道:“你去瑶华阁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会一直在续断峰的。”

      “我不去。”叶清很固执,嘴唇轻颤,“我,我,他们都要把你困在承山,我偏要放你出去……”

      叶清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景行舟却听懂了其中意思,他叹了口气,意外的也没多说什么。

      *

      紫藤花浪下,有一个面容十分精致的小男孩儿。

      小家伙伏案而坐,看样子是才学着写字,握笔的姿势都不正确,不过一笔一划倒是认真,眼睛很漂亮,念念有词的模样,也十分有趣。

      回廊拐角,一道白色倩影走了过来。

      女子抱着个小小的竹篮,满满当当地,都是彩色的绳子,过来时,瞧见廊下的孩子,便笑了笑,“阿己,在这儿写什么呢?”

      小家伙抬头,看到来人,眨着漂亮的眼睛,道:“允夏姑姑,我在练字。”

      允夏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俯身看着他写的字,微微一愣,抬手敲着小家伙的额头,问:“怎么净写小舟的名字?”

      小家伙握着笔,鼻头一点儿黑,认真道:“树神大人说,远行之人,家里若是没有人惦记着,久而久之,他就会忘记归来的路,我怕景哥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允夏握着他的的小手,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你景哥哥不会忘记回来的路的,因为我们都记着他。”

      小家伙仰头,笑嘻嘻道:“真的!那等我练好字,可以给景哥哥写一封信吗?”

      “当然可以。”允夏眉眼一弯,“等你写好了,姑姑就帮你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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