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遇见你》照阳

57、走好

　　尽管再怎么不情不愿，这时间却不会停留原地，那些你不愿想起的事情也总会在某个瞬间让你记忆犹新。
　　苏牧之内心并不知道自己对万忠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他明明没见过万忠几次，更别说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倒还不如说是怨恨，怨恨他欺骗母亲的感情，怨恨他一走了之，就连母亲的死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去帮警察的忙的时候，是那么的大无畏和事不关己，可他却在听到万忠要被处刑的时候，竟会有那么点儿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可不知不觉中，周六到了。
　　他像往常一样起床、吃早饭、准备去书店复习，只是在他踏出家门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他顿了一秒。07:49 周六。然后还是徒步去了书店开了店门。因为以前开店时间在十点左右，可自从苏牧之决定要考大学以后，就早了很多，可山羊依旧在九点之前是起不来的，所以早上一般都是苏牧之一个人。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人，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看书，只是他如定格般的眼睛让人知道他并没有看进去，而是在发呆。苏牧之的脑海里一直不停地闪现画面，让他觉得心烦，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万忠的那句话就像被喇叭放大了以后在他耳朵边循环播放，让他的情绪越来越低。“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大义灭亲说的就是你吧”“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艹！”苏牧之被自己的跑神儿搞得暴躁气愤，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而刚推开门走进来的向云正好听见了苏牧之愤怒地口吐芬芳，他咽了一下口水，想转回去当没来过。可能是早起他神志还不太清楚，然后就砰的一声一头撞到了玻璃门上，听着都疼。苏牧之的眼神被声响引了过去，结果就看见了这个让自己心烦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又来了，公安局天天这么闲吗？”苏牧之说话还带着火气。
　　向云揉着自己的额头，也没好气地说：“靠！疼死了！你以为我愿意啊！过了今天你让我来我都不来！遇见你就准没好事，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你这么个家伙！我他妈真是服了，当个警察当得这么憋屈，就你还当警察呢，你要是工作了赶紧告诉我一声，我离你那地方八百里远，死也不去你那地方执行任务！”
　　苏牧之看着向云揉着脑袋叭叭叭像念经一样的样子，火气消了不少，被气笑了，“前辈，你这顶嘴的能力可以啊，我也就说了一句话吧，还有啊，你说你作为一个人民好警察，怎么张口闭口就骂人呢，影响多不好。”
　　“要你管！老子乐意！”向云抬了抬头大声喊。苏牧之坐在窗户旁，看着向云用鼻孔瞪他的样子，心里啧啧遗憾：真是白瞎了那张温柔脸。要按以前，这张脸绝对是苏牧之的菜，可要是向云，那就算了，他可不想每天被气到吐血。他偷偷地撇了撇嘴，走到冷柜前，挑了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塞到了向云怀里，然后又走回去坐下。
　　向云被冰水冻得一哆嗦，“卧槽？这大冷天的你想冻死我啊？就不能给我拿瓶常温的！有没有人性啊你！”
　　苏牧之黑着脸盯着向云，向云也丝毫不怯，“干嘛！我说错了？！不拿就不拿，瞪什么瞪！”然后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靠！真他妈凉！
　　“你可真是没脑子，我那是让你冰敷的。”苏牧之皱着眉看着向云说。这人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向云哽住，手里拿着那瓶冰水说不出话来，但是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的，“我他妈知道！老子渴了喝两口不行吗！”
　　“随便。”冻死你个傻X。“有事儿就赶紧说，我忙着呢。”苏牧之非常怀疑以向云的智商是怎么考上公大的。
　　向云十分不生分地拉开苏牧之对面的凳子，翘着二郎腿抱着臂坐下了。苏牧之看着向云的样子，一脸黑线。说你是警察，鬼都不信。
　　“没啥事，就是顺路来问问你今天十点去不去，去我就开车捎你一程。”这个时候的向云说出这话神情竟有些不自然。其实事实上是万忠点名想见苏牧之，但如果苏牧之不想去当然可以不去，可是那天他感觉苏牧之是有些犹豫的，所以才管了这个闲事，可别提了，他现在后悔的一批。
　　“呦，向警官你还有车呢，看不出来啊。”苏牧之调笑着向云说。刻意没去回答哪个问题，因为他还没想好。
　　“卧槽？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买不起车？我告诉你，你别看不起人，虽说…”向云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苏牧之挑着眉看着他，“虽然我现在还没买，但是指日可待！老子，老子现在开公车，多气派，让你坐一次警车，你就偷着乐吧！”
　　苏牧之就当没看见向云那嘴硬的样子，想着多少给前辈点面子，便说：“是是是，我偷着乐。”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先走了，我还没吃早饭呢，还喝了一口冰水，我去吃个早饭就去那边了。”向云拍着自己的肚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容易吗我，我特意起早来找你，饿着不说，还被骂，还负伤，真心塞。老子再来老子就是狗！
　　苏牧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啊？？？不是，我问的是你去不去监狱？”向云一脸茫然。他觉得自己表达很清楚啊。苏牧之看着向云摇了摇头先走了。这智商……真为你的后代担忧。
　　向云：“？？？”嘛意思？向云还坐在凳子上发愣，直到苏牧之站在门外等得不耐烦，才说：“出来啊，我要锁门啦！”向云这才恍然大悟：啊！这意思是去吧，靠！直接一点儿不行吗？语文白学了？！
　　苏牧之早上已经吃过饭了，根本就不饿，只点了一碗豆腐脑，而对面的向云……他真的无力吐槽了，他已经想把向云列为请客黑名单了。向云一听说苏牧之请客，就点了一碗粥、一大份饼、两个茶叶蛋、还有两碟小菜，临了还打包了三个包子。苏牧之仔细看了看向云的身板，还是瘦的像根竹竿，这吃的东西都跑哪了？个子和他差不多，也不比他高啊，消化系统这么强大？
　　向云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载着苏牧之去了监狱，两人抵达时，还不到九点，可潘明已经到了，在传讯室等着。潘明看到向云身边的苏牧之时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会来。可…他其实是不太想让苏牧之看着万忠行刑的，毕竟…
　　“小苏来了啊，好久不见了，最近复习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像向警官一样全市第一啊。”潘明拍着苏牧之的肩膀，根本不提万忠，也不问他为什么来。
　　全市第一？苏牧之嘴角抽搐，暼了一眼还在啃包子的向云，我不信我不信！向云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苏牧之那里完全破碎了，他感觉到苏牧之看了他一眼，他疑惑地看了回去，“怎么了？没信心？小事儿，不会的题问我呗，肯定教你，只要以后不骂我，脾气好点就行，一会儿加个微信，常联系。”向云看在苏牧之请他吃饭的份上，也不跟苏牧之呛了。
　　苏牧之：“……”果然人不可貌相，长得挺好看，这人怎么就这么二呢？苏牧之心里郁闷地想。
　　“嗯，挺好，你们多联系联系，以后小苏考上公大，你们可就是师兄弟了，你多照拂照拂人家，听见没？别吃了！”自从向云归队，潘明就发现他越来越…不羁了，可是他从不去纠正他，因为他不知道向云卧底的三四年生活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无权去纠正这样一个功臣。因为向云一直就是向云，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唔…腾电了腾电了。”向云嚼着包子吐字不清地说。
　　……
　　九点半，万忠被狱警按潘明要求提前带到了传讯室。苏牧之看着万忠手上带着手铐地一步步走来，还在看到他时楞了一愣，万忠整个人沧桑了不少，胡茬也长了出来，再也没有做毒枭时的那种高傲。万忠在铁栏那边，与他们隔开。
　　万忠第一个开了口：“我以为你不会来。”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是对说的，可当事人却没说话，只是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万忠问。
　　苏牧之本以为万忠会恶意地谴责他，但是却没有，反而是关心他怎么样，这让他很吃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万忠没有得到回答，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你长得真像你妈妈，真好，不像我，真是太好了。我当时逃到清城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爱上一个女人，也没想到竟会想幻想着和她过下去，你妈妈很善良，和我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她就像是个干净的天使，所以…所以我想放弃了，我不想回去贩毒，不想过那种生活了。可是不行，我结婚了，还自私的不想告诉你妈妈，我怕她离开我，我本想和越洋的母亲离婚，可却被一个大买手用她们母子威胁，我不能…所以我只好回去，可我回去以后哪还有回头路，只能选择偷偷离开你妈妈，可是，我没想到她有了你，也不知道越红那贱人竟对你们母子那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万忠说到后面眼眶竟泛了红。在场的人听完也都感触不一。
　　而苏牧之听到万忠的话，一方面觉得讽刺，因为这一切确实是万忠的错，他不该在为人夫，为人父时再去招惹母亲。可另一方面又替万忠感到悲哀。“我妈妈曾经告诉我说，要离毒贩远一点，说他们很危险，可是我现在觉得你很可怜，你做不了你想做的事，你也爱不了你想爱的人，真的很悲哀。所以，下辈子不要再当毒贩了，当个普通人，找个爱的人结婚生子。”苏牧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平平淡淡，没有爱，也没有恨。
　　“好…下辈子…”万忠释然地笑了笑，像是真的看到了下辈子的幸福生活。
　　“还有，我虽然和你有血缘关系，但和你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变成你那种人。”苏牧之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他就是想告诉万忠他不一样。一旁的向云眼神沉沉地看着苏牧之的侧脸，思绪万千。
　　万忠楞了一下，然后苦笑：“我知道，我看的出来你不一样，你穿警服一定很帅。”
　　“走好。”苏牧之说完站起身向万忠深深地鞠了一躬便离开了传讯室。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你我阴阳两隔，再无仇恨与情分。
　　孩子，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万忠看着苏牧之离开的背影，还是落了泪。
　　“准备带走吧，小云，你去送小苏回去吧。”潘明说。
　　“嗯。”向云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潘明看向这位即将面临死亡的毒枭，竟升起了同情，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越洋是无期。”
　　“多谢。”万忠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父亲，对越洋也是斥责比关爱多，苏牧之曾说他不了解越洋，确实是吧，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越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知道给他钱。如果当初没有同意他贩毒，他会不会现在已经成家了。
　　……
　　“喂，我送你回去吧。”向云觉得苏牧之肯定不会去刑场了。
　　“等会儿吧。”苏牧之看了看天空，没有云，也不蓝，不怎么好看。
　　向云耸了耸肩，表示同意。不久，两人就看见万忠带着头套被押进了车里，向云小心翼翼地看了苏牧之一眼。
　　“看我干嘛？我没事，他的错他得负责。”苏牧之没有扭头也知道向云在看他。
　　“啧，你这话说得真无情，要是以后你老婆也犯错了呢？怎么办？”向云跟苏牧之抬杠。
　　“我不会有老婆。”苏牧之说。
　　“为什么？不婚族？”向云好奇地问。
　　“向警官，好奇害死猫啊。”苏牧之笑了一声看着向云说。
　　“喂！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会气死人啊？！喂！你回来！”向云气的跳脚。果然这人正经不了五秒。他想。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17章那里有错误，改了一下，楠楠是比燃燃大两岁的，是因为楠楠的心理原因，上学晚了一年，而燃燃好巧不巧小学跳了一级，所以就遇到了个老男人。他们就算几经曲折也会奔向对方，命中注定相遇，命中注定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