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遇见你》照阳

44、白雾

　　众人听完录音都一致地沉默了，一方面他们确实很开心得到了一个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当他们听到前公安局局长死于非命的时候，内心的感受极其复杂，尤其是潘明。按理说，前局长可以算是他另一个师父了，况且前局长去世前就已经要退休了，而那个位置自然还是马海帆的，他竟没想到马海帆竟为了一己私欲与毒贩联手，害得老人家与亲人阴阳相隔。这么多年，他即便心存疑虑，也依然选择相信战友，甚至当于山把一系列证据放到他面前时，他还留有一丝幻想，幻想马海帆是有苦衷的，可如果说那个“苦衷”叫做贪欲的话，他也不必再替他找任何借口了，终是真心错付，错看了人。
　　“明天就准备行动。”潘明攥着录音笔说。
　　明天就是约定的第三天了，伪证和报告于山已准备妥当，计划安排也已经确认过了，接下来，就是收网。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于燃和线人的安全。苏牧之回来后向大家说明了于燃不肯进食的现状，虽说不吃饭只喝水常人等待三天是没问题的，可在场唯一知道内情的何嘉楠却急得快坐不住了，于燃的胃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虽说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有按时盯着于燃吃饭，养胃，可是他真的不敢保证于燃的胃能坚持三天。所以当苏牧之说于燃不肯进食的时候，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喊：“不行！”
　　其他人自然没想到何嘉楠反应如此强烈，但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妥，于是问：“怎么了？”
　　“燃燃…燃燃的胃会受不了的啊！”何嘉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他内心始终觉得自己在计划中是最无用的一环，而且…如果那天他没有让于燃出门，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苏牧之看到何嘉楠着急的样子，楞了一下，然后说：“要不我再去一趟？”
　　潘明一口拒绝，“不行，太冒险了，万忠本就疑心重，如果暴露了，就算你是他亲生儿子，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只能原计划不变，最后一天了，我去让线人试试。”
　　何嘉楠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知道箭在弦上，现在计划有一丁点儿的偏差，就可能会前功尽弃，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只祈祷于燃的胃可以争点气。
　　可是现实总是很残酷。
　　房间角落里，床上的人，面朝着墙壁，双手越过头顶依旧被绑着，可是不同的是，他已经紧紧缩成了一团，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于燃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苍白的面容。于燃只觉得自己的胃在绞着疼，像是有人在拿着带刺的棒子在胃壁上转圈，这种疼他当然熟悉，按以前这都是家常便饭，他也不爱去医院，就忍着，据他经验来说，这次程度的疼最多也就三个小时。
　　可是，不同往常的是，他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他第一次见何嘉楠的时候，那时就犯胃病了。好像……已经过去好久了啊，果然把胃养叼了，不吃饭就要闹脾气反抗了。于燃想笑，却又被疼痛堵了回去。现在的于燃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胃在分泌胃酸，因为他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他敢保证，如果自己的手没有被绑，而是让他可以催吐的话，他绝对可以吐个底朝天。
　　门响了，于燃知道，那是又有人来送饭了，可他根本没有力气翻身，也不想翻身去看。
　　“吃点饭吧。”于燃听见那人说，他听得出来，是那个小云。
　　小云见于燃不理，也皱了皱眉，这都多少顿没吃了，“吃点吧，不然受不住的，他们听说你不肯吃饭，都着急的很。”可是还是不见床上那人的回应，他突然看到于燃在发抖，连忙走上去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于燃弓着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云将于燃翻过身，只见他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可是他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只得跑出去找人，希望那些毒贩可以有些人性，不过他想多了，他得到的回答都是“你管他干嘛？”“死不了。”“跟我没关系。”小云无法，暗自咬了咬牙又回去了。
　　他回去后发现于燃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他看了看，无法，脱下了外套盖在了于燃身上，放下了手里的饭出去了。临走前他看向那个无意识中还在紧绷眉头的孩子想：再忍耐一下。
　　于燃清醒过来以后房间已经暗了下去，想必已经是到了晚上。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喉咙里的不适和胃不时的翻腾在告诉他：他依旧不是很好。他借助昏暗的月光，看到了面前凳子上放着的饭菜，油腻腻的。他分明没有尝到可仅凭想象，他的胃和喉咙就已经选择了反抗——他想吐。可是他自己两天没有吃饭了，胃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吐得出来，他干呕了几次，只吐出了酸水，可即便这样，他也吐得全身虚脱，再无丝毫力气了，所以他只能选择睡觉。
　　两边的人终于等来了第三天。上午十点，于山按照马海帆发来的地址，在接近十一点时到达了指定地点，远离市中心的废弃厂房。视野开阔，地广人稀，能及时发现来人，也能逃窜迅速。
　　空旷废弃的一楼厂房中央，放这一张桌子和三张凳子，而两张凳子上明显已经坐了人，于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于检察长您好。”万忠首先站起来客气的对于山伸出了手，不过被漠视了，他也不急，收回手坐下了。
　　于山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马海帆和万忠，又看了看他们后面站着的几个人，应该是万忠的手下，大约有十个人。
　　“我儿子呢？”于山冷冷地盯着马海帆问。
　　“于检察长把条件拿出来，自然能看见您儿子。”回答他的是万忠。
　　于山先扔给了他们几张审讯记录，万忠和马海帆似乎是没想到于山这么痛快，有些惊讶的相互看了看。
　　“这是审讯记录，其他的让我看到我儿子安全我就给你。”
　　万忠和马海帆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纸，万忠自然看不出什么，只得看向马海帆，他看到马海帆点了点头，于是说：“可以，看视频可以吧。”然后万忠把手机放在了于山面前，于山看见晃动的画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窄小的床上，他刚想说话，万忠就收回了手机。
　　“可以了吧。”
　　“这是准备提交的报告，拿了以后放了我儿子，如果我和我儿子今天没有平安回家，那么我的邮箱将会定时发送这些证据给上级，你们也别想逃。”于山把报告甩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他现在要为拯救于燃的那些人争取时间。
　　万忠刚伪装的祥和被打破，他眼神狠厉地盯着对面的人，可对面完全不惧，盯着他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再抬起头依旧还是面带笑容，“何必那么激进呢，于检察长，我们应该彼此信任啊。”
　　于山冷哼一声，“信任？我从来就不信任你们，所以留了后手，如果我没有这么做，怕是今天我就再也走不出这个门了吧。”然后又转向马海帆说：“是吧，马局长，和毒贩合作怎么能不留后手呢？”
　　马海帆皱了皱眉，没多想，只当他是故意噎自己。
　　“那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再离开以后不会把证据交上去呢？”万忠问。
　　“除非我想被撤职，不然我为什么要在我儿子已经回来以后再自投罗网呢？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于山说。
　　万忠看着于山，半信半疑。
　　“报告你们多看看，免得你们不相信。”于山说。
　　此时厂房外，一队身穿普通服装的人站在了墙根，等待信号的发出。在于山独自驱车赶来时，唐文便带着他们尾随其后，只不过在接近厂房时，他们就下了车改徒步，从厂房的后方绕到了这里，幸亏这个厂房一楼后方窗户比较少，再加上废弃已久，生了许多杂树杂枝可做遮挡，还有常服做隐藏，不容易被发现。
　　一小时前。苏牧之、何嘉楠、山羊和潘明在于山出发后，再三确认了计划，也奔向了锐角。根据于燃的定位器显示，于燃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锐角酒吧，正是于燃换的新地址，而正因为地址的再一次更换，线人还并不是完全熟悉其内部的构造，只知道于燃被关的地方，而且越洋还在这里，要保证消息不被传出去，潘明此行还把几个信号屏蔽器带了出来。而现在他们必须争分夺秒的进去了，至于怎么光明正大的进去……
　　“您好，消防安全检查。”潘明说。毕竟这个方法屡试不爽。说完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把信号屏蔽器插在了酒吧某角和某某角，虽然那些警察是在进酒吧的前三分钟才知道真正的计划。
　　而乔装的三人小分队早已跟着大部队偷偷溜了进来，现在已经按照线人给出的位置搜寻了。
　　“你是…”旁边俩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苏牧之已经冲到那个人身旁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一记手刀砍向脖颈，那人就晕过去了。前后不过半分钟，悄无声息。
　　三人继续搜寻着，终于找到了酒吧地下室的入口，可他们刚踏进黑暗，就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三人对视，互相点了点头，接着山羊先走了出去，迎面便撞见了那两个人。
　　“诶？你谁啊？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说。
　　山羊看两人还不知道外面的“检查，”便笑着说：“哎呦，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来这，想找厕所来着，不知道在哪，就摸到这了。”
　　“在外边在外边，赶紧出去，问酒保去。”那人不耐烦地说，说完两人便要转身。
　　就是现在！
　　何嘉楠和苏牧之一人瞄准一个，同样的手法，处理了两个人。然后将他们搬到了一旁黑暗处。
　　直走过这段黑暗路，拐弯便能看到一个个房间。其中有两个房间前有人把守，都是两人，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哪个是于燃的房间，只知道一间是于燃的，一间是越洋的。这还要归功于那位不露山不露水的线人。而现在越洋还在这里并没有出去的原因只有：信号屏蔽器。
　　三对四，说不定有胜算，苏牧之趴在墙边观察着，突然一个人扭过头，他心一惊，连忙躲回墙后。但是晚了。
　　“我去上个厕所啊。”
　　“去吧去吧。”
　　那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他们三个眼神交流着走还是干，最后决定直接干！
　　待这人刚拐弯过来，苏牧之就捂住了他的嘴，准备打晕，但这人毫不反抗，快速的用手在苏牧之捂住他的手背上开始写字，苏牧之疑惑地盯着那人写字的手，还挺白…呸…写的是：“我是白…”白啥来着，那是啥字，白？白雾！线人！
　　苏牧之震惊地松开手，看向眼前的这个面容清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子，满是疑惑，线人是这么个小屁孩儿？
　　白雾不知道这人在心里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在对他们比划着，经过何嘉楠学霸的辨认，他们理解了：他看着的那间就是于燃的房间，一会儿他去把另一个人先诱过来，然后他们把他打晕，最后一起解决最后两个。
　　三人目送白雾重回黑暗，苏牧之看着那人的身影，仿佛知道了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我隐于白雾之中，来回穿梭，迷幻视线，夺了你的楼，毁了你的渡，无形无影。
　　“二哥叫你呢。”
　　“行。你拿着手机，大老板一会可能要看里面的人。”
　　“嗯。”
　　扑通，人晕了，也发出了声，当然这是他们故意为之。其他两人听见有声响，便要上前查看，白雾随之前去，拐弯处，前后夹击，仅苏牧之和白雾动手，他们便已无声无息地倒了地。接下来只剩越洋这个障碍了，不过不足为惧。
　　看到这里，何嘉楠已经火急火燎地想去那个房间了，眼神不住地往那飘，苏牧之当然看得出来，可他自己也才刚回过神。不管是决定救援，还是跟于燃配合演戏，甚至到刚刚，他心里在意的依旧是救人质，好似才想起来那是他喜欢的人，他坐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腿上，假装亲吻的时候，救人的急切远大于欲望，内心坦坦荡荡，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多高尚，他只发现自己确实不如何嘉楠在乎于燃得多，因为何嘉楠是时时刻刻脑子里永远都是救于燃，而不是救人质。可他喜欢于燃也不假，毕竟他现在心里就挺不舒服的，他也想先去看于燃，想第一时间救下他，可是…于燃最想先看到的是何嘉楠吧。他内心苦涩，却还是从容地对何嘉楠说：“你去吧，我们去解决越洋。”
　　“好，你们小心。”何嘉楠嘱咐着他们，可眼神一直盯着门。白雾拿出钥匙递给了何嘉楠，何嘉楠立马跑到了房间门口打开门进去了。
　　白雾看向苏牧之，发现他竟有些失落，但这不重要，“行动吧。”
　　苏牧之点了点头。
　　“老板，有人找你。”白雾敲了敲另一扇门。
　　越洋觉得莫名其妙，谁会来找他，他走过去开门，却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何嘉楠。
　　“你怎么在这？”
　　苏牧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白雾也走进去站到了越洋身后，苏牧之屋里发现没有旁人，便带着坏笑说：“抓你啊！”
　　“你什么意思？”越洋心里有些不安。
　　“你爹被警察抓了，你不知道？”苏牧之在击打他的心理防线。
　　“你胡说！王八蛋我打死你！”越洋怒气冲冲，竟从衣服里拿出了枪，这倒是让苏牧之和山羊没想到，他们沉着脸正准备迎敌。
　　突然越洋身后的白雾以极快的速度出了手，他右手伸向越洋拿枪的手腕，一折，只听“咔”的一声，应该是手腕骨骨折了，枪掉了，反应过来的越洋震惊地曲肘撞向白雾胸口，可白雾紧攥着越洋的手腕一个弯腰加转身，转到了越洋对面，又在越洋没反应过来之前，以右脚绕向越洋左脚，然后躺倒，连带着越洋在地面转了几圈，最后变成了越洋面朝地面，白雾坐在越洋背后，拽着越洋的一个胳膊，腿还在绕在一起，使得越洋动都动不了的情形。
　　一旁的苏牧之和山羊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毕竟白雾的速度快得不像个正常人，苏牧之决定收回他对白雾那个“柔柔弱弱”的评价。
　　“我叫向云，毕业于京都公安大学，现就职于清城市公安局禁毒大队，你被捕了。”
　　向云冷静如冰的声音将旁边两个看热闹的人的神儿唤了回来。苏牧之看着他，幻想着如果和这样的战友并肩作战，那么做警察也不赖嘛。
　　向云说完发现除了自己压着的这个人在反抗，竟然没人回应，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苏牧之，“愣着干嘛？告诉潘局可以收队了。”
　　“诶诶诶！”山羊听完赶紧跑出去了。
　　苏牧之也挺不好意思的，说：“你累吗？要不我帮你压一会儿？”
　　接着苏牧之只见向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把地上的枪给我。”
　　“好嘞。”苏牧之听话地捡起来递过去。
　　然后……向云熟练的用一只手卸了子弹，一个枪托打向越洋……
　　“这样省事儿，对了，就说是我和他打斗过程中无奈之下打的。”向云脸不红心不跳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对苏牧之说。
　　苏牧之：“……”粗鲁，太粗鲁…果然还是于燃那小孩儿乖。
　　对了，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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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牧之：粗鲁，野蛮！
向云：帅吗？
苏牧之：…帅…可是…
向云：喜欢吗？
苏牧之：…喜欢…不过…
向云：想拥有吗？
苏牧之：想…（脸红）
向云：上警校（冷漠）
苏牧之：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