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厨神[快穿]》宁昭昭

7、小神仙（7）

　　天下第一黑店凭借卤味一炮而红，声名远播，崇云城中众多富户都忍不住到此品尝一番，尝过之后纷纷赞叹不已。

　　棠月手头银两不多，店面不大，店内桌椅不多，装不下几个人，门前总是排着长队。每每到了开饭的时间，门前的长队总是惹得其他食肆老板眼红。

　　来了这么多人，总不能都是被人雇来给人捧场的吧？可如果不是，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店难道真有这么大魅力？

　　“你说，这十五六的小丫头能她会做什么菜？怎么这生意就好成这样呢？”对面包子铺的李老汉捧着个茶壶往嘴里倒水，瞅着那都快拐了弯的长队，心里头直泛酸，“她那卤肉真那么好吃？”

　　包子铺门口就是茶水摊，卖茶水的就是他媳妇儿，听了他这话翻了个白眼，“要是不好吃，谁愿意天天花那么多钱买肉吃？又不是有钱烧的慌。”

　　十文钱一碗的卤肉对富户来说不算什么，对底层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两口子小本生意，每天从早到晚闻着那股肉香味儿，有时候也嘴馋，只是手头钱不多，不舍得去买碗肉尝尝，对面的店开了快十天，他们一次都没进去过。

　　李老汉看着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再看看自己家里的小猫两三只，狠了狠心，一咬牙，道，“老婆子，咱们也进去尝一口她那卤肉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不就是十文钱吗？攒几天总能攒下来，可这好奇心压在心里头，简直和被猫挠了一样，一刻都不消停。

　　店里头没什么人，棠月准备的地方不大，她自己还占了一张桌子。会出门吃早饭的人大多要出工，匆匆吃完就得走，不赶时间的就从家里抱着碗来，打一勺肉菜再往家里跑，到家里上桌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

　　进门的时候，李老汉是带着挑刺的心来的。可进了店门，他却下意识往裤子上擦了擦手。也不知道这店是怎么打扫的，看起来就是比其他地方敞亮干净，让他这样在底层讨生活的老汉生出几分窘迫。

　　“掌柜的，来一碗卤肉尝尝。”他犹豫着掏出十文钱，看向那冒着热气的大锅，眼都移不开了，口水更是止不住地冒出来。

　　“我可不是掌柜的，掌柜的在那儿呢。”慧空利索地打了碗卤肉，浇上一层枣红色的卤汁，招呼道，“今天掌柜的做了鱼片粥和灌汤包，您要不要尝尝？要是爱吃卤肉，咱们这儿也提供面条和白饭，不贵，只要加一文钱，卤肉拌面也是一绝！”

　　闻着店里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意志力薄弱的人很难说得出半个不字。

　　十文钱已经花出去了，再加一文也算不了大事，李老汉抽抽鼻子，点头道，“那给我来份面条！”

　　“好嘞！”慧空麻利地收钱盛面，毛巾一甩，把人请到了一边的桌上。

　　李老汉和媳妇对视一眼，占了个桌角的位置，将煮熟的面条和卤汁搅在一起，飞快地夹了一筷子进嘴。他也顾不上烫，只觉得一股从未尝到过的香浓滋味在口中化开，卤肉的咸、笋丁的脆、卤汁的醇厚和面条的筋道混在一起，吃一口就让人唇齿生香。

　　他身边的人根本顾不上取笑他，因为在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狼吞虎咽，谁都顾不上谁，甚至还隐隐护住自己的碗，生怕有人厚着脸皮从别人碗里抢肉吃！

　　李老汉吃得两眼冒光，一碗热面下去，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红彤彤的，直到最后一口面条下了肚，他才悚然一惊：挺大一碗面，怎么还没吃几口的就吃没了？

　　对了，他是进来干什么的来着？！

　　他不是进来挑刺的吗？？？

　　***

　　棠月坐在窗边，正在小口小口喝粥。最近天冷，她早上熬了热气腾腾的粥，给人暖一暖胃。

　　今日做的是鱼片生滚粥，粥底是白粥，加了江瑶柱、大地鱼和猪骨煲，水米交融，顺滑鲜美，一碗才卖三文钱，尝一口就让人浑身热起来，热意顺着喉咙滑入肚子里，哪怕是舍不得花钱的人走出去时也是一脸心满意足。

　　早上喝粥肯定是不够的，今日的主食做的是蟹肉灌汤包，煸熟的蟹肉和蟹黄和剁碎的五花肉搅拌在一起，面皮擀得薄薄一层，晶莹透亮，里头包着化开的酱肉冻，小小的一个，咬开面皮，汤汁被吸出来，里头的馅料浸透了肉汁的香和蟹黄的鲜，让人一面觉得舌头烫，一面又迫不及待往嘴里吸，吹着气吃下去。

　　如果是有心人就会发现其中端倪，她选定的菜色看似平常，其实都有和清风楼打擂台的意思在里面。对方靠卤味发家，她就要垄断卤味市场，让对方的销售额大幅度下跌。对方早上供应的是白粥肉包，她就要更上一层，用鱼片粥和蟹肉包来宣战。

　　为了正面会一会韩双，削去男主左膀右臂，棠月不得不走起了薄利多销的路子，这对于一个黑店老板娘来说实在是感天动地。

　　原书对于韩双的来历描写不多，但此人重情重义的名头很响，护起短来不管不顾，尤其对于家里人很是看重。棠月记得，在剧情后期，这位韩家二小姐也是重要女配之一，靠的就是和韩双的关系。

　　棠月摸了摸下巴，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内，她就可以见到这位男主的好兄弟。

　　在棠月敲打算盘的时候，慧空忙得脚不沾地，一手盛粥，一手收钱。店门口坐着一排人，都是赶着做工的，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浑身舒爽。

　　小祖宗最近恢复了不少，做起长工来也有模有样，用尾巴卷着打包好的汤包递给等不及的客人，冷酷的脸上写满了“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上菜机器”，冷漠地收钱卖包子，动作迅速，透着几分和慧空较劲的意思，一旦比大和尚动作快了就要偷偷看棠月一眼，然后飞快地收回眼神。

　　也不知道老板娘有没有看到他矫健的英姿，他上菜的速度是不是比大和尚快多了？！

　　这个眼神，是求夸奖？棠月挑了挑眉，将晾得微凉的汤包夹了四个放在碟子里，又捡了一碟酱黄瓜，对着小祖宗招手，笑眯眯调侃道，“嗟，来食。”

　　小祖宗是一只有骨气的虎，从不食嗟来之食，也不喝大郎之药。

　　他眼神依旧凶巴巴的，看向其他人时阴沉沉的，依然满是憎恨，让人如同芒刺在背，看向棠月时却是平静安宁的——

　　这样的平静安宁，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他一生所有颠沛流离、所有肮脏不堪的过去，他所有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仿佛都在这一声“来食”中被抚平。漫长的黑夜之后，终于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抱住他残破可怖的身躯，给他一点温暖。

　　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在长久的失望之后，他竟然不敢再去奢望、去轻信。

　　白虎低着头，两只耳朵诚实地抖了抖，一瘸一拐走过来。

　　棠月没有帮他，她的帮助对此时的他来说是无用的，她见过他生死关头都宁折不弯的样子，他不是脆弱的小奶猫，他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她假装没看到他狼狈行走的模样，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撕开小口，让依然保持着高温的汤汁流出来，对白虎解释道，“猫不能吃太烫的东西，先喝粥，好不好？”

　　小祖宗看她一眼，爪子在桌上磨了一下。棠月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她举着筷子，对待他和对待人类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就像、就像她面对的不是什么惹人嫌恶的坏东西，而是一个真正的同伴、真正的家人。

　　家人……他真的可以拥有这种东西吗？

　　白虎低下头，用舌头舔着鱼片粥，被包起来的爪子下意识地靠近她，又很快缩了回去。

　　“今天很乖，没有吃碗。”棠月面不改色地赞扬道，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现在该喝药了。”

　　她没有再说那句“大郎，喝药”，白虎心里却浮现出她喊他“大郎”时眼里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她救他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别人，可他绝不肯承认，他心中竟然对那个“大郎”生出一股秘而不宣的嫉妒。

　　若是、若是他能真的变成那位大郎，该有多好。

　　这样他从未奢求过的、无与伦比的温柔，却是他无耻地从另一个人手中偷窃而来，何其卑劣。

　　可他已经舍不得放手。

　　***

　　棠月是剑修出身，根骨卓绝，师父总骂她不务正业，浪费天赋，却不知她对待剑道从未有一日懈怠，而是将剑术和刀法融会贯通，自成一派，自有章法。

　　当然，师父可能并不这么想。

　　万剑宗弟子练的是杀人之剑，一剑破万法，一力降十会，她呢？

　　当年她初至修真界，十五岁筑基，二十岁结丹，同年在剑峰留下第一道剑意，七大名剑之首的瑶光也自愿认她为主，谁不羡慕万剑宗出了个少年天才，惊艳绝伦？

　　谁知道，她的名剑用来切菜，她的剑术用来杀鸡。别人踏破虚空做了世界主宰，她踏破虚空依然种田做菜。

　　棠月修的可不是无情道，这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是她两世都无法割舍下的毕生追求。

　　她有她的道。

　　这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荆棘满地还是荣光加身，棠月都走得坦荡无惧，一往无前。

　　被打成修真界异类的棠月愉快地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两条马鲛鱼，里里外外清洗干净。

　　俗话说，山上鹧鸪獐，海里马鲛鱼，这种鱼口感爽滑细腻，益气补气，又在灵气四溢的芥子空间之中养了许多天，只要做得好，对家里两个伤患都有一定的好处。

　　棠月买鱼是为了做鱼卷，崇武鱼卷是闽南菜，主要考验的是揉鱼浆的功夫。她拿着刀，将鱼刮肉去皮，清理内脏，开始揉鱼浆。

　　对于鱼卷来说，最重要的步骤就是揉鱼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加入盐水、蛋清、碎猪肉和青葱，持续搅拌。棠月做菜自成一套，手法极富有韵律感，动作也极快，一人一兽看得目不转睛，两眼直放光，仿佛已经闻到了从老板娘手里传出来的浓郁香气。

　　棠月觉得好笑，取浆在手中，三两下就将手中鱼肉揉成鱼卷，看起来动作轻松随意，但仔细看去，这些鱼卷大小长短粗细完全一致，仿佛丈量过一般精确，简直让人怀疑掌柜的手里有把尺子，否则怎么能将这些不好操纵的鱼肉变成如今这样整整齐齐的鱼卷？

　　笼屉上方已经冒出白汽，棠月掀开笼屉，将一盘鱼卷放入清蒸，随后将剩下的鱼肉捣成碎泥，加入蛋清、葱姜汁和一勺高汤，清水下锅，将鱼圆下入锅中，待浮起时便捞出，盛在碗中，便是一道鲜美的珍珠鱼圆。

　　这时鱼卷也已蒸熟，慧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口中分泌的唾液止不住往下流，“老板娘，我今日才知，原来这鱼肉也有这么多种吃法，以前真是白活了！”

　　他这话可不夸张，佛修大多清贫，每日只知打坐念经，辟谷之后就再没满足过口腹之欲，偶尔出门打牙祭也从不碰荤腥，听人说肉味如何如何，他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他脑子里就只剩下“鱼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滋味！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他一口咬下鱼卷，滋味独特的肉汁从牙齿中溢出来，青葱的味道依稀可以辨别出来，混合着鱼肉的香气，又鲜又糯，口感和味道都是绝佳。

　　慧空一口气抢了大半盘，又喝了一大碗珍珠鱼圆，肚子灌得满满当当。他忍不住摸着光头叹气，“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是不准我们吃饱的，他老人家说，太贪恋口腹之欲只会对修行造成阻碍，我以前觉得这话没道理，现在却觉得太有道理了。”

　　他拍拍圆滚滚的肚子，笑道，“自从在店里住下，我心里就只剩三件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偶尔还要做梦吃一回夜宵，打坐之事早就丢到了脑后，有这样的神仙日子过，还修行做什么！”

　　棠月小口品尝着鱼圆，听到他的感叹，摇了摇头，“你师父说的道理我可不认同。喝酒只喝三分醉，吃饭只吃七成饱，这就不是人生了，是苦行僧。若是饭都吃不饱，修行长生大道又有什么意思？”

　　祖父说过，无论什么身份、年纪，人生第一要紧的事，就是吃饱肚子。

　　美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被辜负的东西，对食物有敬畏之心，才能做一个好厨子。

　　慧空匆匆吃完就去大堂里招呼客人，厨房里，棠月抱着白虎吃鱼卷。

　　后厨里的香味是藏不住的，现在正是午饭高峰，这味道一出来，大厅里几桌客人便坐不住了，各个翘首以待，拼命耸动着鼻子，想问问掌柜的这是什么香味，不远处的行人也被吸引过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怒斥声响起：“怎么回事，你们店里怎么用臭掉的肉招呼客人呢？卖得这么贵，还把我兄弟的肚子都吃坏了，黑，简直太黑了！”

　　怒气冲冲骂人的是个魁梧大汉，约莫三十上下，黑面吊梢眼，生得一副不好惹的恶人相，身旁还跟着一个捂着肚子哀叫的兄弟并几个小喽啰，声势壮大，先声夺人。

　　说话的工夫，他劈手就要掀桌子。

　　掀了一下，没掀动，他脸上一阵尴尬之色，立刻便飞起一脚踹向板凳。

　　棠月手指微动，那看似轻巧的板凳一动不动，反倒把他绊了一跤。

　　大汉一个趔趄，四下环视，目露凶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纷纷低下头来，谁也不敢强出头。

　　不过是些底层讨生活的百姓，棠月没指望谁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但因为看到有人闹事便趁乱逃开，一文钱也不给，还是摇了摇头，记下样貌，将人拉入了黑名单。

　　“你说你这兄弟吃我店里的饭菜吃坏了肚子？”棠月悠悠然站起身，肩上趴着一只呲着森森利齿的白虎，走到大汉面前，在他三步之外站定，“可我怎么看着，你们坏掉的是脑子呢？”

　　敢在她店里挑事，该不会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