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厨神[快穿]》宁昭昭

10、小神仙（10）

　　清风楼的掌柜最近过得很苦，挖了一罐子糖吃嘴里都甜不起来。楼下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热闹非凡，有食客闻名而来，刚要进店，跑堂的还没来得及招呼，门外就有人拉着把最近发生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什么掌柜的强买强卖人家小店的卤味方子啦，什么仗势欺人碰瓷污蔑啦，什么欠钱不还天理难容啦，对食客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其实只有一个——

　　“什么？清风楼连自己的招牌菜都没人家做得好吃？你说的店地址在哪儿，走走走，带我去！”

　　掌柜的欲哭无泪，嘴里叼着颗麦芽糖，看着还没进门的食客脚一抬就走了人，前些日子还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头干净得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他气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该！让你净出馊主意！”

　　这不，人没算计着，自个儿倒霉了吧！

　　门口拉客的人其实不是人，是棠月最近抽空做出来的简易傀儡，纸片剪了个形状，掐个口诀就能走动说话，只是没有魂，比起普通人来多了两分死板，要是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几个古代水军连眼珠子都不会动。当然，也没有人仔细看这个。

　　棠月的目的十分明确，如果只是为了逼出韩双，她没必要逼着清风楼破产。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为了节约时间，还是让对方破产好了。

　　天下第一黑店借着这股东风乘风而上，顾客盈门，连附近的小商贩生意都被带动起来，对棠月感激连连。

　　前有凶神恶煞扫地僧，后有貌美如花小神仙，加上新来的廉价账房先生，三个人撑起了黑店的一片天。

　　也正是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劈柴劈了一早上的燕北在后院里看到了自己走失多时的兽形本体。

　　退化成幼年体的小白虎一身是伤，但在精心照料下已经有了几分神兽的威风模样，不仅可以趴在棠月肩头小憩，还能一顿连吃三碗饭，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燕北靠在墙上看了半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同人不同命，分明是一个人，凭什么落难的剑修不如虎！

　　察觉到燕北的目光，白虎投来阴森森的一瞥，四只脚爪扣住棠月的手臂，警惕排斥地瞪着他，仿佛是在守护自己的领地，不准他人侵犯——简直莫名其妙！

　　燕北翻了个白眼，拎着个算盘，走了。

　　爱钱归爱钱，棠月从不苛待长工，该有的福利可是一点都没少，一天四顿饭，足量的夜宵就加在打烊前。

　　韩双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店里正在分享夜宵。

　　因为来了新人，今晚的夜宵格外丰盛。

　　棠月取了一块腌好的火腿，切成四方模样，用刀尖剞成小方块，皮朝下放入碗中，加清水没过火腿，上蒸笼蒸了一个时辰。

　　她做菜有自己的偏好，惯常爱用腌好的火腿提香。买来的火腿不够肥美，味道也够不到她的要求，棠月就自己准备了一批上好的猪腿腌制多日，存留起来备用。

　　等到火腿被蒸出汤汁，就加入冰糖、清汤继续蒸，然后加入白糖莲子，去除卤汁，放入盘中，将锅架起，烧旺火，舀入猪油，待油五成热，加松子炸至金黄，取出。将卤汁加蜂蜜烧沸，加入糖桂花，搅匀，在火红的火腿上浇上蜜汁，撒上金黄的松子，便成了一道香气远播的蜜汁火方。

　　扑鼻的香味会唤醒更大的饥饿，这一点燕北今日才知道。他舔舔唇，迫不及待道，“掌柜的，能吃了吗？”

　　棠月看他一眼，摇摇头。她提起一条鱼，短短三秒，完美地将鱼骨和鱼肉分离出来，刀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锅里熬着清汤，加了油葱、瘦肉配煮，加入冬菇、笋花、炸过的鱼骨和少许麻油，鱼肉捣碎，加入姜汁、蛋白、食盐，捣成鱼泥，猛力搅打，加入盐水，捏成鱼丸，放入竹盘上笼屉蒸。片刻后取下，在沸汤中煮熟捞出，盛在碟子里，推到几人面前。

　　那鱼丸色如白瓷，脆而不腻，弹性极佳，表皮上裹着一层饱满的汤汁，汤汁鲜美，令人食指大动。

　　燕北知道她手艺好，之前就偷吃过她做好的面，只是棠月早上口味清淡，吃的汤面在他看来没什么滋味，加上他那时腹中饥饿，匆匆几口就吃了个底朝天，完全没尝出味来。一直到了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小一家店竟然能干得过成名已久的清风楼，单是这两道菜，就足以证明老板娘的本事。

　　“掌柜的，能吃了吗？”燕北再一次问道。

　　慧空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新来的人果然没见过市面，像他这种店里的老员工，早已经做到面上波澜不惊。

　　当然，慧空选择性地忽略掉自己第一次吃到白玉盖珊瑚时是何等的震撼。

　　棠月把鱼丸和火方推到几人面前，点了下头，“吃吧，吃完还有事做。”

　　几个人只听到一个“吃”字，立刻埋下头去，吃起饭来如同风卷残云，两人一虎竟然吃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棠月看得好笑，舀了碗汤，小口吃着鱼丸，琢磨着下次试试新配方，也不知换一种鱼会是什么滋味。

　　只可惜，还没等几人吃完，大门就被外来的人踹开，进来的人正是等待多日的韩双。

　　棠月掐着时间，刚好吃掉最后一颗鱼丸，另外几人却没料到突然生变，桌子被人踹了一脚，没吃完的鱼丸叉在筷子上，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虽然地上没有灰，但也不能再吃，十分可惜。

　　燕北一顿，恍然间体会到自己砸掉厨房时老板娘的心痛之色从何而来。

　　他勃然大怒，拍桌而起，语气不善，“来者何人？”

　　是哪个大胆狂徒，胆敢重伤我方鱼丸！

　　“不认得我？我是你祖宗！”韩双冷冷一笑，一脚踩在鱼丸上，将那颗丸子碾得粉碎！

　　又一个祖宗？！燕北被这熟悉的台词噎住，当即回头对棠月挤眉弄眼：这人不行，比我差远了！

　　棠月对他扬了扬眉毛，眼中含着一点戏谑。

　　韩双是谁？男主靳长明手下头号支持者，实力算不上最强，但忠心耿耿，一心为主。棠月当年看原文的时候就怀疑，如果男主看上了韩双的老婆，他是不是也会诚惶诚恐，双手奉上。

　　穿书之初，棠月只想着要改变身为炮灰在原文中的悲惨命运，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越来越高。她的师父，她的朋友，她的同辈长辈，嬉笑怒骂，有血有肉，不是纸片上的几行简单文字就可以草草带过。

　　这个世界是真的，这些角色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原文中隐藏起来的、没有提到的内容都会找到合理的解释——比如韩双所谓的忠心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屡屡身先士卒，为男主鞍前马后，将生死置之度外？

　　崇云城在凡人界排不上号，韩家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要想在修真界闯出名堂，最快的办法就是找一条金大腿。

　　韩双天赋一般，金火双林根的资质在灵门宗内门弟子之中基本算是查无此人，拜入名师门下已经成了小概率事件，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宗门中最有前途的靳长明作为自己的靠山，以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他为人重情重义，虽然起初有利用之心，但在几次共患难之后也生出几分兄弟情谊，顺利绑在一起，成为利益共同体。

　　靳长明天赋虽然算不上顶好，但此人很有几分运道，一出门就能遇到灵草灵药，初入秘境就能得到灵器，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众多师姐的青睐，跟在他身边得到的好处可不少。

　　算算时间，此时的韩双也不过只是靳长明的小跟班，论起兄弟情谊，远远比不上对家族前途的担忧和关注。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收到家里来信之后日夜兼程，匆匆赶到了崇云城。

　　棠月低着头，盯着那颗被踩扁的鱼丸，陷入沉默。

　　乍一看，就像一个因为恐惧而低头畏缩的小姑娘。

　　可事实上，自从韩双那句话一出来，棠月就已经被两人一虎挡在了身后。

　　韩双不是傻子，来之前就已经将情况打听得清楚明白。这家黑店的店主是名女子，店里只有一只怪模怪样的丑猫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伙计，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只是寻常凡人，根本不足为惧。

　　他冷笑一声，身上带着典型的修仙者的优越感，看人的时候只是轻蔑一瞥，将高高在上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怎么，见到你祖宗，连个头也不磕？”

　　在场的几人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的表演。

　　棠月一招手，白虎便顺势钻进她怀里，有意无意护住她心口，对着来人怒目而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祖宗。”她一开口就毫不客气，语气透着寒意，故意挑拨人的情绪，“要做我祖宗，你得先排队。”

　　棠月手一指，点了点燕北的肩膀，“先排他后面，给你加个号。”

　　韩双一愣，眉毛当时就皱了起来。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韩双显然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发作，对方就先下口为强。连夜赶路的烦躁被她一激，三分怒火也变成七分，脸上神情逐渐从冰冷转为震怒。

　　“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棠月奇道，十分疑惑地眨眨眼，“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反倒来问我吗？”

　　韩双一噎，对她咬牙切齿，“……我姓韩！”

　　“现在是自我介绍环节？”棠月礼貌道，“我姓棠。”

　　唐？这个姓氏他见过吗？

　　韩双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想不起哪个修真世家有姓唐的，于是更加笃定对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燕北右手摩挲剑柄，心中却在思索：原来老板娘姓棠吗？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姓氏在哪里听过。

　　韩双却没心思和人废话，他袍袖一振，掏出个阵盘，右手捏诀，阵中立刻腾起一阵白茫茫的雾气，阵中见不到阳光，天色仿佛瞬间暗了下来，雾气中隐约有幽幽火光闪动，带着杀意，将几人困在其中。

　　三人谁也没动，像是吓傻了一样。

　　韩双轻蔑一笑，脸上浮起一种对蝼蚁的怜悯，“敢动我韩家的生意，也算是胆大包天，今日就叫你尝尝仙家手段，长长见识！”

　　棠月还真没见识过这种浅陋的阵法。

　　她金丹之前都在山里练剑，师父是第一次带徒弟，手段十分简单粗暴，给她找来的对手都要越级对战，无论阵修法修，最低的等级也是金丹后期，这就导致她看韩双的阵法还挺新鲜。

　　韩双布置阵法的速度不快，见几人仍旧呆愣愣站在原地，连躲也不知道躲，摇了摇头，“我可是给了你们生路的，是你们自己不要，既然如此，那这辈子就不要出来了！”

　　此阵名为锁灵阵，属于低阶阵法。完整的锁灵阵能够将所有修为低于布阵者的修士困在其中，哪怕能躲过其中攻击的手段，只要阵法不破，就永远不能出来。

　　将对付修士的手段用来对付几个凡人，真是大材小用。

　　韩双冷冷看着阵中一动不动的三人，手上捏诀的速度加快，零星的火光冲天而起，在黑暗中仿佛一张张狰狞的大口，对着几人扑了过来。

　　黑夜，鬼火，雾气，这个气氛，现在就差个白衣女鬼了。

　　棠月漫不经心地想着，对这个粗糙的阵法失去了兴趣，正要随手打散扑过来的一团火焰，就看见白虎嘴巴一张，将那团绿莹莹的火给吞了下去！

　　棠月：“……”

　　她抬手一拍白虎的背，给他催吐，“不要随便吃脏东西，容易消化不良的。”

　　白虎伸出舌头，在她手背上舔了舔，幽幽看着她。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是只没用的野兽，不能说话，也不能保护她。

　　没有价值的废物，总会被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