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鸡》南雨北风

18、第 18 章

　　今天，和大壮一起去参加了一场葬礼。
　　她家死了好多人，墓地整整齐齐的码了好多排，一水的“木”字。
　　代醒风没有去，阿花留在家里陪代醒风了。我跟着大壮，当做宠物，算给她一个安慰。
　　其实我还是蛮害怕的，丧事也要办酒席，我有点担心大壮把我带上是不是自带口粮。
　　而且万一有那么一桌两桌的，正好少了一只鸡，看见我就顺手宰了。
　　鸡生就是如此艰难。
　　木家的墓园环山而上，从大壮老家后山再往后走，我也看不清什么路线，云雾缭绕的。
　　走着走着，能看到一座牌匾，高高大大的白色石头砌起来，走进去，豁然开朗，什么迷雾都不见了。
　　水泥修了一条窄窄的路，大壮带着我一路往上。
　　右边是山体，树枝上的藤蔓缠绕着山壁，叶子铺陈下来，显得整座山葱葱郁郁。
　　左边有一池子水。
　　之所以说是池，不是河，是因为水流的速度几乎没有，而且我能看得到边。
　　一路向上走，等到走到最高处，我才看到全景。
　　这里的风景，如梦似幻，仿佛置身云端，又宛如身处梦境。
　　刚才看到的一池子水被山体四面环绕，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这座墓园躲在山背后。
　　四面的山围成了一个圈，中间蓄了一池水。要是从池子里往上看，无论哪个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排排围成圈的墓碑。
　　难怪刚才走的路一直弯弯绕绕的，原来这里是个圆形。
　　白色的水汽蒸腾，站在墓碑前面，脚下好像踩着白云。
　　再转悠一圈，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此起彼伏的山峦，蓝天之上漂浮白云，蓝天之下躲着青山。
　　这里实在很好看。
　　想不到大壮家还真和阿花说的一样，是个有钱人家。
　　墓园都这么美。
　　来不及感慨这里风景甚好，因为大壮他们开始祭拜了。
　　火光冲天。
　　每一块墓碑面前都放了个火盆，烧着各种东西，死的人太多了，整座山都被烧的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山上着火了似的。
　　我四处找寻躲避的角落，到处都是火。
　　在火星沾到我身上烧着之前，也许我会被直接烤干。
　　大壮果然是个阴险的女人，我都来陪她了，她还不忘坑我一把。
　　就在我对她怒目而视之时，我看见木家其他人从篮子里端出了……
　　烧鸡？！
　　此场面颇为壮观，看着我同类的尸体码了一排又一排，让我心情五味陈杂，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该为同类的死亡而感到悲伤，还是该为自己跌宕起伏的命运担忧，又或是该为自己身处如此陷阱依旧活着而感到庆幸？
　　紧接着，大壮对家人们开始烧东西了。
　　是衣服，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些什么。
　　总而言之，都是大壮对家人们生前用过的。
　　看到这里，我拿我的小鸡眼偷偷睨了大壮一眼。
　　人死了，难道不要留着点东西纪念吗？
　　像我鸡妈妈死的时候，我还偷偷拔了它一根鸡毛。
　　那根鸡毛到现在，都还在我的窝里躺着呢。
　　阿花有一次把我的鸡毛抢走了，我还颓废了好久，提不起劲头。
　　后来阿花看我太惨，欺负我我也没反应，觉得没意思就把鸡毛还给我了。
　　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再一次为我悲惨的鸡生掬一把辛酸泪。
　　看着死者的物件一件件的被烧，我心中竟油然而生一丝感慨。
　　还是人类的葬礼好啊。
　　他们用最繁琐的仪式把人折磨的精疲力尽，让他们没有空闲去思念死去的人。
　　然后又将死者的一切焚烧殆尽，不给生者留下一丝念想。
　　等到一切结束，才蓦然发现，什么都不剩下了，剩下的只有一点点记忆。
　　记忆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等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想不起死去的人的音容笑貌，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一个人，曾经在你的身边，爱过你，与你有着深深地羁绊。
　　再次说到他们的时候，不再悲伤，只剩感叹。
　　连感叹也不知道感叹什么，只是潜意识在告诉你，这是遗憾，所以感叹。
　　我就是这么一只哲学的鸡。
　　哪里像我们啊？
　　一只鸡一死，我们的仪式就是：
　　抓头，割脖子放血，拔毛，煮熟。
　　其中煮熟这一项，包含了煎炸煮炒熏等等等数项选择。
　　可任君挑选。
　　该死的人类，凭什么我们鸡的死亡就如此惨烈！
　　更惨的是，我们的鸡毛甚至配不上一把火，通常也就是垃圾桶这么一个归宿了。
　　要是遇见阿花这样顽皮的小狗，鸡骨头都给你啃干净，鸡毛给你扬的到处都是，真就叫做死的一根毛一点渣子都不剩。
　　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