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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只说冯雍宋碧晚在灭了的灯下坐着,却听到外头有人叫门,宋碧晚却理也不要理,只低低向冯雍道:“把他们赶走,我谁也不见的”。

      冯雍听说了,把头一点,才想到这屋子里黑黢黢一片,宋碧晚不看见,遂“嗳”了一声,至门口把门拉开个小口缝子,向着外头的人说道:“晚姐儿已是睡了的,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的”。

      那门外人听了,愤愤瞪眼,向里头冷呛一声“怎么死的不是你!”,然后把袖子一摔一转脚步跑出去了。

      宋碧晚听见冯雍回了来,冷冷问道:“方才是谁人”。

      冯雍答应:“你然哥儿,不晓得什么事,见他把双眼睛给急得红裂裂的血丝布起,很是愤怒的模样儿”。

      宋碧晚听说,心内想到:准定是杏太太那事儿,他母子两个有得闹了。

      想罢,宋碧晚冷哼一声,把头抬起来,黑黢黢里也不看见脸色,听那声口,准定是讥笑,一副看好戏冷嘲热讽的模样。

      宋碧晚说道:“他个浪荡子,竟有这般厚墩墩的感情了,当真是稀罕事”。

      一句毕了,却听到外头又响一阵敲门声。屋内两个倒一时敛声屏气听将起外头,只听道一个凄伤悲怆的口气:“求晚妹妹救一救杏太太,姨娘要赐死她,求晚妹妹救一救杏太太,教我出去请个郎中”。

      宋碧晚听得心里头窝火,这时候来求她了?凭甚的要救杏太太,父亲如何西去的当她不晓得!

      外头却还在响,宋碧晚把搁在桌子面上的手掌一握,立起身来,却被冯雍把桌子上那只手捏住了。

      宋碧晚听说轻低低细细一句:“横竖是弟兄”。

      冯雍才把手放开,让宋碧晚去了门口。

      宋碧晚一把门拉开,却看到宋然跪在地上,浴在白月光里,失了魂子一般上上下下直把头磕在地上,口内念经似的:“求晚妹妹救救杏太太,姨娘要处死她”。

      宋然听见门被吱嘎一声拉响了,一时回了魂,把头猛一抬,昂起头盯着宋碧晚,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咬牙说讲出来,道:“晚妹妹,要我出门去请郎中罢”。

      宋碧晚不耐道:“姨娘不是说已死了的嘛,你同我说也无用,你要出去只出去好了”。

      原来那宋碧晚已去过了大门上,那门上人早被翠姨娘打过了招呼,不教宋然出去的,遂宋然才来求宋碧晚的。

      宋然只觉酸涩,把头垂下去,道:“姨娘教了人在门口上守住了,不要我出去的”。

      宋碧晚听说,冷笑道:“既是如此,然哥哥求我也是没办法的”。

      宋然见到宋碧晚一点子也不愿帮忙,却只一脸子看好戏的模样,只站了起来,把宋碧晚一眼冷看,转身跑出去了。

      宋碧晚见他出去了,心里却像是好容易垒起来的灰烬,蓦然塌了。

      冯雍见到,打背后头把宋碧晚盯住,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却听见她叹一口气。

      冯雍才走上去,瞧到外头庭院里月移花影,道:“怎的了?”。

      半晌,宋碧晚才道:“我只觉着,自己心狠冷淡,见到垂死关头也不救一把”,说毕,把头晃了两晃,迫使自家不要想下去。

      待冯雍宋碧晚两个赶来了杏太太这院里的时候,只见到白月光下,一棺木摆在庭院里,棺料不来得及漆上红漆,还是光生原木色,郁郁一阵子木料味道。

      他两个在月亮门里站住,见到翠姨娘在棺材前头不远不近一个方向搭了一把椅子坐住了,三四个汉子把杏太太的身体抬向那棺材去,五六个婆子奴才手拉手作了一堵人墙,把个哭天抢地的然哥儿拦住在外头。

      宋碧晚瞧到那杏太太头给磕的血流不止,一身衣裳只是中衣,都不着个外裳的,待到要被抬进棺材里了,却醒将了过来,一脸惊慌失措,却给扔进棺材里。

      杏太太锐声嚷着:“你们作甚么,作甚么的!你们不得好死……饶了我罢”,那翠姨娘却听也不听见,一脸子冷漠,那几个男人的脸都给唬得苍白,犹豫起来向翠姨娘瞧过去。

      翠姨娘听见不有动手,眉头立时一皱,道:“作甚么停住,早些掩棺早些收工歇下!”。

      于是那几个汉子才又硬起头皮做起来。

      杏太太如何反抗挣扎也不济于事,究竟被挜进新料原木棺材里头,只把一只手扳住棺材外壁,五个指甲深深嵌进外壁木料里。

      杏太太被唬变了声,一只要死了的秋蝉嘶声锐上云霄作最后的鸣叫:“然哥儿!然哥儿!然哥儿你救救我!松儿,然哥儿……”胡言乱语起来,连抵死的五个指甲也给人生生掀拔掉。

      不晓得哪个太用力,崴掉几个晶莹指甲壳,沾上鲜红蚊子血。

      棺材盖要盖住了敲起镇魂钉来,才到头了明白了非死不可,因此不再嘶鸣了?还是声音已经哑了的!

      宋碧晚再忍不住,直要冲上去,却给冯雍从后头把手腕子死死抓住擒在手里头。

      宋碧晚红起眼眶子,泪水汪起来,摔过头去,鼻头酸不住,低低吼道:“那是人命!”。

      冯雍却冰冷把她望住,一眼睛钉进宋碧晚的魂子,像一块重石头落在土地上,那庙里古钟一般的声口:“这件事你插不得手,既从一开始打了主意不救,这时候就只能视而不见了,何况你救了她又能如何,她受了这遭子事,准定要疯魔,过后也是死,你一救不过是延宕时期罢了”。

      宋碧晚一颗心怎的也平静不下来,却挣脱不开冯雍的手。

      这时候却听到身后过来一个人道:“姐儿,你忘了老爷是他两个气死的了?况那松哥儿都不救他生身母亲”。

      宋碧晚听说,看过去,看到如酥手内抱了两件翠绿色刺绣披风。

      如酥见宋碧晚缓和下来了,把一件披风递了冯雍,另拿了另外一件过来给宋碧晚披上。

      这时候只听见“浜浜浜”敲镇魂钉的声音,宋碧晚望将过去,越过棺木竟看到另一头角落中宋松冷眼立在那红木柱子后头。

      宋碧晚心内很是震了一震,只觉到有什么塌了,却看到了山那头还是千峰万丈。

      到了第二日,宋碧晚睡到了黄昏时候才起来,醒过来如酥说冯雍已是回了秣陵城去了。

      宋碧晚听说,只淡淡“嗳”了一声。烟柳却在这时候进了来,宋碧晚放下手里头的茶,忙问道:“那两个如何了?”。

      烟柳道:“听说把杏通房抬去了郊外,随意掘了个坑便放了棺材埋了的”。

      宋碧晚听了,把头一点,又听到烟柳说着:“然哥儿夫人说是拿了床席子裹了,扔了乱葬岗去了”。

      宋碧晚又把头点一点,把搁在桌子面上的白瓷青花茶盏子端了起来再吃一口,凉凉的落到心肠里。

      原是昨儿夜里杏太太被封了棺没个一时片刻后,院子里又跑进来一个丫头回道:“少夫人没了”。

      却见到宋然听见了道没有反应,只跪在地上神色呆滞把那口棺材盯住了,众人还不反应过来,那宋然趁婆子奴才不着意,立起身来,一气冲向那棺材,一头撞死过去。

      翠姨娘见到,嘴里虽骂咧咧几句,却连夜请了郎中,给宋然看了诊,开了方子熬了药给宋然服了下去了。

      如酥见宋碧晚发起了怔,忙过来劝道:“姐儿莫往心里去,这些事怨不得姐儿,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宋碧晚却把头一摇了摇,半晌才把头抬将起来,凄然笑了一笑,道:“不是他们,不是的,是我自家”。

      如酥听说了,一脸子不解,心内想道:这几日的事都和晚姐儿不相干,她为何如此说。

      如酥便问:“姐儿甚的意思?”。

      宋碧晚道:“我心里只把自己想到,把父亲这事情想住,可半分不替他们考虑,我不过也自私,为了自己,亲眼看一条人命没了,倘或说翠姨娘是刽子手,可是杀杏太太那把刀竟然是我递过去的”。

      如酥听说,劝慰道:“这里头的事,是她杏太太合该受死的,她果然胆敢做了那起事,便该料到有死的这么一天”。

      宋碧晚听后,道:“那我,那我呢?”。

      如酥不解,拧起眉头把宋碧晚看住,问道:“姐儿?姐儿说你自家什么?”。

      宋碧晚听说,只把如酥看一眼,过后摇了一摇头,把头摆了一摆头,苦笑道:“没甚的,没甚的,我不过是个寄居客”。

      如酥听说,心里把楚成玉想住,打心底一震,晓得宋碧晚说的什么了。

      一时刻屋里没了声音,只烟柳在一旁立了,像个外人,什么也不知得,便把如酥宋碧晚各看了一眼,才纳罕道:“姐儿同姐姐说些什么玄话头子,我竟听得云雾里头一样儿”。

      宋碧晚也不说,如酥也不说,烟柳少不得在心里头抱怨几句,便出去了。也无话再赘述。

      又过了几日,宋碧晚同几个耆老把移坟的事商榷妥当了,定了日子,便只待把坟移了,一颗心才落定下来。

      却又有秣陵城荣老太太见宋碧晚回了蜀地三四个月左右了,已是春节将至,便遣人去蜀地接宋碧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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