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的奋斗日常》颜彻

19、打发刘姥姥二十两

　　刘姥姥一路跟着过前厅游廊，满眼雕梁画栋、假山流水，院子几进几套都数不清。
　　盯着脚尖，心里没底。
　　这样的人家肯认她这样出了五服八竿子打不着的乡下穷亲戚？

　　等昭泠让她在自己帘间坐了又花钱叫厨房添菜给她们奶孙两，她越发觉得为难了人家姑娘。
　　“丫头，快别破费了。既然周瑞家的不得空见我，我还是早点出城家去了罢。”

　　昭泠笑道：“您尽管安心，等饭来了吃饱了咱们再说。”

　　因这外面串儿几个来来回回不方便，范妈妈又听说了这一顿惊险事迹，便让她挪到她屋里几人一起闲话吃饭。

　　范妈妈问是要找谁，刘姥姥说王家远房亲戚。
　　她便数落昭泠：“你办的糊涂事，这事二太太不一定见的。倒是二奶奶年轻好名声可能肯见也未可知？你去拿个我做的荷包帕子求平儿姑娘说说，她人好不嫌烦。这会儿子先领着人赶紧去，待会儿奶奶吃罢饭晌午歇息你便误了事了！”

　　昭泠学了这许多门道，忙自己用买的细布包了五十两银子打算待会出去给刘姥姥。又拿了东西领着人去求平儿姐姐。

　　好在往南几步不远，过个路便是二奶奶王熙凤的院子。

　　平儿姐姐柳眉细眼，清丽可人，最难得通身一股冷清干练的气质，极好的品格。
　　她听了这话也不要什么荷包，推迟不过见昭泠系的帕子花样简单别致意思性收了一张。
　　“你们来得巧，奶奶刚吃了几口饭和管事嫂子们问话。我去通传一声，你们进来隔厅坐着等等。”

　　她们刚坐下，平二姐姐就出来叫进去。
　　满屋子锦绣辉煌，锦缎炕上支着小方桌，二奶奶正靠着墨绿搅金的背靠枕。
　　“我年轻不知事，老人家哪里来的，有什么要事没有？”说完平儿端着茶来她掀了茶盖喝了几口。

　　刘姥姥便说了是女婿家祖上跟王家连了宗，“现在落魄了，想来看看亲戚。你们大腿扒根腿毛也比我们腰粗，如是方便也救救急，不方便我这个老婆子也来长长见识。”
　　她本是能言善道，不比那没见识的乡村婆子，见了贾府的富贵心里便不敢厚着脸拿大，以为今儿得不到救济准备见了人回去了。
　　二奶奶戴着昭君帽可敬可亲的样子，神仙妃子似的。看外孙子板儿饿的抓盘子里的点心刘姥姥抓起来啪啪打两下叱骂，她却让平儿姑娘赏了板儿吃，心里对二奶奶爱重几分便大着胆子说了几句。

　　王熙凤看人下菜碟的本不耐烦，问清不过出了五服的穷亲戚也没了兴趣。不过见着老人家带着板儿想起自己的女儿来，这刘姥姥也知趣，便叫人包了二十两银子并一吊赶车钱。
　　又有丫鬟打帘说东府侄儿来借宝石炕屏，她就扶着额道：“别看我们府里富贵别人不知道这里的难处，上下几百个人要养活，件件事情要忙。您看，这不又赶着来？”
　　说着喊平儿送他们出去，一个十七八岁俊俏清秀的小爷笑着进来。

　　昭泠外面等，见刘姥姥出来拉着她问：“如何？”
　　就听里面男人女人笑语声传了出来。

　　果然是二十两银子一吊钱。
　　这就是贾家打发大丫鬟家里人的礼，可不是对正经亲戚呢！也太抠唆了些。

　　她扶着刘姥姥出来一路走去前面花厅院子，现在林姑娘住了便改了名儿叫桑榆院。
　　取自唐代诗人王勃《滕王阁序》“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她进去林姑娘正说呢：“这里的规矩和家不同，院子名儿都是梨香等花粉轻愁的，祖母院子里的姐姐们也爱叫琉璃翡翠，或者就是花鸟一类的。就我自己起个院名，昨儿听人说我俗呢！”
　　昭泠气道：“府里的下人又不像姑娘家里的多多少少受了主子熏陶好歹认识几个字，他们那里知道里头的理儿？说句不敬的话，就是宝石花朵的才俗，就当她大俗大雅便是。再有那嚼舌根的你就偏数落她罚她闹口舌看这些人还嘀咕不！”

　　黛玉久不见她，小心思怄气都没了，高兴地一叠儿叫茶叫点心。
　　“喲！你也舍得来看看我了。”

　　昭泠忙讨饶：“没事跑来不是又有人说闲话的？闹得你不清净。今儿绣房说给你送新衣服我才要了差事来。”
　　拿了绣房做的月例衣裳给青娟姐姐，又道：“老太太发了话做的颜色清淡的，都是我主动要了来和范妈妈一起做的。松江细棉江浙竹棉的里衣边角比绣房其他的活要更细密，姑娘穿了贴身才舒服。”
　　贾府的规矩，主子的里衣都是绸缎做的，其实不比细棉做的吸汗亲肤。

　　黛玉笑着应了，又要给她赏银子。她连忙拒了：“我如今手里做的绣活不缺银子使，姑娘留着用呢。”
　　黛玉不依，她又说：“今儿我还带了个老妈妈来，她在倒座厅里等呢。老人家心善帮了我好大的忙，我想求姑娘给点不用的书本纸笔给她孙儿启蒙用的。她们乡下人家不大去书铺，那书店的人也不接这样的客。”

　　“我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敢情这儿等着我呢。”黛玉叫人取了几本书又拿了上好的雪花纸喊人卷起来。
　　“错了错了，她们哪敢用这个，几两银子几刀的东西可不行。就捡些普通的纸就行。”
　　说着也不见外，和青娟一起把纸卷了。

　　“我还要说件事，刚才我从宝二爷身边的茗烟身上抢了这个荷包来，这可是姑娘的东西？”

　　黛玉一见是前儿贾母叫她俩顽，宝玉要了去的。眉眼结霜，拿了剪子就要把它弄个稀烂。
　　“巴巴的从我这要了去又拿给什么脏男人的，我只当府里有他一个哥哥说话他却把人当什么呢！”说着眼眶通红。

　　昭泠给她顺顺气：“姑娘可听我一言。宝二爷历来对女孩们体贴，他对你确实比别的姑娘又更好三分。可他毕竟是外男，老太太爱叫你们两个她那去一块独处玩乐，您也叫上二姑娘、三姑娘她们一道去。再有什么贴身的物件也别叫他拿了去，他手松又叫哪个下人要了去也是常事，没得糟蹋了姑娘的东西。”

　　黛玉仔细听了，心里忽觉这宝玉的不可靠来，渐渐止了泪心下多想了几番，以后待他便不像青梅竹马那样亲近，逐渐冷淡了。
　　“是了。凭什么给他白白拿了去。你们叫老人家进来说说话，再拿些银子给她。我的东西给谁也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