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的奋斗日常》颜彻

11、伤人害命

　　天色已到了黄昏，说不得什么时候荣府主子们就要尽兴而归。
　　袭人柔和平顺的模样随着西洋钟又响了几下渐渐上火起来。
　　“周瑞家嫂子，可教我知道这美人涝是个什么说法？”

　　周瑞家的挑眉挺胸：“不过一味药，前朝宫里传下来的方子。给那些主位娘娘身上不方便时用宫女敬上喝的，喝完当晚容光丽色肌肤润滑，第二天就会犯上风寒，发热致死。最是方便不过的。”

　　袭人怜惜地扫过八仙桌边倒着的两个小丫头，“那...只能仰仗您了。也是她们苦命，回头我必烧香拜佛替她们阴间求个好去处。”

　　昭泠听壁角，娇小的身形躲在后窗下。
　　一听这话腿脚发麻只墩不住，整个人脱力靠在壁檐下。
　　好歹毒的心思！好个草菅人命、面慈心狠的袭人！

　　周瑞家的这才仔细丈量哪里的小丫头运气不好闯进来。
　　“咦？这不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柳五儿的!”

　　这王夫人和刑夫人妯娌间天然的仇敌，两人的陪房周瑞家和王善保家便自然而然棋逢对手，斗鸡眼似的了。

　　袭人不愧是红人身边的大丫头，慢慢冷静，也恢复了血色。察言观色，已是想明白其中的脉络。
　　巴结道：“王善保家的如何有您的体面？”眼睛骨碌一转又垂首害怕说：“不知这药是您来还是我自己担了这个干系？如是他家找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没得给您找麻烦的!”

　　周瑞家的最是爱慕虚荣，受不得奉承的。知道是激将又如何？
　　“哪里用得你小人家家的就这样怕了？不过两个外院粗使上用的毛丫头。你去门房叫个秦显家的嫂子来，我与她讲，她必给这事办的干干净净！”

　　你道这秦显家是谁？是柳五儿的婶娘，她家窝里斗，几房媳妇见天儿在王善保跟前儿争宠。
　　周瑞家的笑的挤眉弄眼：“叫别人来容易和王善保结仇，叫他家自己人来就无后顾之忧。秦显家的除一个自家争宠抢活的又是见钱眼开的，给足了好处还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袭人心里佩服，怪道周瑞家的府里如鱼得水，油滑刁钻的。这不经自己的手，秦显家的害自己侄女就是嚷出来也没人信是帮她处理首位，只会说她争宠疯魔了。

　　她两人避着人叫来了秦显家的，这人平日里服侍大房，刑夫人扣扣索索的没见过上等的好处。袭人不过十两银子便搅得她心里火热，满口答应。

　　只见她一手压着柳五儿的舌根便把一碗刚煮好的药灌了下去。
　　几人把两个丫头子搬到水池边推下去，明儿有人发现也只道她两人糊涂，没注意掉水里冻死了。

　　袭人放下心头大石，端庄细语：“多谢周嫂子和秦妈妈，改日请你们吃酒。如今天色不早了，老太太她们该要动身，我去叫宝二爷醒醒，他午觉困久了当心夜里又闹得院子里不清净。”

　　周瑞家的和秦显家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也走了。
　　都是心黑手辣的，这袭人小小年纪面上功夫可惊人。
　　说不定真给她挣个远大的前程，做了姨娘，可不能得罪了。

　　等人都散了，昭泠脱了袄子下了池子，“嘶！”
　　水太凉了，必须速战速决。

　　等把两人都拉上岸来，她还是谨慎地转移到亭后，三面开阔，只有一面被挡住，有什么人过来一样就能瞧见的。
　　“香儿姐姐！香儿姐姐！”
　　对方趴伏在地，脸色青白，后脑勺一团黏在发丝上的深色血迹，脸上还是惊讶地瞪大眼的神情，已是没气了。
　　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愕中掺杂了一丝茫然。

　　浣衣房就她们两外头买来的，香儿姐姐早几年做活，平常对她多有照顾。
　　对她说的最频繁的话就是到了年纪配个长得俊些的小厮，最好是哪房太太派出去外面嫁妆铺子里做活的。她不想日日捆在一方天空下，也梦过外面小两口有人疼有人念的日子。

　　昭泠眼泪珠子越掉越急，不晓得是咬牙劲儿大磨破了皮还是面前的尸体太近，鼻间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整个人气的发抖，颤颤巍巍将香儿圆睁的眼睛闭上又去看柳五儿，“胸腹还有起伏！”

　　将她背面朝天，头向一边，去旁边下人屋子里悄悄拿了洗衣服的皂角处理了混进水里喂她。
　　完了扣她的咽喉，昭泠见没什么动静，再也撑不住抽噎起来。

　　“咳咳！呕！你，你青天白日...鬼哭个...什么？”
　　昭泠惊异道：“五儿你可醒了！”说完抱住她肩膀哭的更凶了。

　　柳五儿不自在地推开她：“你这是做什么...没得...动手动脚...女儿家家的...咳...多不规矩...”
　　她脾气不好又娇生惯养，嘴巴又不会说话，可没哪个丫头这么亲近过。
　　往日也暗暗嫉妒昭泠讨人喜欢皮子又白头发又好。现在不知为何竟觉得对方顺眼多了，哭的伤心又不敢声气大了，又乖又软。

　　昭泠被推开也不恼：“你嗓子怎么了？”
　　柳五儿这才摸着喉咙皱起眉：“我...咳咳...我...”

　　她音色像粗粝的砂纸磨石头，哑哑的，后面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药还是没吐干净，失语了？！

　　两人打理好事情，柳五儿后怕不已，避免袭人她们起疑也只能忍着把香儿的尸体又推回水里。
　　两人躲着人回到门房和红玉汇合回了荣府浣衣房。

　　也不敢叫热水，两人换了衣服悄悄蘸水搽了身子，熬了姜汤。
　　等喝完都精疲力尽，捂进被子里靠着头嘀咕。

　　昭泠示意等急了的红玉：“别问，今天的事你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
　　红玉心里隐隐觉得有问题但十分信任她的，便闭了嘴决定一个字也不说，总是为自己好的。

　　看柳五儿忍着疼，慌然无措又附耳说了，说完看她定了神总结道：“总之，明儿你按我说的做，其他的别管了。”

　　天色黑了下来，宋妈妈院门下了钥，砰地一声。
　　这长夜漫漫，不知多少人睡不着觉的。
　　可她必要让人知道，恶人自有鬼敲门，都别想心安理得过好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