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梨花春又了》东吴

10、第十章

　　下午的马术课主要针对的是男孩子，虽然大周女子地位上升了许多，但是大家闺秀都觉得骑马过于粗俗，只学皮毛御马之术就不愿意再学。不过也有性情豪爽的女子喜欢这些，比如钏玉钏翎郡主等人。所以在马场中她们都有自己专门的坐骑，才到马场，钏玉就一声口哨将远处的一匹红棕色的马唤了过来。
　　“你们看，这是我十岁生日，父王送我的，说可以日跑三千又极通人性，所以我叫它追风，是不是很好听。”钏玉不停摸着小马的鬃毛，一边的敖都和敖政抱着手看着她们，沈宛莹很想摸摸那匹小马，上辈子宫里面有个西域的妃子，马术很是厉害，住在宫的最南边，大大的宫殿里面养了许多奇珍异兽，她有幸看过几次妃子的马术，火红的异域骑装，让皇帝都移不开眼，不过妃子人很好，她才入宫的时候就让她摸过自己宫里面的宝贝，又教她骑过几次马，其中最好看的就是那只雪白的大猫和棕红色的骏马。后来不知怎的她就被视作了不祥之人，在她被禁足宫中的第三天，那座最南边的宫殿就失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她后来去看过，黑漆漆的废墟，甚至都没人帮忙收拾，她用手帕包了一捧灰，将灰埋在了院子的桂花树下面。妃子家远在千里之外，也算是让她入土为安了。
　　“想摸就摸。”敖政看着她犹犹豫豫，站在她身后说了句话，她这才从回忆里面突然惊醒，看了看那匹矫健的马匹，轻轻伸手摸摸它顺滑的鬃毛。
　　“等太学放了假，我就带你们去我家的马场，我父王今年又购入好多的马匹了，他......”
　　“钏玉。”沈宛莹看着入口处陆陆续续来了的公子小姐，赶紧打断了她，敖都和敖政这才反应过来钏玉说的话表达了什么意思，都冒出了冷汗。
　　“我也想要小马，听说钏翎姐姐最会看马，等下次假期，你叫上钏翎姐姐我们一齐去马市吧。”沈宛莹胡乱说着，钏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姐姐什么时候会看马匹了就被敖都按住了。
　　“好，下次我们一齐去看。”钏玉在自己哥哥的眼神中也晓得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临安王最喜欢收藏名马，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了，可是又购入许多马匹这句话，也可以是其他的意思，只要上面的人想，临安王分分钟就会被扣上其他罪名。
　　几个人就在一身冷汗中开始了马术课，今日无非就是让马场的小厮们带着才回来的嫡小姐熟悉熟悉马匹上的感觉。她被分配到的是一匹黑色的小马驹，小马驹被小厮牵着蹦跶着就过来了，小马驹毛色被刷的很干净，见到她就伸头来示好，她被小马的毛发痒得笑出了声，然后偏头躲着，敖政正骑着自己的坐骑和敖都一起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女孩子正笑着和马驹玩耍，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春日的柳絮一般挠了他的心。
　　“四弟。”敖都看看两人，又看向敖政呆愣愣的样子就心下明白了，然后用马球棍轻戳了他肚子让他反应过来。
　　“我听说沈家小姐才回来还未定亲，你若是喜欢人家，那就让你父王去求亲，看你这出息。”敖都勒了马就往前去，敖政想了一会也追上去。
　　“可我就和她见过几面，这么贸然......不太好吧。”他挠挠头，压低了声音，这下让敖都惊讶的看着他。
　　“你们才见几次面？我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们从小就认识呢。收敛点你的眼神！”敖都惊讶，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说完，马球就开始了，敖政来不及多想就加入了赛场。
　　马术课自由，各家贵女们都嫌热不愿意再骑马，都坐到东边的看台下面了，沈宛莹本来还想和小马驹玩，拗不过钏玉和林芝芙，只好依依不舍的下了马和两个人一起去了看台。
　　她喝了口茶水，就着碧仪的手擦了额角的汗，看着身边的小姐们激动的看着赛场上的众多男子，她也好好的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有种心痒的也想参与进去的感觉。
　　“这光看着多没意思真是的，要不我们也加入吧！”钏玉站起身来指着那边说，正巧那边的人正要休息半场，听见以后就骑着马过来了。
　　“阿萝，你上次玩这个摔断了腿，你忘了父王不让你再玩这个了？”敖都接过小厮丢的水囊袋狠狠灌了一口，又丢给敖政，他仰头喝水，水顺着他的嘴角沾湿了衣襟，引得小部分小姐们更加激动，她抬头看着少年用衣袖大大咧咧的一抹嘴，脸上有些运动后的通红，突然就伤感起来了，他本来还可以有自己的大好青春，他本来还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份名声，本来还可以有着子孙后代。却被老皇帝一家算计得英年早逝，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二哥，你就给我玩嘛，我们一起打一场啊。是吧，莹姐也想玩。”她突然被叫到，然后看着钏玉给她使眼色，她突然就笑出来了，大胆的点点头，若是上辈子，她肯定不愿意在马球场上这样抛头露面的和一群公子哥打球，她站起身来和钏玉去了后方的更衣室换更为方便的马球装，她今日带了一套玄色的马球装，比起钏玉红色骑装的惊艳，她的衣服更过于稳重一些，她接过了碧仪手上的马球棍，翻身就骑上了自己刚刚的小马驹，小马驹虽然小一些，却是在关键时刻安静得很，让她稳稳上了背，她轻呼了口气，拍拍它的头，小马驹就往前慢慢跑过去了。
　　“你乖乖的，等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她像是轻抚一样低声和小马说着，话落小马就像是回应她一样哼了一声，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马驹，然后摸摸它的马鬃。
　　“就只是输赢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定个奖品，这样才有意思。”钏玉说着也骑着马来到了沈宛莹身边，然后大咧咧的说着。
　　“不如这样，你与沈小姐分开，一边一个，然后由你们两个下彩头。”有公子这样提议道，众人觉得不错，就定了。
　　“好啊，我可是眼馋我二哥的那杆枪好久了。”钏玉激动的叫出来，果然，敖都的脸色就黑了一点，可是这么多人他又不好发作，对着钏玉握了握拳头，钏玉才不怕，对他吐舌头，给敖都气的半死。
　　“不如用我这杆枪如何？”敖政看敖都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枪已经被钏玉撺掇着让小厮抬了上来，好笑的让自己的贴身小厮把自己的枪拿出来。
　　“我这杆可比你哥哥那个好多了，你哥哥和我要了很久我都没有给他。”敖政的枪是东延的程昱大师所铸，上面还镶了一块和田玉，雕刻了一只睚眦，通体雪白，睚眦旁还有一朵小小的梨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唤为白玉梨花。
　　“世子......”贴身小厮知道这把枪多么的珍贵，所以有些着急的叫了一声。
　　“无妨，反正我善用剑，一把枪而已。”敖政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球赛就这样开始了。
　　沈宛莹虽然不熟练，但是很快就被气氛带入佳境，身下的小马驹跑的也稳稳的，带着她冲在各家公子里面，她灵活小巧，很快就带着球往球门冲去。
　　“碧仪，你家小姐马骑得怎么这么好？”林芝芙掩着嘴轻轻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奴婢也奇怪，小姐以前从来没有练过骑马啊。”碧仪也疑惑的说着，然后就看见林芝芙被水呛的咳起来，林芝芙的侍女赶紧帮她顺气，然后给她擦擦嘴。
　　“你家小姐之前没有骑过马？”林芝芙压低了声音，有些惊慌，碧仪这也懵的点点头，然后突然就反应过来，然后也惊慌的看着林芝芙，两个人又看向正好把马球打进球门的沈宛莹，都沉默了没说话。
　　林芝芙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帕，然后盯着沈宛莹的一举一动，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会出事，不过盯了半天，看到她熟练的打着马球，又熟练的在赛场上骑马，她才放下心来。
　　“莹姐，最后一个球了哦！”钏玉嘿嘿笑着，然后躲开了其中一个公子哥的抢球。
　　“我觉得，我们赢定了。”钏玉傻乐着，然后球就被沈宛莹抢走了。
　　“那可未必。”她向钏玉挑挑眉，然后往球门去了，她脸上都是汗水，但却是开心的不行。上辈子她恪守规矩，进入宫中规矩更加严厉，她小心翼翼不敢犯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可那又怎样，不一样被皇帝算计的抄了家，下了狱，与其看别人眼色活，不如就这样享受当下，管它什么规矩束缚，就这样舒舒服服的活着。
　　她想着更加兴奋了，大家因为打球的原因已经很累了，自然也拦不住，直到最后敖政拦着了前面，她才微微一愣神慢慢的慢下来。
　　“你猜敖老四拦得住吗？”权家的嫡子权律擦着汗问旁边他帮沈宛莹拦得敖都，敖都看两个人得样子，又看敖政躲闪得眼神，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我赌他拦不住。”敖都拿出一个金元宝，权律见状也默契得拿出来。
　　“不会吧，毕竟敖老四马球是我们里面打的最好得，我赌可以。”然后下一秒他话才落，沈宛莹就避开敖政将球打进门去了，然后在看席的林芝芙不顾旁人眼光站起来就为她欢呼，几个和她交好的小姐们也站起来为她喝彩。
　　“敖老四怎么回事？”权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进了敖都手里，肠子都悔青了，虽说都是贵公子，可每月份例也是有定数的，这金元宝是他这个月最后一个了。
　　“啧啧啧，有的人啊！”敖都对着敖政翻了好几个白眼，然后骑马到看台，翻身下了马一抬头就看见看台上的小姑娘高兴的都眉飞色舞起来，风吹过她束好的长发，莹白色的脖子就这样暴露出来，他顿时口舌干燥起来，咽咽口水，他突然间好像明白了敖政对沈宛莹的感觉，这就是一见钟情吧，他这样想。
　　敖政这边还在愣着，他突然就有些羞涩的捂住了脸，耳朵的微红让他深深吸口气，他刚刚才上去拦就和她对上了视线，沈宛莹只是盯着他而后笑起来他就乱了阵脚，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身边驾着马跑了过去，他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然后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了半天，才慢悠悠磨蹭着走到看台。
　　“四表哥，你怎么连莹姐都拦不住？”钏玉叹口气心疼的摸摸那把枪，然后捂住眼睛心痛的把枪给了沈宛莹。
　　“噗！”她忍不住笑出来，没有接过那把枪，她看了眼敖政还在通红的耳朵，轻轻笑了，林芝芙蹦跳着过来给她擦汗，嘴上责怪她，她上辈子没有被人好好怜惜过，所谓的喜欢也都是装装样子让她沉沦，这般被男孩子喜欢她还是第一次，虽说自己已经心死不再去想男女情爱，可是难免还是向往有人喜欢。
　　“我听哥哥说，前朝有个将军为了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用自己最好的兵器做聘礼，以示情真，最后和夫人举案齐眉一辈子，这把枪如此贵重，若是以后世子有了心悦的姑娘，倒是可以用这把枪做聘礼以示心诚。”她伸手去抚摸了那柄枪，那块玉摸在手里温润不凉，花纹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她很是喜欢，可还是收回了手，示意敖政身边的小厮拿回去。
　　“世子，你看沈小姐多善解人意。”敖都有些好笑的说，然后看着敖政身边的小施将枪拿了下去。
　　“既是沈小姐打进的最后一球，我们自然也是没意见的。”和沈宛莹一队的公子们豪爽的很，都摆摆手说不在乎，然后都三五成群的去喝水或是休息了。
　　“便宜了四表哥了。”钏玉嘟着嘴然后搂着沈宛莹就坐下来了。
　　“没想到莹姐的马球打的这样好。”她笑着帮沈宛莹捏捏肩膀捏捏腿。
　　“也没有啦，我第一次打，以前只是看过别人打。”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碧仪说你第一次骑马也是真的？”林芝芙惊恐的问她。
　　“是真的啊！”她喝着茶一脸无所谓，然后看着几个人都露出了劫后重生的表情。
　　“说谎也不脸红，肯定偷偷练过无数次。”程瑶拉着齐宁走过，声音不大，可是大家都能听见，她心里哼了一声，这程瑶是真的蠢，当着这么多人面她还敢这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谢谢程小姐对我马球的肯定。”她笑着站起来看着程瑶，程瑶不敢和她对视，目光躲躲闪闪的，齐宁只觉得很丢脸，这程瑶一天就被沈宛莹骂了好几次还不长记性，可偏偏齐家和程家又绑在一起，打程瑶的脸也就是打她的脸。
　　“瑶瑶就是心直口快些，沈小姐莫见怪。”齐宁硬着头皮笑着，然后拉住要说话的程瑶，齐宁不动声色的瞪了眼她，她就乖乖的不做声了。
　　“也是，瑶妹妹以前也心直口快的，不过毕竟是程家嫡女，以后还是注意点言行举止吧。”林芝芙厌恶的用帕子掩着鼻子看着两个人，一点都没有要掩饰的动作，沈宛莹不住惊叹的看着她，这林芝芙也算是个妙人啊，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就给她扣上无脑的称号。
　　“我在凌霄阁订了饭菜，现如今也到了饭点，我们一齐去吧。”权律憋着笑，然后开口说着，敖都点头，和敖政先走了出去，敖政甚至都没看齐宁和程瑶一眼。
　　“对了......十二月的百花赏，齐小姐要参加吗？”她突然冒出一句没头脑的话，齐宁没有反应过来，程瑶拉拉她，她才反应过来。
　　“那就祝齐小姐拔得头筹了。”她微微福身，然后和钏玉林芝芙走出去了。
　　她们不在的几年，齐宁因为百花赏得了不少的噱头，她怎么可能看得下去有人抢属于她的头筹，她其实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是上辈子被压着处处小心只能作罢，这次可以不用顾虑许多，又是他看不惯的人，自然是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捏在手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