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鬼纪事》下雪时

22、022

　　名为“城下町”的宿屋内，嘴平伊之助把野猪头套搁在桌面上，一手拿一个馒头，两边脸颊都撑得鼓鼓的。

　　天边太阳高悬，客人陆陆续续下楼退房，外面的街道也热闹起来，声音传递到耳朵里，充满了鲜活而嘈杂的生气。

　　蝴蝶忍在桌边双手环胸，望着堆得高高的蒸笼，不满地嘟囔：“不仅跟我们回来，还吃了这么多东西，真的是……”

　　“好啦，小忍，”蝴蝶香奈惠摸了摸她的头，“就当咱们又交到一个朋友。”

　　“我才不要这样的朋友！”

　　蝴蝶忍气得鼓起了脸，她分明就是觉得嘴平伊之助会和自己抢姐姐好不好！

　　星乃雪枝坐在对面，手里拿着富冈义勇让鎹鸦送来的第二封信。

　　这位水柱冷淡的外表下意外的热心，尽管字句简短，但言辞间满满都是关切。

　　就在昨天晚上，前来袭击炭治郎的鬼都消失了，富冈义勇担心那些鬼都被鬼舞辻无惨派到这边准备偷袭星乃雪枝，所以亲自赶了过来。
　　另外他还通知了较远一些的炎柱，也不知道炎柱能不能及时赶到。

　　“炎柱？”星乃雪枝疑惑。

　　蝴蝶香奈惠温声解释：“炎柱名叫炼狱杏寿郎，是个很热心的人。”

　　“听说他最近收了一个继子，不知道会不会带过来。”蝴蝶忍说完，给星乃雪枝解释了什么是继子。

　　蝴蝶香奈惠提笔开始写回信，让富冈义勇不用过来了，继续保护炭治郎，她推测炭治郎身上应该也有鬼舞辻无惨在意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找出来。

　　“那炎柱呢？”星乃雪枝问。

　　“就让他来吧。”蝴蝶香奈惠笑着说。

　　鬼都有自己的地盘，童磨这样的上弦不会把厉害的鬼留在身边，但身边难缠的小鬼不少。
　　童磨一死，那些小鬼也没了限制，等到日落以后，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有炼狱先生来帮忙也不错。”蝴蝶忍赞同地点头。

　　炎柱辖区范围是他们家族世代守护的地方，那边没有什么厉害的鬼，所以时间相对充裕，蝴蝶香奈惠没有阻止他过来，也有想让他把星乃雪枝护送鬼杀队总部的意思。

　　“去我们总部过年嘛，那边特别热闹！”蝴蝶忍对星乃雪枝。

　　蝴蝶香奈惠也看着她：“你想去的那田蜘蛛山看似离我们很近，其实属于鸣柱的区域内，他对那边比较了解，而且过年也会前往总部，等过完年你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星乃雪枝都被他们说得有些心动了，“好吧……确实不差这几天。”

　　嘴平伊之助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什么，把最后一个包子咽下去，他畅快地喊出声：“我吃饱了！”

　　桌前的几人皆转头看他，他抱起放在桌上的野猪头套，紧张地说：“其实……我，我没有家人……”

　　他眼睛瞟向蝴蝶香奈惠，触及到她温柔的眼神又迅速移开。

　　蝴蝶香奈惠忍不住把手放到他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你想跟着我们？”

　　“我……”嘴平伊之助回答不上来，手却抓住了蝴蝶香奈惠的羽织。

　　他觉得蝴蝶香奈惠的笑容很温柔，很亲切。

　　“哼！”蝴蝶忍气得哼出了声，果然被她猜对了，又是一个来跟她抢姐姐的！

　　时间就在等待炎柱的到来中悄然流过，到了下午，蝴蝶香奈惠提着两大袋食材回来，让宿屋的老板娘开始准备晚餐。

　　蝴蝶忍告诉星乃雪枝：“炼狱先生是个大胃王。”

　　旁边的伊之助听到之后立即问：“比我还能吃吗？”

　　“比你能吃一百倍，”蝴蝶忍说，“炼狱先生最少能吃十大木桶的饭！”

　　“我也可以！”伊之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的斗争意识格外强烈，不管哪方面都想争一争。

　　“你吹牛！”

　　“我没有！我绝对比他还能吃！”

　　两个人像小孩子般吵起来，星乃雪枝头疼地站在中间，继国缘一见状，贴心地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可惜没什么用。

　　半透明的手掌并不能隔绝声音，反而像一阵风轻轻从星乃雪枝的耳边拂过。

　　她觉得有些痒，伸手拨动了一下耳边的长发。

　　继国缘一慢吞吞收回手，抬脚往外走。

　　星乃雪枝跟上去。

　　门外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发现屋檐下的阴影里有一个银发女孩靠在墙边，神色有些忐忑。

　　她轻声问：“你能告诉我，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的声音很小，要不是继国缘一耳力好，根本捕捉不到。

　　继国缘一说：“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

　　星乃雪枝瞪大了眼，她本能地想要否认这件事，然而继国缘一屡次以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确实无法解释。

　　在继国缘一的说法里，人死后若有遗憾便无法前往彼岸，只能以亡灵的形式留在人间。
　　亡灵可能会被妖魔同化，也可能会被神明收为“神器”。

　　继国缘一是能依靠自己力量斩杀妖魔的强大亡灵，无数神明想要收服他成为神器，然而成为神器以后会遗忘真名和记忆，继国缘一始终没有同意。

　　后来，神明们逐渐察觉到了继国缘一的意图——已经是亡灵的他仍然想要亲手杀死鬼舞辻无惨！

　　尽管神明们也很不喜欢鬼舞辻无惨这种扰乱人间秩序的生物，然而万物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他们不会干涉现实，也不会允许继国缘一这样的亡灵进入现实。

　　于是神明们向“天”请示，对继国缘一降下责罚，让世人再也无法看见他，也无法帮助他。

　　他无法触碰现实，无法在世间任何事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就这么过了几百年——

　　“那些神明太可恶了！”星乃雪枝攥紧继国缘一的手。

　　凉凉的，软软的，好像在捏团子，又好像穿过他虚幻的手掌，触碰到了他纯正而坚定的灵魂。

　　“你能碰到我是因为我在你身上一种特殊的契。”继国缘一说，“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请你放心。”

　　他不仅对于长时间无法被人看到的痛苦只字不提，还在顾及星乃雪枝的心情，忧心她可能会出现困扰。

　　星乃雪枝莫名的心酸，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于是抬起头对继国缘一笑了笑。

　　继国缘一也笑了，“其实这几年，我还认识了几个朋友。”

　　想要改行不再当祸津神的夜斗，他最近在横滨游荡，听说那边的洋人很好骗，他觉得自己能挣到足够的钱建新神社。

　　还有冒用财神爷名字误导人的穷神惠比寿小福、狐妖巴卫、开魔法商店的次元魔女……

　　在这些朋友的帮助下，继国缘一保住了几个同样不愿意成为神器失去记忆、只想给鬼舞辻无惨带去死亡的孩子，锖兔、真菰……

　　“锖兔？”星乃雪枝跟锖兔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觉得他的羽织和富冈义勇很相似。

　　她心里想着羽织，一抹亮色恰好从面前晃过。

　　金色头发的男人自她身边走过，长发末尾点缀的红色如火焰般耀眼，他的羽织也似火焰熊熊燃烧。

　　他身后还跟着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孩，女孩长发扎成两条麻花辫，末尾绿色的部分从星乃雪枝眼前欢快荡过。

　　“要到了吗？”她略微紧张地说，“我好饿……那个，我们能不能先去吃东西……？”

　　金发男子哈哈大笑：“别担心，香奈惠一定早就给我们准备好吃的了。”

　　他跨进门，同时大声喊道：“香奈惠！香奈惠！”

　　他的声音洪亮，差点盖住了身边麻花辫女孩的话：“可是，吃那么多……会被讨厌的……”

　　星乃雪枝觉得金发男人应该就是香奈惠他们提到的“炎柱”了，打扮倒是挺符合这个称号的，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炼狱杏寿郎敏锐地回过头来，目光在她银色的长发上停留了片刻，便大步走上前。

　　他用力拍了拍星乃雪枝的肩膀：“你就是富冈义勇提过的那个人？做得很不错哦！”

　　星乃雪枝被他拍得一个趔趄，炼狱杏寿郎赶紧扶住她，疑惑地说：“真的没有学过呼吸法，光靠武器你是怎么杀死上弦的，你的反应有那么快？”

　　当然是靠开挂的，星乃雪枝不知道继国缘一的事能不能说出来，因此只能干巴巴地给他回了个笑容。

　　炼狱杏寿郎又问：“你怎么认识富冈义勇的？他那个家伙，刚成为水柱就很嚣张啊，连我都不怎么搭理。”

　　他说着抓了抓头发：“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给我传信，好像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冷漠……”

　　炼狱杏寿郎的确很热心，而且自来熟，蝴蝶香奈惠从厨房里钻出来，扬声喊：“都别站在门口了，来帮我端饭。”

　　炼狱杏寿郎身边的女孩子眼睛一亮，哒哒小跑了上去。

　　他赶紧介绍：“啊差点忘了，这是我最近收的继子，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蜜璃在香奈惠惊讶的目光下，毫不费力地抱起大木桶的饭走出来。

　　闻到饭菜的香味，她脸上甚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周围的人看到她的笑容，也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让他们差点惊掉了下巴，甘露寺蜜璃的食量丝毫不比炼狱杏寿郎差。

　　两人开饭以后，筷子随便扒拉几下就把碗掏空了，碗里的饭仿佛从他们的嘴落入了异次元空间。

　　在他们狼吞虎咽的动作下，木桶里的饭转眼就少了大半，刚坐下来的蝴蝶香奈惠拉住想要加入竞争的伊之助，让他从厨房又提了一桶饭出来。

　　星乃雪枝呆呆地望着甘露寺蜜璃：“原来那句吃太多会被讨厌，不是在说炎柱，是说她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