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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王妃抓紧圆场,“没人要罚你,也没人让你嫁给张三。”

      她轻轻地扯了唇角,笑如春风般和煦,“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总是说些丧气话。你是真的受委屈了,我当然会替你做主,但是,你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三番两次要寻死,可不是一个郡主该做的事。”

      王妃将清荷唤了过来,呵斥道:“你们院里也有不少人,怎么连个郡主都看不好?郡主要自缢,你们竟然也不拦着。”

      清荷啜泣:“郡主实在是伤心欲绝,我们拦不住啊。”

      明同俨垂目询问:“你同本王说说看,白日里都发生了什么?”

      当时,少帝在亭里发了一通脾气,他带人去陪同少帝,无暇去关注明蓁的事情。

      清荷将明蓁如何被诬陷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明同俨的眸色黑沉,隐含着盛怒:“那张三在哪?”

      “被关在柴房。”王妃如实交代。

      她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张三身上,对于苏侧妃的事,只字不提,“那张三是真的倾慕蓁蓁,就是举止过分了些。”

      “竟然只是被关柴房?”明同俨倏然冷笑:“一个杂役也能肖想郡主,坏了郡主的名声?”

      王妃接受到他冷漠的眼神,心凉了半截。

      她听得出来,明同俨是在指责她,还没发落杂役,就急着处置明蓁。

      他说这话,显然是给她留足了情面。

      这些年来,他面上待她相敬如宾,私底下,他还记着当年的事,怪她的算计,让江明月对他心存芥蒂,无法破镜重圆。

      她可不能让他再有厌恶她的理由。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王妃当即拿出举动,疾言厉色地训斥下面的人:“你们怎么办的事,张三对六郡主不敬,还去偷了苏侧妃的物事,这样一个小人,还留着他做什么?”

      发落了张三,王妃又让人将钱妈妈押过来。

      “钱妈妈,你可知罪?”王妃随口下令:“你口不择言,当众污蔑主子,是谁给你这么肥的胆子?来人,将钱妈妈杖责一百,撵出府去。”

      钱妈妈先前还在窃喜,以为自己将明蓁忽悠得团团转。

      王妃的话,却给她当头来了一棒。

      钱妈妈跪下,一个劲向明蓁求情:“六郡主,你不是说老奴对你真好吗?你不是说你最讲情分吗?老奴照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忍心看着老奴受难吗?老奴还有个儿子要养,六郡主可千万要帮帮老奴。”

      明蓁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怜悯。

      她甚至都未曾看钱妈妈一眼,只小声地说:“钱妈妈,后宅的事,当然都要听王妃的。我说的,都不算数。”

      情分,那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

      她总不能因为钱妈妈有难处,就要感激钱妈妈带给她的劫难?

      那谁来体谅她的难处?

      明蓁宁愿自私一些。

      钱妈妈绝望地被拖走了,嘴里还喃喃念着,“六郡主救我”。

      明蓁佯装惧怕,从明同俨怀里出来。

      脚下的步子却像是不稳,不慎撞倒了石桌上一个老式暖炉。

      明同俨见到暖炉,拢了双眉。

      王府里的仆从都不用那种旧暖炉了。

      一个郡主的吃穿用度怎会如此之差?

      多年来,他刻意回避明蓁母女,以为明蓁和其余郡主的待遇无差。

      而今看来,并非如此。

      再仔细观察院内和屋内的家具,但见门上掉了漆,未曾有过修理。

      王妃亦是见到了。

      她当即有模有样地教训手下的人来,“我平时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我说,都要严格遵照府中的规矩,将每位郡主该得的东西都送到她们身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仆从们连连认错。

      王妃再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过去都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临到头了,见躲不过,才来认错,都装给谁看呢!”

      她依次将负责府中琐事的仆从们责罚了一顿。

      “王爷,那些个刁奴的确是胆儿肥了,以为蓁蓁病重不管事,竟然敢怠慢她,好在妾已替蓁蓁做主,他们往后断不敢再这般行事。”王妃状若体贴地去挽住明同俨的手臂。

      “蓁蓁既是身体弱,我们也总不能让她在冷风里待着,应该让她躺着歇息,由大夫看诊,安心养病。她这边缺了什么,我会让人补上的。”

      王妃做足了样子,明同俨自是不好再同她置气。

      明同俨回望远处阁楼的渺渺灯火,转回来,看着明蓁的脸,若有所思,“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让人来告知我,不必再寻死觅活。”

      如一阵风,他迅速地来,迅速地去,仿佛在逃离他不愿面对的过去。

      明蓁听得出来,他没有想再踏足碧波苑的意思。

      她并不指望明同俨能给予她什么父爱。

      只要有明同俨和王妃发话,这王府里的其他人暂时不敢在明面上,给她难堪。

      至于更多的,她可以徐徐图之。

      不多时,王妃果真遣人送了银丝炭和御寒的衣物过来,连屋里缺少什么器具,都要询问。

      清荷关上门窗,生了炭火,坐在火盆边,搓了搓手,兴致高昂:“六郡主,王妃这回让人送来的,是上好的银丝炭。这烧了炭的屋子,果然热乎很多。”

      虽说王妃让人送的,都是一些装点门面的东西,但对她们来说也是足够了。

      明蓁丢开绿茶包袱,继续啃起鸡腿,“对杨王妃来说,这么点小恩小惠,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只用这么些东西就打发了我,对她来说,未免太过划算。”

      “不会吧。”清荷面上的喜色当即淡了去。

      明蓁说:“你没听到杨王妃对父王说话的时候,左一句养病,右一句养病。这不就是在跟父王暗示,我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价值。”

      “父王如今对我只有微薄的怜爱之心,这点怜爱之心靠不住。若是杨王妃再多吹吹枕边风,我今日所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到了更大的事上面,父王还是会站在杨王妃那边。”

      “六郡主指的是?”

      “婚事。”明蓁认真地说:“我已经快到议亲的时候,将来的夫婿必是由杨王妃来选择。我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全取决于她。你认为,她会愿意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清荷想到张三,能想象出王妃会有的做法,忧心忡忡道:“只怕王妃将来还能给郡主你整出个赵二钱三孙四来。”

      明蓁丢下鸡腿,点头:“在我有能力带我和我娘离开王府前,绝不可让她将我的婚事定下。”

      “六郡主,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睡觉。”明蓁洗漱净面,利落地滚到床上,撂下帷帐,“你们家郡主又不是神通广大的,不能总是想这种掉头发伤皮肤的问题。”

      清荷却是扯开纱帐,焦急地劝:“哎呀,六郡主,你先别急着睡嘛,这毕竟是天大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的。”

      明蓁扯了被子,直接闷住头,“先做梦再说,因为梦里什么都有了。”

      *

      翌日。

      明同俨下朝回来,前往书房处理军务。

      不多时,王妃和三郡主过来了。

      王妃笑得温柔端庄,仿佛昨日根本没有发生不愉快之事,“王爷忙活了这么久,必是乏了。晴儿为此亲自煮了莲子羹。”

      明同俨放下奏报,从明予晴的婢子手里接过瓷盅,“既然是晴儿亲自煮的莲子羹,那我一定要尝尝看。”

      明同俨尝了两口,即是将瓷盅放下。

      他微颔首,示意明予晴将卷轴摊开。

      他近来胃口不佳,每次都是草草用膳,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菜肴和茶汤。

      府里的厨子和妃妾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日日愁秃了脑袋,都没办法得到明同俨的赞赏。

      如今,明同俨愿意喝上两口莲子羹,算是很给王妃母女面子了。

      明予晴抱着一幅卷轴上前,眼角眉梢皆是带着得体的淡笑,“父王,晴儿近日得到颜大家的真迹,临摹一二,还望父王指点。”

      明同俨出身于顶级门阀,在琴棋书画等方面亦是有所造诣。

      明予晴穿着一袭紫貂披风,眉眼温柔,摊画卷的动作轻柔舒缓,极是优雅。

      她的身上仿佛有一把隐形的尺,在悄然衡量所有的举动。每一个低眸,每一个抬首,都经过精心训练,自成风范。

      明同俨看着她的动作,只觉赏心悦目。

      众多郡主之中,明同俨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女儿。

      多年来,明予晴严于律己,刻苦研习六艺,养成一身高华气韵,是当之无愧的王府明珠,也是京城众多名媛的典范。

      她的五官虽没有分外精致,但她的审美水平高超,知道什么样的服饰最适合她,什么样的妆容能掩饰她的不足,她的穿戴风格,总是众多女子效仿的对象。

      明同俨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位让女子争相效仿的第一美人,一时感慨万千。

      若是月娘没有那么倔强,愿意同他过日子,好好替他教女儿,明蓁或许不会逊色于明予晴,也能成为他的助力。

      明予晴的一声“父王”,拉回了他的思绪。

      明同俨回过神,垂下视线,专心教导:“此处的‘无心’二字缺了些力道,形有余而神不足……”

      他的面目俊朗,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仍然是王府里众多妃妾痴迷的对象。

      多年前,许多妃妾会为了他,爬床争宠。但他有个度量狭小的王妃。

      王妃自己是爬床上位的,却不会允许其他女人做同样的事情,总是不动声色地把人处理了。

      故而,其余妃妾不敢在明面上有小动作,只能等着王妃来调拨她们的侍寝时间。

      此刻,王妃在旁,听着明同俨对明予晴的指点,顿觉甘泉汨入脾肺,通身舒畅。

      她有全京城最出色的女儿,最让人艳羡的夫君。

      若是没有江明月母女,他们之间所有的龃龉都将不复存在。

      明同俨同明予晴讲解了许久,有些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

      饮罢,他的眼里浮现惊艳之色。

      明同俨的鼻尖似乎萦绕着幽香,轻叹一声:“这样甘甜清冽的梅雪茶,本王是多年没有喝过了,不知是谁沏的?”

      王妃面上一喜:“王爷从未有过如此的好兴致,那沏茶的人确实该赏。”

      谁知,那婢子低头解释:“启禀王妃,这茶是六郡主沏的。六郡主知道王爷前些年留恋清河居士所沏的梅雪茶,心里记挂着,特意在五更时分,去采集梅花上的雪水,就为了给王爷沏一壶热茶。王爷或是不知,六郡主尝试了数次,方是成功煮出如今的茶水。”

      王妃和明予晴对视一眼,笑容僵在了脸上。

      明同俨却是大喜,当即:“叫六郡主过来。”

      明蓁缓缓而来。

      今日,她有别于往常的病弱之态。

      一身白狐皮披风,衬得她的容色鲜妍,眉眼秾丽,若清晨的薄雾,带了蓬蓬的朝气。

      明同俨更是惊艳,恍惚中,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江明月。

      “你为何要给本王沏梅雪茶?”

      明蓁大大方方地抬头,煞有介事地说:“昨晚,是父王的出现,女儿才得以留下一命,幡然悔悟,重新。反事需要知恩图报,更何况,你是我的父王。女儿从前没为父王做过什么,听说父王近来没甚食欲,就找了父王身边的人打探一二。女儿贸然为父王煮茶,父王不会怪我吧?”

      明蓁昨晚入梦后,曾来到明同俨的发冠上,精准地知道让明同俨念念不忘的清河居士。

      未穿越前,明蓁就有着“直男斩”的外号,是理科生中的一朵小娇花,曾凭借着纯情无辜的神情,所向披靡。

      她在明同俨面前,表现出了乖巧的样子,眼里还隐着些微崇拜,看得明同俨心生喜爱,当下忽略了心中那些无端的猜测。

      “为父怎么会怪你?”他招手示意明蓁到他身边,忽视了王妃母女。

      明予晴抬首,不忿地咬了唇,目光里藏了隐恨。

      明同俨给明蓁递了一支笔,“你过来,参照颜大家的真迹来写一行字,为父也想看看你的书法如何。”

      明蓁单手托腮,目光从纸上粗粗掠过,没有表现出兴趣,“论书法上的造诣,我怕是比不得三姐姐。”

      明同俨心底失落。

      月娘到底是没有将她的技艺传给女儿。

      是他想太多了。

      他还是更指望明蓁能帮上其他忙。

      明同俨索性调开话题,询问起明蓁的身体状况。

      明蓁一一作答。

      父女两人交谈间,明蓁似是天真地问:“我看父王的面色不太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父王有什么烦恼吗,我说不定可以帮父王解忧?”

      明同俨捏了眉心,长叹一声,说得甚为忧虑:“为父确实有一个烦恼。当今陛下已是长大,他年有十八,但后宫无一美人,皇族子嗣堪忧,为父总是劝陛下扩充后宫,怕皇位没有人继承。奈何,陛下总是不能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

      明蓁垂下眼睫,掩了诡谲的眸光。

      她悄悄地握起拳头,状若小心翼翼地试探:“父王……是想让我入宫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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