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七苏苏

13、第 13 章（抓虫）

　　虽说娄依依常年练武，但不代表她硬邦邦的。反而柔中带韧。身子骨比一般人要柔韧许多。这么搂着，两个人贴在一起，关盛心燥得慌。

　　他想下手推开，左右都不知道往哪里下手。前推也不是，往后拉也不是。

　　关盛抬着手，隐忍着：“起来。”

　　“不。”娄依依抬头，两个人贴得近，她道：“不是说我使把戏么。我不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这个污蔑。”

　　关盛左右无法，只得闭眼。娄依依轻轻一笑。

　　好不容易等到车夫“吁”的那一声。

　　关盛才用扇子将娄依依推开。娄依依揉了揉被扇子戳疼的地方。许梦颜是全身都疼。

　　关盛一掀开帘子和程青叶对上眼了。

　　“……”

　　关盛一把拍向程青叶的后脑勺：“干什么玩意儿？”

　　程青叶面不改色道：“车夫晕马车，我代劳。”

　　“得，从明天开始你天天代劳。”关盛磨了磨牙下了马车。

　　娄依依跟着下去，岑萧屁颠屁颠跑过来：“怎样？成吗？这事办的妥不？”

　　娄依依叹了口气，没说话。岑萧误会她的意思了，差点又让关盛误会她了。

　　·

　　许梦颜还揉着腰。几人整理了衣服和心情。一起进了绣房。

　　一进到绣房，岑萧挠了挠头。靠近娄依依小声询问：“小姐，这地儿男的怎么比女的多？”

　　娄依依：“这是粤绣，这绣种确实男绣工比较多。”

　　粤绣它的针步短，色彩浓艳、花纹繁茂、讲究华丽。绣法丰富可绣品种之多，粤绣里百鸟朝凤最出名，这也是关家的招牌。关盛也学这个。

　　关家有几处绣房，这绣房四周都挂着粤绣，花纹靡丽，栩栩如生，令人震撼。正中一副百鸟朝凤让人难以挪目。

　　即使来的人不懂刺绣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关盛道：“粤绣不同于苏绣，蜀绣这些，它用线多，场面比较宏达，华丽居多。比较符合都城人的喜好。若要辨别是否上等，一看用线，二看绣法。”关盛说着，停顿了一下，指着一个男绣工道：“新来的？”

　　男绣工心慌：“是。”

　　关盛：“别慌，这绣错了，重来。”

　　“好的。”

　　娄依依莞尔一笑。关盛是真的懂。

　　许梦颜立马收拾了方才不爽的心情，上前拍马屁道：“夫君真是对绣艺这方面颇有研究。梦颜想学。”

　　关盛打量了她一眼，道：“嗯，要学粤绣还是比蜀绣简单一些了。不过……”

　　不过学了也没什么用，关家已经多的是了。

　　许梦颜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什么？”

　　关盛莞尔：“初学不容易，我怕你扎着手了。我怪心疼的。”

　　岑萧肉麻地搓了搓手臂，娄依依当没听见，她看着那副百鸟朝凤出了神。

　　关盛看向娄依依，刚才马车里的事，他还没能过去。

　　许梦颜又道：“不会，我想与夫君一样。”

　　娄依依转过身来盯着许梦颜看。和关盛一样？关盛的努力她怕是做不到千分之一。

　　许梦颜干干地笑了一下：“怎么了，姐姐？”

　　“无事。”娄依依不再看她。她不懂关盛。想和关盛一样，太难了。

　　之后关盛又介绍了些许关于粤绣的东西。娄依依听着认真记下，偶尔看向那副百鸟朝凤。

　　回去时。娄依依骑着岑萧的马回去了。刚刚那程度已经够关盛消化好久了，她得让关盛缓缓。于是，岑萧被她赶上了马车。

　　奴婢怎能与主子同乘？

　　关盛皱眉赶了程青叶上了马车，自己骑马回去了。

　　许梦颜坐中间，岑萧，程青叶两边。程青叶神游天外。

　　岑萧皮笑肉不笑：“二姨太。委屈您了。”

　　许梦颜咬牙切齿地微笑：“不委屈。正好可以聊聊依依姐姐的喜好。多增进感情。”

　　岑萧假笑：“好说，她喜欢砍人。”

　　许梦颜：“……”

　　六月天，变天比变脸还快。

　　娄依依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娄依依抬头看了看天，突然想到了什么，骑着马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处。

　　关盛看着拧了拧眉头，拉着缰绳往回走。关盛回到家中时下了大雨。

　　岑萧也不知道她家小姐跑哪里去了，一直在门口等着。

　　关盛早早回了房中。窗边有一处软塌，塌上摆着清茶甜点，关盛摸着胸口，今日娄依依在他怀里的感觉似乎还未消退。

　　无论他怎么刻意避开娄依依这人还是在自己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捏拳抵在自己的额上。叹气：“愁。”

　　半开的窗突然被人推开。关盛警惕地正坐起来：“谁。”

　　一个人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我。”

　　娄依依从软塌上滚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渍。

　　关盛皱眉：“夫人还真是不走寻常道啊。”

　　谁家正妻大雨天翻郎君的窗？

　　娄依依不怒反笑，笑很浅。她从怀里拿出一小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关盛面前。“给你。”

　　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味道慢慢散出来。

　　这是徐家的酥糖。味香，甜而不腻。关盛的拳头捏紧。心头停顿了一下。

　　·

　　当年，他学刺绣的时候总是扎得手疼。他挺不理解的，他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学这个就经常跟关夫人闹了起来。

　　娄依依便能常见到关盛的手指头包着白布，以为他跟自己一样，练武练出来的。倒是挺心疼那小娃娃的。那时光盛长得白皙。

　　一日，娄依依在买酥糖的小铺前看到一个白嫩的小娃娃盯着糖铺流口水。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来关盛。

　　那时关盛又闹了，故意完不成关母布置的任务，就被关夫人关在家中。

　　娄依依看了这铺子第三眼，当机立断地买了包酥糖，快马加鞭地跑到了关盛家里。

　　想到关盛还在受罚，她思索了一下。便从侧面的墙跳进去了。一路躲躲闪闪，最后开窗翻进了关盛的房间。

　　“咦？”娄依依抱着酥糖奇怪的看着关盛。

　　没有她想象中的体罚。关盛竟坐在锦布前认真扎手。

　　“你在干嘛？”娄依依问。

　　“豁，你怎么来了！”关盛绣得太入迷，一下子没注意溜进来的娄依依。给吓得一跳。

　　娄依依把酥糖递给他，“诺，给你。”

　　“这是什么？”关盛把针放下。

　　娄依依道：“酥糖。”

　　她舔了舔唇，这么近距离看关盛，越看越觉得他像糖铺子前面那个流口水的小娃娃。娄依依笑了笑，说：“快尝尝。”

　　关盛几根手指头上都是白布。娄依依擦了擦手把油纸袋打开。捏了一块，喂给他吃。“怎么样？”

　　娄依依吮了吮手指上的余剩的糖酥。

　　关盛看得耳朵一红，咂了咂嘴：“嗯。还行吧。”

　　娄依依盯着他的腮帮子看。

　　关盛道：“看什么。”

　　“可爱。”娄依依说。特别像那个在门口流口水的小娃娃。

　　关盛脸颊红了：“可爱才不是形容男子汉的。”

　　娄依依点了点头，指着他面前的刺绣说：“那你们家男孩子也要学这个吗？”她都不学。

　　关盛不自然的拿布盖住，“嗯。我家就做这个的。如果我不会那以后也看不出成品的好坏改不了。就会自砸招牌了。”

　　“那真不简单。关盛好厉害。”娄依依说。

　　关盛小得意道：“那当然。”

　　娄依依憨憨地笑了笑道：“我看到了，你这绣的是我吧。”

　　关盛掩饰地盖住：“才没有。”

　　娄依依：“就有。你偷偷绣我。”

　　“才没有。我娘叫我绣最笨的人。”关盛道。

　　“那……好吧。”娄依依也不说什么。她道：“还吃糖吗？”

　　“吃！”

　　从哪往后，从前关盛一闹别扭的时候娄依依总是拿这个来哄他。

　　·

　　娄依依抹了抹额上的水渍。笑了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就给你买了。”

　　“拿走。”关盛沉声道。

　　娄依依看了他一眼，失落地后提一步，“我走了。”

　　关盛生气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娄依依不解：“怎么样？”

　　关盛瞪着她：“你是打算利用以前来让我对你改观吗？”

　　娄依依：“我没有。”

　　她真的只是想到了就买了。

　　关盛道：“不要再一次次消磨从前的情谊了。”

　　娄依依：“你误会了。其实我……”

　　关盛：“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了。”

　　关盛从软塌上下来。看到了墙上挂的那副画，画的中间被水渍污了些许。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有隔阂了，水干了印记还在。

　　他愤愤地把画摘下来，卷了两下。从窗户丢了出去。他看了娄依依一眼。转身进了里间。

　　娄依依心头被刺了。她嗓子苦得发疼。她跑了出去捡起这幅画。

　　画面被水冲得糊了。

　　那画里本来就模糊的人影更模糊了。娄依依捏着画，盯着大开的门。冰冷地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凉了她的身和心。

　　关盛绣了她，她便画了关盛。
　　这是她情窦初开时为关盛画地第一幅画。

　　良久，她抿着唇离去，雨水浇湿了她全身。

　　“啊，小姐，你怎么了。”岑萧一直在大门口等不到人，又见大雨天，就想着回房间拿个伞再出去等。就看到娄依依淋着雨回来了。

　　岑萧握住她的手，冰冷得不行。

　　“你这是淋了多久啊。”岑萧担心道。

　　娄依依手里一直紧紧地捏着那副画。她看到了岑萧，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岑萧道：“怎么了？”

　　娄依依：“画没了。”

　　“画？什么画？”岑萧不解。

　　娄依依沉默了一会儿，把画给了岑萧。说：“不要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她自己回了房间把门锁上。

　　岑萧拍了拍门，娄依依不应。

　　岑萧叹了口气，打开画卷。

　　画面全都糊了，看不清原来是什么，变成了一团纸糊，只剩一张裱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