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犬法则》Esther_

21、第 21 章

　　钟阳有剧本，松冈清也有他的大纲。确定关系后，他当场和钟阳约法三章。

　　“首先，我们的关系必须严格保密——不仅是你父母，你的亲戚，同学，国内的朋友都包括在内。”松冈清警告道：“跟林家乐的接触到此为止，以后不要跟他透露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第二，我不会在公共场合牵你的手，拥抱你或表现出任何亲密举止。我希望你也能控制自己。”

　　“第三，我的工作很忙，白天没时间回你的短信。有事晚上六点后联系。想见面提前三天跟我预约，我不喜欢惊喜。”

　　他好整以暇地支起双手：“有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

　　钟阳两眼发直，先点头，察觉不对又摇摇：“没有，完全没有。”

　　“很好”松冈清点点头：“今天就这样，没事我先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钟阳全程被松冈清带着走。回家吃了三碗饭，打了一局游戏，才渐渐觉得不对。

　　他不是有秘密藏着掖着的人。人生第一次真正的恋爱，对方还是有新闻词条的才俊，松冈清第一秒答应，钟阳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昭告天下，让大西洋两岸的朋友们分享喜悦。然而现在不仅什么都不能说，连在外面也像地下党似的，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还不如当初追他的时候。因为几乎不抱希望，反而随性而为……至少还能跟林家乐商量商量。

　　钟阳叹了口气，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呢。

　　他自己纠结着，松冈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的无所适从表现在脸上——他并不知道怎么跟钟阳相处。

　　松冈清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谈过恋爱，也许少年人的神经就是特别纤细，两个人一起去小卖部买红豆面包都会觉得甜蜜。放学了，在鸭川的河床边坐着，悄悄地挨近对方，胳膊不小心碰到，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

　　浪漫场景可以复刻，心境却无法重来。松冈清想也许可以跟钟阳一起去泰晤士河边散步，自己先否决了这年头，嫌弃河水太腥。

　　他先入为主地给钟阳立了规矩，以为钟阳会阳奉阴违。他果真老实了，松冈清反而若有所失。他想给钟阳配上缰绳，又在潜意识里希望他打破些什么。

　　钟阳在周三晚上七点钟发短信给他：“周六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最新一集蝙蝠侠刚刚上映，办公室里的小年轻们刚一起看过。松冈清虽然不感兴趣，也愿意陪钟阳在电影院里坐两个小时。然而钟阳发给他一个链接，他点开之后，发现是一个冷门德国画家的艺术创作纪录片。

　　“你确定？”他问钟阳：“这不像你会看的电影。”

　　“那你是对我有误会”钟阳理直气壮：“其实我对德国当代艺术很有研究。”

　　话说得这么满，松冈清再拒绝，仿佛小看了他。他从鼻子里笑一声：“好啊，那我来找餐厅。”

　　吃拉面的时候他们充其量只算认识的人，现在变成情侣了，钟阳心中升起一些见不得人的期待，心想松冈清总该带他去穿说中只有三个座儿的高级日料店涨涨见识了。然而松冈清载着他在伦敦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家家庭式意大利餐厅门口。

　　意大利餐厅只有五张铁皮桌子，墙纸打着卷驳落，令钟阳回忆起国内的苍蝇馆子。老板娘腰粗如水桶，一人忙前忙后端盘子结账，不时用家乡话跟后厨高声吆喝。钟阳和松冈清自行落座，她风一样掠过他们的位置，甩给他们两张塑封的发黄菜单和两杯柠檬水。

　　菜单上只有字没有图，钟阳好几个但次不认识，看着菜单发呆。松冈清友情提示：“你可以试试pasta跟奶油饺子。”

　　钟阳自然听他的。菜上得很快，面条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芝士，外皮焗得焦黄酥脆，岔开芝士，面条里窝着一颗颗肉丸。西方饺子对于中国人来说属于黑暗料理，然而钟阳捏着鼻子尝了尝，发现除了皮厚点，居然可以入口。

　　松冈清看着他狼吞虎咽，脸上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这家餐厅有全伦敦最好的芝士”他顿了一下：“周四晚餐打半折，送一杯免费鸡尾酒。我上大学的时候常来吃。”

　　钟阳猛抬起头：“你大学的时候什么样？”

　　松冈清想了想：“手头比现在紧，其他没什么区别。”

　　他用手在杯子上轻轻地划着圈：“第一年忙着上课跟打工，第二年忙着找工作，第三年终于能喘口气，突然就毕业了。”

　　钟阳状似不经意道：“谈过恋爱吗。”

　　“没时间。”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怎么可能。

　　松冈清正端起杯子喝水，听了钟阳的话呛得直咳嗽。他咳得说不出话，瞪了钟阳一眼，男孩立刻低下头扒意粉。

　　钟阳看电影前在网上查了简介。该纪录片在国际上得过奖，采用固定机位拍摄，介绍里还有好些他不太明白的高级词汇，看上去很艺术，很成人，像是伦敦金融城白领会感兴趣的东西。进电影院就坐之后他才发现，所谓固定机位原来就是把摄像头全程架在一个位置不动，观众们和摄像头同一视角，观看秃顶中年白人大叔用木板往画布上抹颜料。

　　一开始钟阳努力打起精神，瞪着眼专心致志地看，以为该艺术家跟国内景区画艺术书法的一样，能用木片在画布上画朵花出来。结果大叔赤橙红黄绿地涂了一圈，突然把整片画布给涂黑了。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画布就这么一片漆黑地送去画廊拍卖，然后这么一块黑板拍了两千多万美金。

　　钟阳觉得他也可以。

　　大叔挂上一片新的画布，开始新的创作。

　　这家电影院年头不小，专门播小众艺术片。影院缺乏维护，又小又闷。一片寂静中，钟阳的上下眼皮逐渐开始打架。电影院里一片寂静，钟阳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偷偷扭头看松冈清，发现他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双眼被荧屏映得闪闪发亮。

　　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在电影院里熬着。意粉在胃里开始消化，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头一歪，睡着了。

　　松冈清双眼盯着屏幕，内心放空，盘算着下周的项目。正想到关键处，肩头突然感觉沉重，原来钟阳睡着了。

　　他叹口气，掏出手机开始回邮件。

　　手机震动，alex发来一张照片，竟然是他与钟阳。银白的灯光下，钟阳倚在他肩头，形成一幅缠绵的剪影。

　　“还说不是在约会？”

　　松冈清扭头找他，但肩上搭着一颗脑袋，活动范围变得相当有限。

　　“别看了，我在你后面。”Alex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跟我女朋友来的，结束了一起去喝一杯？

　　“不是女朋友，是亲戚的孩子。男孩。”松冈清不动声色道：“刚满十八岁，还在上中学。”

　　“对了”他话锋一转：“你跟律师聊过了？最新的research guideline我没看到。”

　　有来有往地聊了几句工作。Alex终于受不了了：“老板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女朋友要生气了，我不打扰你。回家之后我就把文件发过来。”

　　钟阳是在散场时被松冈清推醒的。影院有千般不好，椅子倒是又软又舒服。醒来时他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松冈清开车送钟阳回家，城市流离的夜景划过他们身侧，车厢里一阵沉默。

　　“后面演了什么？”钟阳尴尬地笑道。

　　松冈清叹了口气：“你不用勉强自己。”

　　钟阳一激灵，条件反射道：“我怎样都好，只要你玩得开心。”

　　松冈清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我们简单谈谈。”

　　钟阳心道不好，先声夺人，主动承认错误。

　　“我错了。我就是好面子，觉得要让你觉得我也是个有思想深度的人才选了这部电影。”他可怜巴巴地瞅着松冈清：“以后我一定……”

　　“停，别说了。”松冈清忍无可忍打断他：“每次见面都道歉，你不累吗？”

　　钟阳想说不累，刚吐出一个不字，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抬杠嫌疑，惊恐地捂住嘴。

　　松冈清深深地望着他，车里没开灯，钟阳看不清他的无力与犹豫。

　　“我们还是分开吧。”

　　“为什么？”钟阳愣住了。

　　松冈清地声道：“你还没准备好，而且我——”

　　松冈清没说完，因为钟阳突然解开安全带扑上来吻他。比起吻更像是啃食，男孩急切而毫无章法地探寻着他的唇舌。拙于用语言传达的感情，只能这样一股脑地囫囵塞给对方。

　　松冈清被他吻得嘴唇发麻，躁动的心情却逐渐平息下来。

　　“我没准备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了，钟阳一脸无赖：“我第一次谈恋爱。你比我有经验，应该多教教我。怎么动不动就说要跑呢。”

　　松冈清挑眉。

　　“行啊。”他发动油门：“下周带你的教科书和试卷过来。我来好好‘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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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