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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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却又能透出蓝色。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神奇。
夏花仿佛能从自己的指尖中望见天空的模样，不纯粹是一片白色云海，那里与陆地一样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本该在水中畅游的鱼儿竟是流畅地漂浮在空中。
她在最初的骇然之后，便慢慢镇定下来，坦然接受自己开始透明化的事实——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后果。
自第一次召雨那天开始，她就给自己一点一点做着心理准备。
事到如今，也该接受了。
那双总噙着笑意的眉目难得沉下，满盈凝重和失意，她直视虚空，视线毫无定焦，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慕楔一回到家，便是撞见这副样子。
他担忧地冲上前，“夏花，你怎么了？”
夏花刚开始并没听到动静，她顷刻间寻不到自我，丧失五感，她好似空有驱壳存在于这世上，可灵魂却已然消失的错觉。
随后经过慕楔不停的叫唤，意识才渐渐回归。
她怔忡地扭头瞧向慕楔，神情有些恍恍惚惚。片刻后，才勉强牵起一抹难掩惆怅的笑，嘴唇动了动，“……没、没什么，只是刚刚……不、不小心砸了个我很喜欢的杯子。”
说着，就把手偷偷藏到身后。
往常的慕楔铁定会发现她的小动作，奈何当前他的所有注意力全在夏花的脸色上，在他看来，夏花在强颜欢笑。
不动声色藏起眼底的探究与忧虑，他也跟着回以一个笑，温声安慰道：“没事，我们再买一个新的。”
见他貌似没有察觉到什么，夏花暗自松了一口气，便笑着把人给推出厨房，“好了，慕楔你先出去吧，我清理一下厨房。”
恰是她这个举动，叫慕楔眼尖地瞥见她不寻常的手指。
他瞳孔猛地一缩，马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掩藏。
夏花倒吸口气，慌神了一瞬，本能地挣了挣手，却被攥得更紧。寻思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要被他知晓的，于是她放弃挣扎了，叹气，坦坦荡荡地给他端详得更彻底。
“那要是变得透明呢？”
“……那，慕先生就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吧，身体透明，就代表身为祭品的我们即将献祭给天空，献祭成功之后，所有异常将不复存在。”
这一瞬间，阳菜的话在慕楔的脑中翻腾而起，一字一句都是那样地清晰，那样地刻骨铭心，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发疼，像是有人真拿了一把雕刻刀不停在他的心脏上雕镂这句话，他呼吸急促了些许。
“你……”
饶是有千言万语想一并吐出，他却似乎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失声，只能干涩着喉咙，无声滑动喉结，嚅动嘴巴。
夏花被他眉眼间的愁绪给刺痛到了，她心疼地抬手轻抚了下他的眉心，想要将那个川字抹除，“慕楔，没什么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慕楔如鲠在喉，在阳菜面前隐忍着不红的眼眶这时终于还是躲避不了泛泪的结局，他滚动了几下喉咙，试着找回声音，“你知道我下午去哪里吗？”
夏花摇摇头，她虽然好奇，但也不会要求对方告诉她。
因为她相信他。
“我去找晴女。”
上一秒还保留住的镇定登时被这五个字轻易冲破，她猛然抬头，眼神震惊。
“我问她有关你们这种能够操控天气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她告诉我，你们都是祭品，是为了让天气回归正常的活祭品，所以总有一天，你会消失。”
夏花心情有点儿复杂，半晌，才启唇，轻声问道：“那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慕楔颤抖着唇。
夏花苦涩一笑，“后悔和我这种没未来的人在一起。”
“我说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慕楔的下眼睑再也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在面庞滑落两道清泪，“我喜欢你，你是我活到这么大唯一动心的女生，没有你，我说不定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想与一个人痴缠纠葛一辈子的感觉。”
“你未来还会遇到更多优秀的女生。”夏花闷闷道。
“或许是吧。”
“可是她们都不是你，她们都没办法像你一样无声无息地撬开我的心房住进来，若是没有这些日子的交往，将来我可能会到处下意识寻觅你的影子，妄想自己切切实实拥有过你。”
话音一落，慕楔直接勾住纤腰，将少女往自己怀中一带，两人顿然紧贴无缝，可光是这样好像还不够，他的手臂仍不断试着收紧。
少年身上炽/热的体温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点一点传递给少女。
人果然是自私的。
夏花默默地想。
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面临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她却依然想继续待在慕楔的身边，贪恋他的爱和温度。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你怎么办？”她忍不住问道。
慕楔不带一丝犹豫，“我会去找你。”
“找不到呢？”
“总会找到的，这辈子找不到，下辈子一定找得到。”
“慕楔。”夏花轻轻喊了他的名字，齿间咬着眷恋的缱/绻，“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你这个要求实在过分。”慕楔心道，大家都明白的那个道理，他也无法免俗，尝过甜之后，他也不想再尝到苦了。
机器人有了心跳，就再也回不去僵硬冰冷的模样。
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不停回顾心脏跳动，让血液贯穿整个身体的沸腾。
夏花沉默地把头埋在慕楔胸口好半晌。
再次抬起头，先前的郁卒之色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她的嘴角弧度扬得特别高，“慕楔，虽然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但还有时间留给我们告别，等花火大会结束，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我们相识、相恋的厦门。”
盯着看她真诚的神色几秒，慕楔应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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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花火大会总是人山人海，哪怕经过几年大雨摧残，仍不减大家的兴致，沿街都能望见写着毛笔字的纸灯笼高挂，还有各式各样的摊贩，以及川流不息的人潮。
父母带孩子出来放风，年轻的少男少女借着热闹悄悄流露青涩暧/昧，才下午五点左右，天色还未暗下，会场里就挤满了人。
这是慕楔第一次看夏花穿和服。
暖色系的米黄打底，花纹由蓝色小花点缀，绑带则是较为深色的蓝紫色，那一头又黑又亮的柔顺秀发被她用簪子轻轻挽起，几缕发丝慵懒垂下，与和服的蓝色小花相称的蓝色绣球花在头上摇曳，整体温婉又不失年轻的活泼。
不得不承认，慕楔被惊艳到了，“很美。”
夏花羞涩地红了耳尖，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鬓发。为防他再夸她，她难得主动牵起慕楔的手，拉着他往会场前进，“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两人买了不少吃食，有章鱼小丸子、裹满糖衣的苹果糖、巧克力香蕉……等等。
慕楔在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被女朋友养胖，难得的活动，夏花看到那些平日里不会去吃的东西也不免多了几许跃跃欲试的心态，奈何胃口本身不大，要想把每一样都尝遍，显然是不大可能，于是干脆每样都只吃一半，剩下拜托慕楔解决。
然后两人不出意料地吃撑了。
……
临近九点，两人才往河畔走去。
途中，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慕楔的脚步陡然一顿。
夏花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
慕楔眼神平静望着某个方向，尔后微微颔首。
牵着孩子伫立在那个方向的帆高和阳菜也挥挥手，回他一个点头跟微笑。
“帆高，你说他们能不能度过这个考验？我希望他们可以。”阳菜的目光隐晦地落在慕楔身旁娇小的少女身上，有些惋惜地道。
帆高笑了，“当然，神明大人对乖孩子还是眷顾的。”
阳菜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啊，你乖吗？”
“啊？”帆高一脸不敢置信。
“帆高你啊，那时候可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呢。”阳菜笑着打趣道。
“啊，好像也是。”想起高中时莫名大胆的自己，帆高羞赧地挠了挠头，“既然我这么不良，我们都可以度过难关，那他们应该更没问题。”
“嗯！说得也是！”语毕，阳菜便和帆高转身带着孩子往其他方向离开了。
“你在看什么？”夏花歪头问他。
“两个好人。”慕楔轻笑，垂眸道，“是两个前几天帮了我一个大忙的好人。”
阳菜的话，也许扭转不了命运，但至少让他能够提早做好心理准备，也提醒他要更懂得珍视这段仅存的时光。
这样，就够了。
夏花愣了下，“这样啊，那很好啊，有机会也介绍给我认识吧，我也想向他们道谢。”一时间，也听不出她到底了不了然慕楔的意思。
慕楔没说话，只是宠溺地捏捏她的手心。
九点准时一到。
“咻——”的一串长音倏地升起，绚烂光彩瞬间在夜空中炸开，无数花朵尽情盛放，花粉般的火星子在空中倾泻而下，犹如一道来自远方的瀑布，逼人的光晕坠入眼瞳，漆黑瞳孔平添平日里所没有的亮色。
慕楔自始至终都没放开夏花的小手，两人十指紧扣，好似永远都不分开。
尔后他听见她在喧然中抬高的声音
——“慕楔，我爱你——”
慕楔愣了愣，又听她继续道。
“我对你的爱，让我愿意奋不顾身飞奔到你身边，即使我们不是身处同个世界的人。”她那时答应慕楔的表白，是她情难自禁的一往无前，是她不计后果的只看当下。
她自知自私。
可她绝对不后悔。
慕楔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击得停了一拍。
他一激/动，转头捏住少女的下巴，噙住她嫣红的小嘴。小鸡啄米似地轻啄几下，抵着她的唇，他也柔声回应一句：“嗯，我也爱你。”
两日后。
两人便返程回到厦门。
回到他们熟悉的那个炎热之地。
在这短短几天，夏花身上越来越多地方呈现透明状态，生命的流逝无法停歇。
无力之余，他们心知肚明，能像这样相处的光阴已经悄然溜走了许多，因此他们把所有能安排的时间都给安排满了。
两人走遍厦门各地，吃遍各种美食。
最终的最终，还是回到初遇的那个地方——
寻常的校园湖泊，却意外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一个曾经只愿意把时间花在数据和理论上的少年，终于舍得往自己身上倾注生命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只会听从设定好的指令的机器人；一个总把自己缩在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的少女，终是甘愿敞开心胸，走出孤独的世界，伸手牵住另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与那只手的主人共同面对这个美好又残酷的世界。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地方。”夏花认真道，“这是我人生中去过最棒的地方，这里有我见过最美的风景。”还有她最爱的少年。
“我也是。”慕楔与她对视，口吻同样不参半分假意。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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